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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也无奈,以她描述的状况,城堡实在太破败了,随时都有倒塌压伤路人的危险。她回忆多年前丈夫还在世的某个晚上,睡梦中突然听到巨响,原来是他们城堡西南角的房屋垮塌了,两个老人维持自己的生活都艰难,根本没有修缮的钱。这么多年,老太太也一直考虑将城堡整幢售出去,据她自己说,来看过房子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位还是印象派画家皮萨罗的后人,也是画家,想将它买下作为度假屋,可惜最终没有成交,等待这座城堡的命运只好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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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法国房产调查机构的统计数字,一幢十八九世纪的城堡,状况中等,翻修费用为每平方米120欧元,这意味着五六百平方米的小型城堡翻修一次至少要5万欧元。然后是日常维护、冬季取暖,以最低水准每个月1500欧元计算,一年也接近2万欧元。媒体报道,有一个股票经纪人在1987年买城堡只花了相当于25万欧元的价格,整修这座城堡却陆续用了300万欧元,每年维护费用还要5万到6万欧元。如果碰到波奈夫人家那样的坍塌事故,倾家荡产也没有办法让一座城堡维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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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如此,政府为维修这些旧城堡也伤脑筋,唯一方法是把城堡出售给那些心有余、财力也足够的人,依靠民间来保护历史遗产。2006年11月,奥尔良市政府就卖了一座有名的历史遗产——红岗城堡(Chateau de la Motte Sanguin),它曾是奥尔良公爵的宅邸,其主建筑师维克多·路易(Victor Louis)曾建造过著名的巴黎王宫。30年前奥尔良市政府出资买下这座城堡,作为历史建筑向公众开放,这么多年下来,庞大的维修支出让市政府觉得不堪重负,想把它出租为商用,计划又被在野党派的议员群起否决,几经折腾,市政府干脆将它售给了一个私人房地产商,买主打算将城堡修缮之后改作拥有50套房间的超豪华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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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境内有多少城堡?有数字说是2万多,能出售的大约在2000座左右。西部的布列塔尼、中部的波尔多,都是城堡集中的地区。法国大革命时期,布列塔尼地区的王公贵族组织军队和共和政府军对抗,战争将这一片的古旧城堡毁去多半,剩下的很多也没有旧主认领。布列塔尼这边出售的大城堡多,断壁残垣的也多,翻修费用通常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还有北部阿尔萨斯州的凯尔西(Quercy),那里是法国产松露的两大名地之一,没什么工业,景色好,人口也少,是很多人买城堡的首选地,据说好莱坞明星——布拉德·皮特和朱莉夫妇就在那里置了业。查看了一下凯尔西的城堡出售信息,一座650平方米面积、看起来状况良好的16世纪城堡,连带16公顷林地,总共标售90万欧元。也有更豪华的,一座19世纪城堡标售250万欧元,因为它的面积多达3000平方米,里面有50个房间,外带66公顷林地。这种价格在出售的城堡里也算特殊案例了,常见的价位多在70万~150万欧元。如果是5年前,价格更合理些,买城堡的人并非像我们想的那样只有亿万富豪,大学教授、股票经纪人、珠宝商、律师、医生甚至国家公务员,通过部分贷款也都买得起中小城堡,他们要的不是奢华气派,只是想远离城市过安静的生活。以巴黎的高房价,卖掉巴黎市区一套两三百平方米的公寓,就能在外省买下一幢五六百平方米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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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普通法国人买城堡难了,因为英国人在法国房地产市场慷慨掏腰包,他们作为城堡买主的比例达到了40%,再加上整个房地产市场上涨,法国城堡的涨幅达到50%。2002年,有人在雷恩机场附近买下18世纪的蒙布朗城堡,1800平方米,加上森林124公顷,只花了120万欧元。等到2005年,一幢500平方米的17世纪小城堡就花掉了买主68万欧元以及10万欧元的翻修费。法国有非常专业的城堡售卖专家,总数仅十几人,主要分布区域就在布列塔尼和波尔多,他们不是一般的房地产中介,对城堡历史的了解程度可能比历史学家还要深入,熟悉城堡维修知识,精通工程预算,而且能够看人下菜碟,哪种气质的客人合适什么样的城堡他们绝不会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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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代价这么大,若非亿万富豪,买了城堡维持下去并不容易。为了鼓励人们保护历史建筑,法国政府对购买城堡的人还是有优惠政策的。最好的出路,是为买下的城堡申请“历史文化遗产”,一旦成功便可以获得国家补贴,用在城堡上的维护开支包括花匠、护林工的工资等费用,50%都能从收入税中免除。有资格申请到“历史文化遗产”的城堡毕竟是少数,要通过国家文化遗产保管员仔细审核,很多人便选择“登记入册”,即将城堡在申请“历史文化遗产”的名单上先做登记,按顺序耐心等待,“登记入册”了的城堡其维修和保养费用也可以减免50%。更实用的减轻负担方法是开放城堡供人参观,政府规定的时间限定为每年最少开放52天,如果做到了,收门票的城堡主人在申报个人所得税时允许把门票收入的75%算作维修开支而减免税收,免费开放的城堡此项减免比例可以达到100%。