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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81 关于《古今集》的特色,只要读一下作为编者之一的纪贯之的假名序就可一目了然了。纪贯之在序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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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83 和歌有六议,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若夫春莺之啭花中,秋蝉之吟树上,虽无曲折,各发歌谣,物皆有之,自然之理也。然而神世七代,时质人淳,情欲之分,和歌未作。逮于素盏鸣尊到出云国,始有三十一字之咏,今反歌之作也。其后虽天神之孙,海童之女,莫不以和歌通情者。爰及人代,此风大兴,长歌、短歌、旋头、混本之类,杂体非一,源流渐繁,譬犹拂云树生自寸苗之烟,浮天浪起于一滴之露。至如难波津之升献天皇,富绪川之篇报太子;或事关神异,或兴入幽玄;但见上古之歌,多存古质之语,未为耳目之玩,徒为教诫之端。[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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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85 由此可见,《万叶集》的歌是素朴的,而《古今集》则是日本式优雅歌心的典型代表。因此,《万叶集》的歌直接表现生活中的单纯实感,而《古今集》的歌则追求用优雅上品的情调表现纤细的感情;《万叶集》的歌直写诚之心,而《古今集》的歌则倾诉哀之情。这是因为,《万叶集》时代的人,是把对物的瞬间感动,原封不动地直录下来,而《古今集》时代的人,则是在其移情过程中,敏锐地感觉到哀愁和忧伤。《万叶集》和歌的风骨是男性的,故被世人称为“ますらをぶり”,而《古今集》和歌的风骨则是女性的,故被称作“たをやめぶり”[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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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87 《古今集》歌的用语和调子十分突出优美二字,而对鄙俗之语和调子则嗤之以鼻。这是因为,在《古今集》作者看来,纤细优雅之情必须要有适合的用语和调子才能与之相配。其结果,用语和调子不能不变为理知的和技巧的,从而使得悬词[27] 、缘语[28] 和枕词[29] 被大量采用,导致以用语和调子左右歌之价值的倾向,而歌的心境却被置于次要地位。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歌从生活的直接感受中被剥离了出来,成了文人墨客教养的道具,而作歌则成了社交的手段和游戏的方式。为举办歌会而创作题咏歌和屏风歌等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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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89 《万叶集》的歌所唱出的“境”直接就是歌人的“心”,而在《古今集》的歌那里,比如像纪贯之的假名序,则一个个都被托付于外在的言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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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91 夫和歌者,托其根于心也,发其花于词林者也。……感生于志,咏形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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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93 若要说《古今集》的代表性歌人,则不得不举出纪贯之。他不仅撰写了假名序,而且论述了歌的本质变迁过程,从而启迪了后世的歌论。贯之被视为与当时的《万叶集》歌人人麻吕并驾齐驱的歌仙。作为贯之的歌,自古以来一直受到赞赏的有(以《古今集》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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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95 越志贺山时,路人围石井饮水交谈,须臾即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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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97 掬水浊涓滴,山泉饮路人,井边难尽意,正是别离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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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899 不过最能充分显示“古今”调特征之一的优雅趣旨的还是下面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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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01 采芹春日野,艳丽百花开,舞袖迎风展,相招仕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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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03 这首歌与前面那首歌一样,巧妙地使用了悬词、缘语和序词,从而显出盎然之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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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05 由此可见,如果说《万叶集》的歌是采用素朴的手段使心之表现超过了词之表现,那么《古今集》的歌则是采用优雅的手段使词之表现超过了心之表现。因此,后者为突出能激起风情的语言修辞,而不得不倾注于词的技巧性。该书之所以频繁使用悬词和缘语的目的大概就在于此。由此我们可以说,《古今集》的歌是属于装饰性的歌,是与简素精神背道而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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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07 《古今集》的歌人之所以如此倾心于优雅的表现形式,是因为忌讳像《万叶集》歌人那样率直地表现激情的缘故。故而,他们在控制自己心情时显得彬彬有礼且非常娴熟。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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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09 终成哭泣声,湿泪盈双袖,若问湿因缘,答云春雨透。(大江千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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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11 这首歌说的是强忍着把自己的泪水隐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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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13 如火相思意,经年熄未曾,夜来衣袖湿,何以总如冰。(纪友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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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15 这首歌在表现上不说袖子被泪水浸湿,而说衣袖被夜露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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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17 读了这两首和歌就可以明白,其表现是极为技巧性的,所以对事物也并不采取照实直录的写实态度,而是按照《古今集》歌人的叙情手法,表现为抑制型。因此,在那里面充满着脉脉余情。同时这也是由于《古今集》歌人采取了不直写自我心情,甚至抑制心情,并寄予外物表现的象征主义之表现手法的缘故。如果这样思考问题,那就会感悟到,《古今集》的歌也照样有根植于简素之精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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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19 不过,《古今集》与《万叶集》比较,在技巧性与理知性方面则是较为突出的。《古今集》开头所载录的原元方的歌,便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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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21 立春来岁月暮,春至在花前,谁谓一年里,今年又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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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23 这首歌虽原本不是为了讲道理而讲道理,而是为了描绘期盼春天来临的真切愿望和年内迎来立春的喜悦心情,但仍流露出强烈的理知性,因而似乎能在从未有过的悦耳动听的歌中感受到当时人的情趣。因此,理知性与技巧性的歌风堪称《古今集》的一大特色。对此,十分推崇《万叶集》情调的明治歌人正冈子规(1867~1902)曾作过深刻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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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25 5.《新古今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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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27 《新古今集》共二十卷,是继《古今集》后,经过《后撰集》《十遗集》《后十遗集》《金叶集》《词花集》以及《千载集》,第八位被选定的敕撰和歌集。从建仁元年(1201)始,经过约四年光阴才被选定,其间还经历过数次删改修订,直到嘉祯元年至二年(1235~1236)左右才最后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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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929 该歌集是奉后鸟羽上皇(1180~1239)之命,由源通具(1171~1227)、藤原有家(1155~1216)、藤原定家(1162~1241)、藤原家隆(1158~1237)、藤原雅经(1170~1221)及寂莲法师(藤原定长,1139?~1202)选定的。其中主要采用的都是这些编撰者及当时歌人的作品。共约一千九百八十首,其歌风即新古今调对后世的影响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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