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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一些读者抱怨说本报登载的专利药品广告太多，对此我们只能回答，刊登内容体面、语言恰当的广告符合我们的利益……只要支付了广告费，对我们来说就已足够。当然，我们保留拒绝刊载不适宜读者的广告的权利，但对广告商我们一视同仁，不偏向我们这个小小世界中的任何人或任何生意。只要支付广告费，每一个人都有平等的权利在报纸上向世界推销他的商品、他的货物、他的万灵药和他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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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莎草纸到互联网：社交媒体2000年 [:1704887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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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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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大众媒体模式产生的一个结果是，有了更多的钱去雇人收集新闻。报纸雇人搜寻值得发表的故事，这在今天看起来理所当然，但在19世纪初还是新鲜事。18世纪70年代，英国的报纸开始详细报道议会的辩论，写报道的人应该算是第一批专业记者。因为在议会里不准记笔记，所以干这一行的主要要求是必须记性好。《纪事晨报》（Morning Chronicle）的出版人兼编辑被人称作威廉·“记性”·伍德福尔（William“Memory”Woodfall），他这个绰号的来由就是他记忆力惊人，能记住长达几小时的辩论情况，回来后总结起来写成详细而准确的报告。到1783年，议会终于改了规则，允许记笔记了，议会记者的日子因此而好过了许多。到19世纪初，伦敦的报纸也开始派记者去旁听重要的审判，有两家报纸甚至派记者去了欧洲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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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新闻的热情在美国出现得稍晚一些。19世纪初，那里的报纸仍只是登载读者来信、演讲词、小册子节选、诗歌和从别的报纸转载的报道。“昨天没有邮递，”1805年的一期《新奥尔良公报》（New Orleans Gazette）抱怨道，“简直找不到看似新闻的东西往报纸上登。”《每周信使报》（Weekly Herald）上一篇文章的作者回顾19世纪20年代的时候说：“那时的报纸完全依靠彼此交换新闻，当然，它们提供给读者的消息少之又少，陈旧过时，完全不能令人满意。”一位编辑为了填满报纸的版面，重印几年前乔治·华盛顿的讣告，还有《圣经》的大段经文。费城的《民主新闻》（Democratic Press）在1814年宣称：“本报编辑将真诚感谢任何惠借外国报纸，特别是法国或英国报纸的朋友。”1816年，纽约的两份最畅销的日报平均刊登的新闻还不到两栏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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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3年纽约《太阳报》的头版。（藏于美国文物收藏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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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20年代末，情况开始发生变化，有些报纸开始雇用驻华盛顿特区的政务记者，其他报纸在报道商业新闻方面也更加努力。具体来说，纽约的《商业日报》（Journal of Cmmerce）和《问询快报》（Courier and Enquirer）开始使用快马邮递传送来自其他城市的消息，还派出快艇去迎接进港的船只，好早几个小时获得外国的新闻。1便士报纸出现后，为了使人们每天买报，报纸必须能吸引读者，提供及时消息或独家新闻的竞争因此而激烈起来。创办《纽约先驱报》的贝内特答应他的消息来源人，谁若能让他早于其他报纸获得来自欧洲的新闻，每早一个小时他就付他50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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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33年《太阳报》的创刊号出版开始，本杰明·戴就知道在法院里能找到无穷无尽的关于人生百态的故事。他雇了一个叫乔治·威斯纳（George Wisner）的英国作者去下曼哈顿的法院旁听，写下对审判的记叙，笔调阴郁，略带幽默。