法国有一个“城堡国”网站,是一些买了城堡的人创办的,他们将城堡分成两个部分,自住之外,空房都提供给国内外游客用来增加收入。网上公布的价格并不昂贵,一个房间住两晚约160欧元,客人还能在城堡的私人餐厅享用两顿免费早餐和一顿丰盛晚餐,主人轻闲的时候,义务为住客导游也是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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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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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世纪 新公社住宅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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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过去,老住户完全适应了布列东院落里的“公社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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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米其林(Nicolas Michelin)现在被认为是法国最新锐的建筑师之一。光凭已完成作品的分量,名气还没有大到这个程度,但他在2005年出了一本书《新巴黎》,把很多人给看晕了。所以米其林更近于一个未来生活空间的梦想者和鼓吹者,这梦想用他自己的表述只有两个关键词:第一,重新分配,第二,精神提升。他提到的细节包括:不容忍浪费城市任何一个角落的生活功能,比如他的设计会因为高大树木的底下根茎有空间需要而将数个庭院拉通。米其林评判城市公共生活空间的沉闷和隔离是因为没有激活,于是在为北部梅斯市(Metz)设计“蓬皮杜中心”时他垒造了一个“神经错乱”的社区,里面的建筑将各类生活空间混搭:底层商业区,中间楼层办公区,平台上面是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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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米其林其实只是敏感地外化了巴黎生活的隐秘一面,如果拼接起来,我们不妨将它称为“新公社住宅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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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的“生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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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10区和11区有很多市井气息非常浓厚的地段,比如鱼市口街(Rue des Poisonniers),离蓬皮杜中心很近的庙街(Faubourg du Temple),上面多的是服装小贩和穆斯林肉店,每天都沸沸然。不过就在这片市井街区,面貌整齐的奥斯曼风格的灰色楼群背后却有一些不为外人知的深深庭院,充满了波希米亚情调,里面的人过着空想社会主义式的生活。布列东院落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生态体系”。1999年末,房地产商人帕特里克·伊若雷买下这个庭院,做了些修复后,分售给了百来个住户。按照普通的巴黎生活形态,这种共住关系既简单又独立,除了普遍需要遵守的商业契约关系,邻居之间是没有什么空间需要共享的,顶好的也就是岁末节日由每家贡献一个菜,在院子里有一顿聚餐。但是这院落不同,因为这里住了一个“喜欢幻想”的勒彭女士,她想自己也许能够把邻居们封闭的房门打开。在一遍遍征求住户代表意见之后,她为布列东院编了一本《生活手册》,里面规划庭院公共部分的绿化计划,列举了住户的公共义务,爱护狗和猫,关心孩子,尊重邻居生活习惯等等。几年过去,老住户完全适应了布列东院落里的“公社精神”,新来的也很快被吸纳到这个开放式的“生态环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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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关于社区的开放和封闭问题其实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贫富社区间的隔绝和敌视似乎天生如此,人们都懒得去说它了。普通社区邻居之间的防备和冷漠程度也令社会学家感到吃惊。媒体曾经谈到人们的“防护窗传染症”:在巴黎132万户居民里,将近124万户装备了这种安全设备。在犯罪率高的现代社会,奢求古希腊式的开放不现实,那么在完全开放的公共空间和完全封闭的私人领域之间,有没有一种中间形态呢?有人想到了“公社”,自发的、在一定范围内的生活共享,并定义为“villas-kibboutz”——“基布兹乡村领地”。“基布兹”是一种以色列农业合作社组织,这里借用了它的“合作”形态。在巴黎18、19和20区已经出现了数个这样的“基布兹”群落,像18区的郁金香村(La Villa de Tulipes)、20区的隐士村(l’Ermitage)。这几个街区都是巴黎治安状况最糟糕的地段,居民长期面对最恶劣的生活环境:郁金香村附近街区妓女泛滥,隐士村旁边毒品几乎每天都在公开交易。以前居民们把自己关在家里,而现在他们决定团结起来面对。