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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是一种注重表达效率的实用文体,并不过于注重文本价值,并不需要多么好的语言,文字简洁、明快、清晰、有力就够了,能表达清楚让人看明白就行了,大白话最好。正像梁文道所言,它应该是很直接、浅易、流畅、不造作、不带过多腔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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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文字的语言最忌讳矫揉造作了,某年我为红网的“红辣椒评论大赛”做评委时看到一篇题为《挥别2009易告别官员的权力雷语难》的文章,不妨引一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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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否冥冥中早已注定,2009年会是权力雷语的舆情“本命年”,它们像话语泥石流一样集体性地情绪倾泻,旋即又被集体性地舆论定格,被高强度地网络示众,被嘲讽、被批判,甚至被民间解构。——对于雷语“著作权”拥有者的上榜官员而言,这真是一个“不幸”的年份。与许多官场前辈相比,他们在对权力雷语的日常使用频率、强度,和语汇个性化的创意开凿上,并不见得具有多么悬殊的口腔生理优势,但在舆情和民意鼎沸的时代,在公民权利意识的迅速雄起和亢奋拔节中,他们注定必须丑陋地为自己的权力快感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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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种语言就不符合评论的表达效率要求,充满着矫揉造作、故弄玄虚和拗口晦涩,比如“口腔生理优势”、“创意开凿”之类,得让人来回仔细琢磨好几遍才能大体明白他想说什么。这种“得让人回过头来仔细琢磨好几遍”的语言,绝不是好的时评语言。时评语言,应该让人过一眼就明白你想说的意思。让人一看就明白,用确定性的语言传播确定性的判断,这样的表达才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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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的语言还需要简洁和浓缩。关于这一点,邵华泽在《同研究生谈新闻评论》中提到过著名记者和作家萧乾经历的一件事:1935年8月,当时正在天津《大公报》工作的萧乾接受了总编辑张季鸾让他写一篇关于开学时勉励师生的社评任务。结果写出的稿子没通过,不能用。萧乾从张季鸾办公室拿退稿时问:“张先生,学着写社评应该看些什么书?”张季鸾沉吟了一会儿说:“《佛经》。”张季鸾之所以向萧乾推荐《佛经》,主要可能就是让其学习文字的简练和浓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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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写作十讲 六、精彩要体现在标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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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标题的拟定,也是要抓住表达效率这个最重要的评论要素。许多精彩的标题看起来都好像是偶然的灵感,是“妙手偶得之”,其实看似偶然的把握中也有规律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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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评论和编评论做标题,一直坚持着这样一个习惯,就是把一篇评论最大的亮点提炼出来做到标题中去,让人家一看到标题就能看到你的评论的最大亮点,从而增强你文章的表达效率。如果你评论的最大亮点是一个故事,那把故事浓缩成一个标题。如果亮点是某种冲突性和争议性,要把冲突和争议表达在标题中。如果亮点是可能让人震惊的某句话,丝毫不要犹豫,就把这句话做到标题中。亮点,很多时候就是你文章最吸引人的地方,把最吸引人的地方放在最容易吸引眼球、人们第一眼关注到的标题上,那就是标题和文章的表达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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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反感《由什么想到什么》、《什么什么之我见》、《论什么什么》之类的标题,看到标题就不想看文章内容了。标题是文章的眼睛,读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的标题,标题如果不能吸引读者,再精彩的内容都白搭了。所以,一篇评论中最精彩和最精华的元素,最好能体现在标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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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我的几个评论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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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一代》。我这篇文章最大的亮点就是提出了“癌症一代”这种现象:这篇评论写的是农村的一种现象,劳碌一生,耗尽精力供完孩子上学,孩子长大成人,老人准备享福时,许多人都查出了癌症。劳碌一生,积累了一身的疾病,最后以癌症这种可怕的绝症而离去。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个案,而是乡村一代人悲怆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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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断指是城管的自我妖魔化》:新闻由头是,江苏某地一城管执法时粗暴地、硬生生地扯掉摆摊的老人一节手指——这条新闻最让人可怕的就是“血淋淋的断指”,而我的观点是:城管总说舆论妖魔化自己,可这个血淋淋的断指表明,这完全是城管把自己妖魔化了,这难道不是妖魔所为吗?