请看《太阳报》创刊号登载的这篇报道：“约翰·麦克曼（John McMan）因鞭打他亲爱的妻子朱达·麦克曼（Juda McMan）而受到申饬——他辩称他当时喝了点儿威士忌，神志不清。他筹不出保释金，于是在布莱得维尔（市监狱）的一间囚室为他提供了住宿。”威斯纳在《太阳报》还帮助做排版的工作，每周工资4美元，加上报纸利润的一定份额。他师从约翰·怀特（John Wight），怀特是伦敦《先驱晨报》（Morning Herald）的撰稿人，公认是世界上第一个专业犯罪记者，1824年出版了一本他的犯罪报道集。但是，纽约的1便士报纸不像怀特那样嘲笑劳动阶级的犯罪行为以博有钱的读者一粲，而是不遗余力地渲染盗窃和谋杀的细节，这种更煽情的报道方式深得大众喜欢。贝内特为他的报纸专门报道犯罪辩护，说那是为了教育民众。“在纽约这样的城市中，一个好的警务记者是对社会有用的人。”他这样写道，“对犯罪的精确记录——这里指谋划的犯罪，不是低级的酒后斗殴——是有用的，可以起到警示的作用，提醒他人切勿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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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的报道开始更多地取材于记者的个人观察和采访，不再靠登载文件。1836年，贝内特做出了一项创新之举。一个23岁的妓女海伦·朱伊特（Helen Jewett）在妓院里被人用斧子砍死了，贝内特马上前往，对房东进行了询问后，在《纽约先驱报》上详尽无遗地描述了受害人的陈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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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面容平静安详，看不出一丝表情。一条手臂横在胸前……有一刹那的时间，我深深地沉浸在对这一非凡景象的欣赏之中——一具美丽的女尸——比古代的任何雕像都更美。使我回神注意到她的凄惨命运的是她右边太阳穴的可怕伤口，一定是一击毙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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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内特的叙述有多真实并不清楚，但他直接进入并直接描述命案现场的做法即使比照后来记者为了采访而“蹲守拦人”的行为也算是比较出格的。他在犯罪现场又发出了两篇报道，第一篇描述了他搜查受害人的床铺和书桌时发现的东西，第二篇叙述了他和妓院老鸨的谈话。这两篇报道和贝内特对犯罪现场的描述一样，不能确定是否属实；别家报纸指责贝内特胡编乱造，为的是维持自己的报纸由于报道该案而激增的销量。贝内特则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全力为案件的主要嫌疑人理查德· P. 罗宾逊（Richard P. Robinson）辩护，可能是因为妓女被嫖客谋杀这么简单明了的案子没有太大意思，《先驱报》提出的复杂曲折的理论反而能吸引大量读者买报。尽管证据对罗宾逊十分不利，但他最终被宣布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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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4年，紧跟着《太阳报》创刊的另一份1便士报纸《纽约晚讯报》（New York Transcript）注意到，在纽约市的11家传统报纸中，只有2家雇用记者收集新闻。但它指出，《晚讯报》和《太阳报》各有4名记者“专职就本地发生的每一个事件获取最早、最充分、最准确的情报；4名记者中的2名早上3点钟起床去法院旁听……其他二人负责收集全城的准确消息”。《纽约先驱报》1835年创刊后不久就任命了在华盛顿、牙买加和基韦斯特的全职记者，1838年在欧洲雇用了6名记者。由霍勒斯·格里利（Horace Greeley）于1841年创办的《纽约论坛报》（New York Tribune）的当地记者队伍到1854年达到14人，负责在警察局、消防队、医院、讲堂、法院，还有港区发掘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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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产生了一个矛盾的结果。虽然报纸的大量流通使人更容易获取信息——《太阳报》夸口说：“1便士报纸把有用的知识扩散到社会各阶层，比任何其他形式的教学都更有力地推动了独立的大进军。”——但收集材料、确定新闻议程的工作越来越集中掌握在由编辑、记者和报纸老板组成的少数人的手中。过去，报纸刊载的通常是出版人自己发表的文章，加上重要演讲和小册子的节选、读者来信和对别的报纸上报道的转载。19世纪初，出现了办报的新模式，报纸有了固定的全职写手。对美国报纸的一次调查显示，19世纪20年代到50年代这段时期，在报纸刊载的内容中，报社自己的记者写的文章所占份额从25％上升到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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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在另一个方面也与读者拉开了距离。