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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很多报刊杂志都聘有影评人,秉承《米其林指南》的刻薄无情,为院线新片评定星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都各说各话,敌人反对的我就赞成,但这次几十个人居然齐刷刷给了《雅克·希拉克正传》四颗星,并且鼓动观众一定要进电影院。评论里面多溢美之词:有人说卡尔·泽罗虽然不如迈克尔·摩尔激烈直白,但该片比《华氏911》更有漫画般举重若轻的黑色幽默。有人说它为影界完美演绎成功公式,即政治+游戏+喜剧+通俗。影片几乎每个技术环节都得到那些平日里吝啬的影评人赞赏,最受好评的有两个人:哲学家伊夫·米肖(Yves Michaud),他撰写的台本用独白形式,将希拉克40年语录摘摘选选,“合理分配”给各个镜头,这活儿看来漫不经心,却体现了哲学家的敏锐和讽喻。另外就是为希拉克配音的迪迪耶·居斯坦(Didier Gustin),这个正走红的年轻喜剧明星以模仿秀成名,画外配音据说和总统本人说话一模一样,真人假声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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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卡尔·泽罗其实早就是大众偶像,这部片子也是他的老路数,唯一改变是将电视快餐做成了电影大餐。卡尔今年45岁,如果法国也开展评选“×××杯最受欢迎主持人”活动,他铁定位列前五名,标志性特征为秃顶、坏笑、黑框眼镜。卡尔成名于电视时政节目“真实播报”,这档节目每天中午12点40分在欧洲订户最多的Canal+电视台播出,他自己制作,自己主持,十年收视长红。卡尔的杀手锏是把名人打回原形,尤其是政界人士和名流精英。“真实播报”被观众认同,诀窍在它丢弃了一般时政节目的假正经,甚至有点时政八卦,它的记者提问时从不考虑尊重采访对象,反而刻意强化刻薄无礼的一面,比如对采访对象直接以“你”相称——按法国人的社交规矩,比较熟悉的同辈人之间才会如此,否则就极其失礼。那些老式家庭出来的人,对父母、对伴侣都要称“您”。卡尔播报新闻的时候,还经常即兴将新闻事实和尚未有定论的个人看法一并开讲,观众分不清他说的是独家新闻还是街谈巷议,却觉得亲切解气,听着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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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节目风格给卡尔惹过无数麻烦。2002年6月,卡尔被布列塔尼自治运动团体“民主联盟”起诉,告他造谣诽谤,因为卡尔在一期节目里提到“二战”期间布列塔尼人曾经和德国纳粹有过军事协作,法庭最后判决卡尔和他的两个撰稿人各被罚款1000欧元。另一次麻烦和瑞士伊斯兰哲学家塔里格·拉玛丹(Tariq Ramadan)有关。拉马丹被比喻为伊斯兰世界的马丁·路德·金,欧美各国追随者众,美国《时代》周刊曾刊登一份民意测验报告,他被推举为当代世界最伟大的百位思想家之一。欧洲那些拉玛丹的“追星族”则像崇拜大明星一样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演讲录音比大多数流行歌曲发行量还大。2003年11月,卡尔做了一期深度调查报告类型的节目《塔里格·拉马丹其人》。他使用的方式和《雅克·希拉克正传》很相似,即将电视专访分割成几个段落,每段之间插入人物资料镜头,造成的效果是言和行之间的强烈冲突,他的观点就在其中。节目播出后,拉马丹的追随者马上在媒体上公开抗议,批评他和他的团队违反新闻道德,用个人观感加工真相,以毁坏公众人物的形象作为唯一的工作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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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雅克·希拉克正传》上演之际,Canal+高层做出决定解除了和卡尔团队之间的合约,依据是收视调查证明节目收视率下滑。这在法国媒体界成为一个事件。“真实播报”是否受到某种压力?从此消失了吗?它所代表的新闻模式需要什么样的底线?有人认为,解约事件最直接的导火索应该是3年前的连环杀手阿莱格尔(Patrice Alegre)案件。阿莱格尔在1997年到2002年杀死5人强奸6人,被判终身监禁。2003年,卡尔在几期节目中公开朗读了一系列来信,称是阿莱格尔从狱中写给他,信中指控图卢兹议会主席、原法国广电部部长多米尼克·博迪和连环杀人案有干系,牵扯了数个地方高官名流。节目播出后法国政界顿时炸了窝,几大时政周刊都争相调查真相,卡尔还将一个应召女郎带入演播室作证,但很快有人爆料所谓证人是被人高价收买。不久法庭重审,博迪最终被证明无罪,卡尔和“真实播报”则被质疑有伪造独家新闻的嫌疑。解约消息公布的时候,卡尔正在布鲁塞尔参加首映式,闻讯大骂Canal+,并声称没有任何节目能够替代“真实播报”的地位。记者追问阿莱格尔事件,卡尔只承认自己公开宣读信件的处理方式受到异议,“事实真相尚未被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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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克还没有对电影做出回应。当了4年总理,做10年巴黎市长,总统任期又是11年,如果有什么能够击倒他,也绝不会是一部电影。至于卡尔,下届奥斯卡评委会不会向去年的戛纳电影节看齐,也给他一个大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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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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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文:木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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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问卡尔:你说“真实播报”是Canal+的基石,就别无其他了吗?