于是就做了这个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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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冰点时评》当年曾引起轰动性影响的著名评论《国旗为谁而降》,呼吁尊重《国旗法》的规定,国旗不仅要为国家领导人而降,也要为灾难中遇难的普通公民而降。这篇评论不仅引起了舆论对《国旗法》的关注,之后每次灾难后都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也推动政府接受了这个建议。这篇评论这么大的影响力,与标题的冲击力和穿透力有很大的关系。其实,作者当初给《中国青年报》投稿时题目本不是这个,而叫《被遗忘的法条》,主旨是提起政府对《国旗法》第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国旗不仅应为逝世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而降,也应为灾难时死亡的庶民而降,法条摆在那里,却被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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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编辑李大同觉得标题应当更加鲜明,于是就改为《国旗为谁而降》。这样的改动当然是点睛之笔,将文章最大的亮点、最精彩、最吸引人的地方浓缩到了标题中。“被遗忘的法条”很抽象,也有点儿绕,有点儿让人费解,而“国旗为谁而降”既形象直观,观点又鲜明。作者郭光东后来在回忆这篇文章时说:编辑李大同将这篇文章的题目由《被遗忘的法条》改为《国旗为谁而降》,作用极大。这样一来,文章更有气势,传播效率因此大大提高,可谓一字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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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达效率,标题的另一个规范要求是“合适的长度”。不能太短,太短的话无法把文章的兴奋点包容进来,像《论自由》、《平等》之类的标题提不起读者的兴趣,读者不知道你这篇文章想说什么。更不能太长,过于冗长的标题让人不知所云,也影响了文章的美感和版面的美感。一些作者的标题之所以很长,在于他很贪心,想把很多东西都塞到标题里,想全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标题实在无法承载这种功能,它的信息容量使其一般只能表达最核心、最能提起读者阅读兴趣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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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写作十讲 七、漂亮的开头迅速征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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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结构和段落的安排也要服从于表达效率。曾有个传播学试验研究结果表明,文章的一个段落其长度如果超过4行,那么他的注意力就会转移。所以我的许多朋友,他们在写评论时,都尽可能地将自己每一段控制在4行以内,这样既保证了文章的表达效率,又使文章在整体结构上有一种均衡的美感。某一段只有80字,而另一段则600多字,这样的文章写得再好,表达效率也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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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表达效率,也要我们非常注意评论的开头。文章的开头很重要,你要安排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开头,让读者一开始就被你的文章开头所征服。比如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恶性媚商竞争下的权力疯狂》,针对现在许多地方为了吸引商人而不惜一切代价,我的开头是这样的:“为了吸引像您这样的公司,我们夷平高山,砍光丛林,填平沼泽,让河流改道,重建城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您在我们国家能有一个更便捷的做生意环境。——这是当年菲律宾政府为招商引资在美国《财富》杂志上做的广告,这种招商引资的姿态是够疯狂的了,可相比之下,如今我们一些地方政府似乎更疯狂,为引来资本,‘砍光丛林’已不算什么,甚至突破了底线不惜在政治制度上迎合商人……”然后由此引出了我想要评论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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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段看起来很疯狂的广告语引出我想评论的新闻由头,许多朋友都说我这篇评论的开头堪称经典。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是有意识按照表达效率的要求在设计开头的。我不喜欢那种直接毫无表情地援引新闻由头的开头,你必须要以一个能引人注目的开头引出新闻由头,那样你的文章才更有表达效率。我的评论一般开头第一句都不是新闻由头,而是我以某种巨大的反差或公众熟悉的现象,来引出我想出评论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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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罢免获刑代表,打死老虎亦是演练民主》,我是这样引出新闻由头的:“罢免议员,在发达的民主国家是常见的场景,在我们这里却并不常见,好久没看到选民罢免人大代表的新闻了。——近来湖南溆浦倒是曝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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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证明廉政公积金不是变相加薪很难》一文中,我是这样引出新闻的:“谁说我们的地方政府缺乏反腐热情,对廉政充满抵触?他们其实热情得很,隔段时间就会推出个反腐新招,在廉政上相当积极。比如广东江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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