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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491 为了让宏大问题对读者有贴近性,让人感觉这个话题的每个方面都跟自己密切相关,拉近与读者的距离,你在写作时得寻找到一个较小的、生活中非常普遍、让读者很容易理解的角度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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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493 比如,我在为《中国青年报》撰写北京奥运系列评论时,就遇到了这种怎么写宏大题材评论的问题。奥运会第一次在中国举行,承载着许多意义,又是展示30年改革开放的成果,又是大国崛起的标志,又是中国走向世界的里程碑式事件。如果空谈这些意义,文章肯定会流于空洞,流于凌空蹈虚华而不实,堆砌一大堆空话套话,流于无病呻吟的矫情和煽情。为了让这样的宏大话题对每个人产生贴近的感觉,我从一个普通人的梦想谈起。开头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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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495 看过许多国人抒发奥运梦想的文章,一个网友的帖子深深地感动了我:父母在改革开放初期双双下岗,父亲做小生意不断赔钱,妈妈在一家血汗工厂赚着微薄的工资。那时的他曾满心怨恨国家和憎恨腐败,和官员孩子大声辩论控诉种种社会不公。随着自己长大,他看到自己的家向着阳光发展,爸妈通过努力都找到不错的工作,自己读研后出国留学并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虽然仍在痛恨腐败和诅咒不公,但他看到了改革在自己一家身上留下的渐进印迹,看到了身边许多人的日子在蒸蒸日上,看到了自己强大的祖国在国外越来越受尊重。当北京奥运圣火经过他所在城市的街头时,热泪盈眶的他在漫卷的红旗中情不自禁高声地喊出了“中国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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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497 这不是虚构出来的故事,而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让人读来非常感动的帖子。我接着这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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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499 我被他的那份深沉而真挚的情怀深深地触动了。这是一个平凡的中国人关于改革和奥运最真实的个人叙事,因为平凡和真实,我们许多人都能从他的叙述中找到自己在改革开放中成长起来的影子,看到改革在自己身上和身边留下的发展印迹——在阵痛中成熟,在渐进中成长,在筚路蓝缕的历程中看到果实慢慢地结出,这不仅是一个中国人的改革成长史,而且是一个国家30年改革开放的历史缩影。北京奥运,正值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这不是一个偶然的巧合,而是一个必然的收获。30年的风风雨雨,30年的高歌猛进,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取得了让世界瞩目的成就,北京奥运就像这个世界专门为中国收获30年改革成果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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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01 这样,从一个很平凡的个人小叙事,通过这样的角度切入,就过渡到了国家梦想的大叙事,从我们很熟悉的经历谈到了改革的光荣与梦想,发展的阵痛与成熟。我这样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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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03 30年的改革开放远远不是一马平川、高歌猛进的坦途,而是充满荆棘、彷徨、阵痛和曲折的试错之旅。多难兴邦,苦难砺人,这是一个民族在点点滴滴的前进中战胜阵痛、超越自我、寻求救赎的伟大历史。30年后改革果实慢慢结出,30的改革开放赋予了这个国家新的精神和新的灵魂,于是,北京奥运这个大舞台大事件,从物质到精神上全面地展示着这个国家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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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05 小角度的切入,让宏大主题的文章与每个读者熟悉的心路历程联系了起来,从而有了一种击中每个人内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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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07 美国大报的评论员在操作宏大的主题时,也都会尽可能地从小角度切入。评论金融危机,不会一开始就写波澜壮阔的危机和影响,一般会从遥远的东南亚一个家庭这个月的经济支出谈起,一笔账一笔账地算,然后引出金融危机,既形象又贴切地告诉了人们金融危机是怎么回事。然后还是从这个家庭的命运谈金融危机的危害,以一个家庭及其周围人的命运来阐述自己对金融危机的理解和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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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09 康拉德·芬克在《冲击力》中提到了另外一种“小角度切入”的例子,通过个性化的“你”,把巨大复杂的事物简化为可操控的简单事物。评论的话题是比较难懂的关于最低工资的争论,数十亿美元和数百万家庭都会受到这一争论的影响,如何让读者弄清这一复杂情况呢?《今日美国》的社论撰稿人是从这样的角度切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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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11 你想尝试用每年8840美元养活一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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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13 那就是联邦最低工资法案让你在52个40小时工作周里打扫办公室、提供饮食或照看小孩所挣得的钱——比一个单亲和一个小孩的贫困线收入还要少1135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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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15 对于这基本的不公平的愤怒,最终带来了大范围的改变。