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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简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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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阳明的门人里有个叫陆原静的人。原静年轻时致力于五经之解说,志亦好博。然阳明告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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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圣人教人,只怕人不简易,他说的皆是简易之规。以今人好博之心观之,却似圣人教人差了。(《传习录》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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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明看来,圣人之道诚为知易行易的简易之学。若从儒者立场来看,道家、佛教之道广大深渊,非常人所能及。与之相比,圣人说道则日用平常,虽愚夫愚妇亦能知之行之。所以儒教说道,可谓易简矣。不过应当看到,易简之道中也蕴藏着广大和精深,正如《中庸》所谓:“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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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是儒者中切论易简之学的少数人之一。阳明晚年在寄给安福同志的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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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功夫只是要简易真切。愈真切,愈简易;愈简易,愈真切。(《王文成公全书》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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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道出了易简之学的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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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阳明所说的易简之学又是什么呢?就是“致良知”!“致良知”之学为何易简?下面就根据善恶是非之分别及其实践要求来做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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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认为,必须先依据事物,对善恶是非逐个做出明确判断,然后才能付诸实践。但对事物做出明确判断果真容易吗?在阳明看来,即使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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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若遵从吾性先天具备的良知,便可一蹴而就。而且良知还具有化恶为善、化非为是的灵力。所以说良知致得,则万事昌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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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致良知”,亦即发挥良知。而致之努力,据阳明说,是从良知自身产生的。良知只有基于致之努力,才做到了自主向上。阳明的这一立场,又被称为功夫即本体、本体即功夫论。这与朱子所谓的只有基于功夫的积累,才能达到究极之本体的立场是相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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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知行论,朱子持的是“先知后行”的立场,而阳明则主张“知行合一”,视知行为一体。阳明之学的确易简矣!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儒教的易简之学到了阳明那里,已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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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思想史的角度说,要了解中国古代,莫若读读六经。出现于春秋时代的孔子,作为古代思想的集大成者,而使日常人伦的行为规范集约化。到了战国时代,出现了孟子,他把孔子所说的诸多人伦道德归结为良心。至此,儒教的简易化可谓初见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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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末至秦汉之际,儒教由于与道教接触,也开始强调形而上之道,无论修行还是实践,都主张用心法,并提出了学问知识与实践修行并用的必要性。此即《大学》《中庸》之立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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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时代的儒教,成了所谓训诂注疏之学和词诵之学,因而几乎看不到思想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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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时期,道家较为繁荣,还有从印度传来的佛教也开始兴盛起来。到了唐初,由于大量佛典的汉译,而构筑了佛教的黄金时代。与此同时,佛教也出现了中国化的倾向,产生了博大精深的佛教哲学。所谓天台宗和华严宗就是这样的佛教哲学。这种哲学在建构基于深邃思想的博大的哲学体系的同时,还强调像坐禅那样的切实的实践修行。也就是说,这种哲学是以教学与修行或简称知与行的并用为根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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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其后而兴盛的,并非使其教学面得以发展的佛教义理,而是把天台、华严二门集约于修道的禅宗。禅宗自唐中叶开始繁荣,至宋代而大为流行。这样的佛教也是被简易化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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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也是在宋代才有了一个大发展。这是因为,宋代儒教不仅超越了道教和禅宗,而且超越了古来的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并扬弃了古代儒教,把博大精深的哲学体系与切切实实的实践修行结合在了一起。代表宋学的朱子学便具有这样的性格。朱子学的形态同于天台、华严哲学,也就是说,采取的是知行并用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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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中叶,王阳明提倡“知行合一”说和“致良知”说,这其实是把朱子学的知行并用之学集约于行。至此,儒教也被简易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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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末,在阳明学流行的同时,也产生了种种弊害。当时既有吸收了朱子学的新阳明学的兴起,也有吸收了阳明学的新朱子学的兴起,还有折中朱王或坚持朱子学的清初儒家的出现。但从全局来看,明代儒教思想的展开,在阳明那里可谓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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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叙述的思想史上的简易化现象,无疑都是与西洋思想比较而言的。不过在中国,不要忘记还有一股与之相反的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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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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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里有讲述文饰的贲卦(离下艮上)。该卦是刚之阳爻与柔之阴爻相互交叉且无文饰之卦。再看看其下面的小卦离卦,阴爻在两个阳爻之间而美饰阳爻;其上面的小卦艮卦,则是两个阴爻之上有一阳爻,从而完成了阴爻的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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