在1便士报纸的新模式中，广告商成了比读者更重要的收入来源。从生意的角度来看，现在报纸的目标是尽可能扩大读者群，以增加广告的受众。不再把读者视为报纸上通过文章进行的讨论的参与者，他们变成了纯粹的信息消费者，也是广告商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潜在消费者。报纸不再是传播和讨论其他人提出的观点的平台，而是成为发表自己报道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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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莎草纸到互联网：社交媒体2000年 [:1704887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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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斯的社交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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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3年3月，一位名叫塞缪尔·莫尔斯（Samuel Morse）的画家兼发明家获得了美国政府3万美元的拨款，用来显示他的新发明——电报——的可行性。莫尔斯绝非制造电报机的第一人，电报的基本原理几十年前科学家们就已发现。但今天，我们之所以纪念莫尔斯为电报的发明者是因为他有两个关键的优势：第一个是他自1832年目击了一次关于电磁的示范后，从未放弃过建造一个远距离发送信息的系统的梦想；第二个是他的电报机的设计相对比较简单。和他竞争的有两个英国人，威廉·库克（William Cooke）和查尔斯·惠特斯通（Charles Wheatstone），他们设计的电报机需要在两个电报站之间铺设五到六条电线，造价太高了。莫尔斯和助手阿尔弗雷德·韦尔（Alfred Vail）一起，发明了一套简单得多的系统，最终只需一条电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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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斯电报系统的复杂之处不在硬件，而在软件——使用点和画的顺序系列把字母编成电码，现称“莫尔斯电码”，虽然它基本上是由韦尔发明的。（韦尔想到了去印刷厂点数字模的数量来了解它们使用的次数，好在确定给每个字母编码的点和画时尽量省时省事。英文最常用的字母E在莫尔斯电码中只是一个点。）这套电码使莫尔斯的电报机操作难度较大，但建造电报系统便宜得多。有人认定莫尔斯搞的是个骗局，在他们的一片怀疑声中，莫尔斯用政府的拨款在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之间建造了一条试验性的电报线。1844年5月1日，他把在巴尔的摩举行的辉格党全国大会的结果用电报发到华盛顿，显示了他这一发明的威力。64分钟后，由蒸汽火车从巴尔的摩带来的书面报告证实了莫尔斯发来的消息。莫尔斯表明，用电传送信息比用马、船或火车都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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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投资者的支持下，莫尔斯成立了一个公司，在纽约、费城和波士顿之间建立电报联系，第一部分（纽约和费城之间）于1846年1月启用。商界马上认识到这一技术的价值，其他公司也纷纷开始铺设电报线。后来的几年内，美国的电报网急速扩张，几乎来不及确知它的规模。“电报线的铺设情况到第二个月就已过时，”一位作者在1848年抱怨说，“因为一个月内可能就铺设了几百英里。预计两三年内，美国有人居住的地区都将被覆盖在蛛网似的电报网之下。”1848年，全美的电报线大约有2000英里长，到1850年，电报线达到了1.2万英里，由20个不同的电报公司经营。“（美国的）电报系统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区都更发达，”人口普查局局长在1852年这样写道，“现在众多电报线都在运作，网络遍及全国各地。”当时，已经有2.3万英里的电报线投入使用，还有1万英里的电报线在建设中。《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杂志在1852年宣称：“现代的任何发明都没有像电报那样推广得如此迅速。电报的推广和这一宝贵的发明本身一样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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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很快表明，莫尔斯的机器还可以进一步简化。