这改变并未发生在华盛顿(那里的国会自1991年起就让最低工资卡在每小时4.25美元上面),而是那些对联邦的迟迟不行动产生厌倦的社区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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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17 正如芬克所分析的,上面的“你”结构有两个优势:第一,对你——读者——说话,把一个模糊的、遥远的问题加以个人化处理,邀请你参与聊天。第二,数十亿美元这么一个超乎理解力的数目被简化为8840美元——每位读者都容易把握数字,而且你几乎可以听到读者的反应:不!我可不愿意尝试靠每年8840美元来养家糊口。(《冲击力》第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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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19 写宏大和复杂主题的评论,一定要学会讲故事,仰望星空的时候,一定要先脚踏实地地从地上的故事讲起。大主题往往是高度抽象的,小角度操作,就是要求你首先将抽象的化为具体、形象的,可以在现实中触摸到的具体事物。大主题还是普遍和宏观的,你要将其转化为个人性的。比如,写一场汶川大地震那样的大灾难对一代人心灵产生的影响,你得从具体、鲜活、有感染力的事例切入,由小及大地再谈论一代人的精神创伤和精神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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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24 时评写作十讲 [:1704877191]
1704878525 时评写作十讲 四、跳出思维局限——“无话可说”也是一种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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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27 新闻虽然是新闻,但很多时候并不新,无非是重复一些老问题、旧问题。报纸上多数新闻,都是以前报道过的,不过换了个地点、形式、时间、人物或者由头而已,新闻的核心内容是一样的。评论者在写作中会经常遇到这类选题,应该从什么角度切入才不会让人有阅读疲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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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29 虽然是老问题,但确实是很重要的问题,作为一个职业评论员,无法在这样重要的问题上失语,不能不去关注去表达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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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31 前面提到过,对于这样的旧话题,尽可能寻找新的元素、新鲜的由头去切入,可如果实在“乏新可陈”,找不到新元素时怎么办?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新的角度,实在不知道从什么角度切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可以切入的“新”角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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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33 比如,中国矿难应该是个老大难问题了,此起彼伏,这里刚处理完,那里又发生了。一个个严厉的规定,都很难阻止悲剧的不断发生。甚至同一个煤矿,去年刚发生了矿难,一番整顿后,今年又发生了。对于矿难,该说的道理都已经说了,该提的建议都已经提了,尖锐的批评,连续的追问,理性的分析,这些都已经重复了许多遍了,已经完全失语,不知道还有什么道理可以讲了,变得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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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35 无话可说,对评论者来说,也是一种可以言说的角度,为什么让人失语,为什么让人审丑疲劳,为什么“无话可说”,这本身就非常值得玩味。比如,2004年某次矿难发生后,我就写了一篇评论,题目就叫《对矿难,我已经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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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37 记不清这是今年第几次矿难了,也记不清今年的矿难已经死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打开搜狐网看到这条新闻时的第一感觉:对矿难,我已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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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78539 差不多每次矿难发生后,我总会写文章说些什么,总结点儿什么,顺着媒体调查的真相,把批评的矛头指向唯利是图的矿主、贪得无厌的官员、得不到实施的制度、落后的安全管理体制、触目惊心的利益链,等等。可到如今,话已经说尽了,道理也讲烂了,制度也分析透了,警钟快敲碎了,“理性、建设性”也榨干了,可一个个催命的矿难依然接踵而至,我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重复说那些众所周知、说了也白说的话吗?我们对于矿难的理解,已经没有了多少对生命逝去的痛感,没有了灾难下的人性震撼,更多只是一套习以为常的程序。在频发的矿难中,一切都变得那么轻飘,轻如鸿毛:正义感疲惫了,理性厌倦了,愤怒蒸发了,同情心都变得非常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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