卡尔回答:不,还有“木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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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新闻”(Les Guignols)每天晚上20点左右播出,长度十几分钟,一直是法国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主持人是木偶,但借用了法国电视一台王牌主播贝贝德阿的形象,并由他亲自配音。新闻也用木偶来演,从法国总统希拉克到美国的布什、赖斯,从前总理若斯潘、拉法兰,到现总理拉维尔潘、内政部长萨科齐,几乎所有政界人物都被挖苦调笑过,利害关系入木三分。2002年总统大选希拉克和若斯潘斗得激烈,“木偶新闻”就让这两人穿上《卧虎藏龙》里的夜行服,飞檐走壁大战50回合。现在轮到青壮派萨科齐挑战希拉克,“木偶新闻”也不会错过讽刺良机。报纸上登过这么一个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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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希拉克坐在爱丽舍宫叹息道:“累死我了!”这时一直暗藏在角落里的内政部长萨科齐激动地跑了出来:“啊,希拉克死了?!”不容分说便将闭目养神的希拉克装进棺材抱进车,开到一片墓地,请来神父为死者祷告。马赛曲响起,站在墓地上的萨科齐宣誓就职:“从现在开始,我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的总统……”希拉克此时却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给这位匈牙利移民的儿子上起了法文课:“萨科齐先生,我说累死了,其实是‘我很疲惫’的一种文学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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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世纪 陈年旧案和密特朗总统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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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乎政治的窃听司空见惯,密特朗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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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5日巴黎法院开庭审理一起20年前的陈年老案,因事关总统府,又是窃听这种有情节和爆料的内容,所以架势拉得很大。12名密特朗的前高级助手受到指控,相关受害人有150多个,加上年代久远举证和取证都不易,进展速度缓慢是意料中的,据报道开庭过程可能要持续5个月左右。早在10年前,有关这个案子的一些秘密录音资料就被披露出来:1982年8月,密特朗总统曾借巴黎犹太餐馆受攻击事件宣布成立一个反恐协调行动小分队,名义上的职责是“打击恐怖主义”,但实际上是为总统个人所用。小分队在1983年到1986年期间奉命安装了大量的窃听器,对一些政坛人士和记者、律师进行监听。该案被称为法国版的“水门事件”,也有人称之为“爱丽舍门事件”。事发之时密特朗还在任上,舆论和调查都随着一个重要当事人的自杀而暂时平息。案件当年搁浅可以理解为密特朗暗中阻挠所致,但他去世以后法国曾经有过一阵“倒密特朗”风潮,各种书籍争相披露密特朗执政期间的内幕,为何这样一个窃听案又拖了10年之久才开庭实在令人费解,这些天的各大报纸也只是忙于报道每天的庭审内容,无人开解这个谜团。三个“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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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庭受审的三个关键人物:克里斯蒂昂·普鲁多(Christian Prouteau),时任法国宪兵特勤队队长,被任命为爱丽舍宫的技术顾问,由他负责挑选小分队的15个成员,以反恐的名义保护总统的私生活——其中也包括保护当时密特朗还不为人知的私生女玛扎莉娜——后来官至一省之长。另一个重要人物吉尔斯·梅纳吉(Gilles Menage),担任密特朗总统办公室主任长达十年,前两年以法国国家电力总局EDF总裁的身份退休;鲍尔·巴里尔,克里斯蒂昂的左膀右臂,现在是客居纽约的私人企业主。小分队一名手下曾经这样描述他们的工作状态:“可以说是三个火枪手的新冒险故事。火枪手为国王效力,这些人为元首效劳。”克里斯蒂昂在法庭上源源不断地说出一些类似于警句格言的话为自己开脱,表现非常抢眼。他说,自己和手下根本无法分辨为国家服务和为总统本人服务之间有什么区别,一切不过是奉命而为。克里斯蒂昂是右派支持者,当年密特朗任命他主持小分队的时候,他曾经坦率地告诉总统,自己在大选时并没有投他一票,以此拒绝邀约,但密特朗始终坚持要他出任。为什么密特朗初衷难改要把这么私密的行动交付给不同党派的人呢?这始终是一个谜,克里斯蒂昂本人也说无法解释。克里斯蒂昂另一句法庭名言是:“情报部门从本质上讲就是下流的:我们不得不偷听。”这倒是一句大实话,成了当天庭审的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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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乎政治的窃听司空见惯,密特朗也不例外。吉尔斯供认,秉承密特朗的意思,曾命令小分队对《世界报》时政记者普勒纳尔(Edwy Plenel)多加关照。普勒纳尔当年如实披露了密特朗第一任期内的一大政治丑闻:小分队成立不久,法国政府即宣布在巴黎西郊的万森公园里抓到三名爱尔兰恐怖分子,并在其住所内搜到了武器。