按照起初的设计，敲击电报机的键，发出长短不一的电流，它们会在电报线另一头的纸上画出点和画，然后再将这些点和画翻译成电文。但熟练的报务员很快就学会了只靠电报机发出的有节奏的响声就能够听懂电文。于是电报声码器取代了纸带，它能随电流的断续发出不同的嗒嗒声。机键和声码器使得通过电报线进行人对人的实时对话成为可能。报务员只须敲击键盘，然后注意听回应的嗒嗒声就能和对方聊天。当只有一条线连接好几个电报局的时候，沿线所有的报务员都能听到线上传输的信息，并加入他们之间这种私下的谈笑，等于是大家共用一个聊天室。有人甚至只从发送莫尔斯电码的手法中就能认出自己的朋友——敲击键盘的手法对一个技术高超的报务员来说就像真人的声音一样容易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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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非所有报务员都如此高明，所以一条电报线上的报务员每人会选择一个由两个字母组成的签名作为自己的身份。发送电文时不再费力气把每个字母都拼出来（“费城呼叫纽约”），出现了用缩写的办法。没有统一的标准，不同的电报线有各自的习惯用法。不过，1859年汇编的一份常用缩写表包括如下缩写：“II”（点、点，点、点）代表“我准备好了”（I am ready），“GA”（画、画、点，点、画）代表“请讲”（go ahead），“SFD”代表“去吃晚饭了”（stop for dinner），“GM”代表“早上好”（good morning），等等。数字也用来代表缩写，比如：“1”的意思是“稍等”，“2”的意思是“立刻回复”，“33”的意思是“回电费已在此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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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电文传送、闲着无事的时候，报务员除了聊天、交流传言和开玩笑之外，还在线上下象棋，玩跳棋。他们经常通过线上的交流成为朋友；报务员在线上认识，后来发展为情侣的事也时有发生。线上的这种亲密情谊甚至使得一些遥远地方的报务员更喜欢和线上的朋友联系，而不愿意和当地人交往。派驻波斯的英国报务员托马斯·斯蒂文斯（Thomas Stevens）和当地人没有来往，宁愿在电报线上与其他英国人交谈。他在写给一个报务员朋友的信中说：“在一个野蛮的国度中，这一点点文明是多么令人愉快啊。”但他的多数报务员朋友和他素未谋面，而且远隔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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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50年代，美国电报公司在波士顿和缅因州的卡莱之间的电报线沿线的报务员下班后举行了一次电报会议，讨论他们的总监辞职的事情。这条700英里的电报线沿线的33个电报局有几百个报务员参加了会议。据当时的一个人回忆：“发言人用键盘写出要说的话，沿线的所有电报局立即同时收到了他的话，空间和时间消失了，与会者虽然相隔几百英里，但如同共处一个房间那样聚集在一起。”会议的讨论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通过了几项决议后，“在和谐友善的气氛中”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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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务员是世界上第一个线上社区的成员，与远方的同事保持着即刻间的联系。然而，对于必须按字付费发电报的普通人来说，通过电报来聊天谈笑费用太高，不切实际。事实上，对整个社会来说，电报并不是借以和其他人直接互动的媒介，正好相反，它把信息并非人对人的流动进一步集中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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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新技术能及时传送最新的消息，因此很快得到美国报纸的热情接受。可是，若是远方的记者通过电报发送报道，那么维持这样的记者网就成本很高。而且，不同报社的记者在同一个电报局花钱发稿，稿件的内容都大致相同，但只有一条电报线，必须排队等待使用。于是，纽约的几家报纸在1848年联起手来，以集中资源，加强和电报公司讨价还价的地位，降低成本。这就是联合通讯社（Associated Press，美联社）的起源。后来它逐渐扩大，把全美各地的报纸都包括了进来。加入了美联社，就能得到它在美国各地以及国外的记者发出的各种新闻报道。这样的报道不再情文并茂，倾向强烈，而是以简洁干脆的文体（今天我们仍然称其为“电报体”）陈述事实，按重要性的大小顺序排列——所谓的“倒金字塔”体。它们的好处是可以在任何报纸上刊载，无论其政治倾向如何。这种电报式的新体裁也影响到了公共演说，简短的讲话开始流行，因为便于速记员记录，记者发稿也比较便宜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