400户人家选出5到6人负责村中事务,各家门前“请勿入内”的栏杆被拆除,然后用漂亮的盆花来代替它们。村里有固定的公共集会点,比如“老让家的樱桃树下”,邻居们可以在那里随时沟通和交流,决定应对外部矛盾的方式。每个孩子的出生大家都一起庆贺,每个重要的宗教节日都一起度过,这样便于感受季节交替和生命轮回。“标记私人领地的方式其实多得很。设一道栅栏‘请勿入内’,或许不如在路口摆上50盆鲜花见效吧。”巴黎兴起的这种新公社住宅运动,实际上是开放精神领域和共享生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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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工业街区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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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布尔·圣安托尼街(Faubourg Saint-Antoine)从附近一所12世纪的修道院得名。Faubourg一词指那些从前是郊区的地方,虽说后来成了市区,可繁华如Le Faubourg Honore,满街奢侈品店只看得见富贵,这街名里面从前被城里人蔑视的痕迹也还是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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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布尔·圣-安托尼是条手艺街,从15世纪开始国王就把手工行会和各路手工艺人往这里收罗,到18世纪时这条街上集中了500个全法国最好的金银器工匠和400个高级细木镶嵌工,接的全是修道院和宫廷订单。因为作坊大多门脸小而后庭深,这条街小巷极多,加上紧邻“火药桶”巴士底狱,代表市民阶层的“短裤汉”工匠在法国大革命时期以及后面的数次巴黎街垒革命中响应最是迅捷。1860年市长奥斯曼受王命对巴黎市容做大手术,这条街以及同样有过激烈巷战的贝拉维尔(Belleville)一起成为重点改造对象。不过奥斯曼还是手下留情,不愿伤及它的筋骨,佛布尔·圣安托尼有幸留存了多半原貌,路两侧的楼房历经19、20世纪两次改建还保持在两到三层高度,楼间有石板铺的长长窄巷,后庭仍是古旧木工作坊,成了巴黎人闲时琢磨旧时光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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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密特朗时期,很多手工作坊为扩大规模把工作间搬到郊区去了,一些年轻艺术家冲着低廉房租和宽敞的工作室陆续住进这一带,替代了原来的老手工艺人。巴士底歌剧院建成后,建筑设计所、摄影工作室、高级时装屋也纷纷入驻。据说这条街一度被无孔不入的房地产开发商看中,想把一批旧楼推倒,建现代风格的大厦,最终因众多行会和社团组织抗议没有得逞。1994年巴黎市政府正式宣布对该区进行“温情人性的规划”,城市规划专家的评语是:这条街上的楼房如果单独来观赏,从设计层面看并没有巴黎其他受保护建筑那样的价值,但它们整体结构上的协调形成了街区魅力。巴黎市政府要求新入住者必须保留原来的传统格局,即环步行窄巷和后庭,形成住房和工作坊间错的结构。佛布尔·圣安托尼街现在是巴黎最有人气的老街区之一,但缺失了传统的老手工业者以及他们传下来的手艺,这条街还是眼见着一天天“失魂落魄”了,再如何努力,也难留住老手工业街区那种粗糙和精美不可剥离的感觉。巴黎市政府发愁没有好的办法控制这条街上的居住密度和生活气息,后来找到一条“优先购买权”应急,但效果并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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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者对于居住空间的感情来得绵长,有钱买不见得用心住,可用心住的人又哪里优先得过有钱买的人。巴黎另两个著名的老工业街区,命运就因此差了一大截。Durmar是典型的废弃厂区,多年里一头住真正的无产者,另一头住着艺术家,整个区域形成了开放和自由的混合居住空间,曾被一些人文地理学者评为千篇一律的都市居住环境里的奇妙“生态景观”。此处地产权原来属一对老年夫妇,不久前他们转手卖给一个商人,而这商人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驱赶六十几个老住户。这些住户也想集体将这片地买下来,可惜资金上无能为力。而在离巴黎国家火车站(Nation)不远的地方,穆塞巷(Impasse Mousset)的居民幸运多了。这是在巴黎市区很常见的一种“死巷”,就是我们说的死胡同,原是印刷厂区,现在住着五十几个人,有编辑、导演,印刷厂小老板。房产主人库赛是个专业摄影师,有时也上舞台演戏,他对“死巷”里气息相通的生活场景满意极了,觉得老巴黎的黑白影像天天就在眼前。他说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白痴,他也绝不为了钱出让这条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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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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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世纪 以时尚的名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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