但普勒纳尔经过调查发现整个案件都是有关部门一手安排的,所谓武器和恐怖分子均子虚乌有,目的只是为了提高法国在世界上的反恐形象,也顺带使得小分队的存在变得更加名正言顺。身为这一虚假反恐行动的具体执行人,鲍尔事后一直生活在谎言的阴影之中,心有悔意,以至于自己也成了小分队的窃听监视对象之一,这也许是他后半生选择远离政坛和法国的原因。对于作家让·埃登(Jean-Edern Hallier)的监听公私兼顾,可以说和政治有关,也可以说密特朗是在保卫私生活。从70年代开始,密特朗一直和一个名叫安娜(Anne Pingeot)的女子保持着婚外同居关系,并在1975年生下女儿玛扎莉娜。让·埃登曾经是密特朗的密友,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段罗曼史。密特朗竞选总统成功之后,没有如承诺的那样为他在政府里安排重要职位,让·埃登失落之下变得恼怒,威胁老友要将他的私生活大曝于天下,书名就叫《密特朗消失的光环》。密特朗担心此书一出会打乱他的政治布局,也不利于他女儿的成长,于是授意小分队严密监视让·埃登,他的住所,他经常接触的朋友,他常去的餐厅,都在窃听范围之内。1995年已经成年的玛扎莉娜出现在密特朗的葬礼上,密特朗夫人和她拥抱在一起的场景曾经令电视机前的众多法国人感动,在世界上也成为法式浪漫和政治宽容私生活的经典,哪里想到背后会有窃听这么龌龊的事情搅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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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寻常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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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庭审过程中被披露的密特朗最不可理喻的举动,恐怕就是对女星卡洛尔·布盖(Carole Bouquet)的窃听了。卡洛尔被公认是最美丽的法国女人之一,她的精致五官和气质曾经一度使得巨星德纳芙黯然失色。1985年有相当一段时间,密特朗对这个28岁的年轻明星产生了兴趣,那时候她已经因为出演西班牙名导演布努埃尔的收山之作《欲望的晦涩目标》而成名,并且因为担任夏奈尔五号香水的代言人而成为世界名模。密特朗要求小分队安排窃听卡洛尔的私人电话,据说目的只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美女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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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方面,密特朗一向是相当自信的,在他的个人魅力面前无数演艺界和文化界的名女人都无法抵挡,只要他有意和谁交往,总能让对方和他产生“不寻常的友谊”,为什么对卡洛尔会采取偷窥这样缺乏自信的方式呢?这又是一个谜。历数密特朗的红颜知己,比卡洛尔更大牌的明星多得是。女歌星妲莉达(Dalida)从50年代开始风靡法国,据说在世界范围内也有55次列在排行榜第一位,这位出生在埃及的意大利裔女人走红30多年,具有异域风情的美貌和声线令歌迷疯狂,她和总统密特朗“不加掩饰的友谊”在80年代初期盛传一时。1987年妲莉达因为个人生活屡屡不幸而自杀离世,她在遗言中仍然不忘表达对密特朗的挂念和感谢。2003年法国女记者克里斯蒂娜·奥克朗在她的名人传记《吉鲁:一个充满野心的法国女人》中,也提到最负盛名的女记者弗朗索瓦丝·吉鲁和密特朗之间密切的关系,吉鲁纵横电影界和新闻界,“新浪潮电影”的提法就是她在一篇报道中写出来的,作为《Elle》的第一任主编、著名新闻周刊《快报》的创始人之一,吉鲁令无数男人仰视,但她却是密特朗数年不变的知己,甚至有人断言他们之间一定有私情。对此吉鲁的回应非常有趣:“不,我是少有的几个没有与他发生这种事的女人之一。在他与女人的关系中,让我很吃惊的是,那些女人都很丑。这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不管真假,至少吉鲁对于自己的容貌是非常自信的,而且她也确实高雅出众。密特朗不喜欢漂亮女人吗?恰恰相反,他喜欢漂亮而且有才华的女人。前不久女作家萨冈去世,她和密特朗的交往是众多纪念文章落笔之处。萨冈和密特朗之间的感情似乎远远超出了女人和男人的范畴,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由衷欣赏和爱慕。70年代萨冈在某机场和密特朗不期而遇,那时候密特朗还没有当上总统,只是一个左派领袖,但他的风度、睿智和幽默已经令萨冈迷醉。她因为迷恋密特朗而完全转变了政治立场,成了他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而密特朗呢,据说也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发自内心地呵护过一个人,一个似乎总是无力保护自己的任性的孩子。在萨冈因为个人生活的变故而离群索居的时候,已经入主爱丽舍宫的密特朗每周都去探望她,和她共进午餐,并带她出访美洲。密特朗窃听卡洛尔的消息在网上发布后,网民都感到目眩神迷,不知道漫长的庭审还会给他们带来多少难以置信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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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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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世纪 总统的激情和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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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离婚事件还没从各大媒体头版完全退热,法国舆论再次因为萨科齐摆开了争论的阵势,这回起因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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