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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尾芭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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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死后,由于其个性丰富的优秀的门人们的努力,曾绽开出一朵朵绚丽的元禄蕉门[42] 的俳谐之花,但不久便进入了低迷期。一直到天明时期(1781~1788),由于俳谐中兴的主要代表与谢芜村(1716~1783)的出现,俳谐才获得了再生的机遇。芜村虽是文人画家,但他不仅画俳画,而且还放弃了文人生活,去追求不同于元禄蕉门之风格的清新的抒情、纯美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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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文政时期(1804~1829),俳谐虽非常流行,但却越来越庸俗化,其风雅之风也趋于形骸化。其间出现了具有强烈个性的小林一茶(1763~1827),因他发挥了农民诗人的气质,故而受到了后世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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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治时期(1868~1911),由于正冈子规的出现,才使得俳谐界掀起了浩大的革新运动。当时只把发句视为俳句,并以芜村的俳句为范本,确立起以写实手法为根本的俳风。子规以后,俳句成了人人都能写的东西,从而与和歌一起成为日本国民诗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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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咏和歌、俳句,直到今天仍是日本流传甚广的习性。若以此为出发点来考虑问题,也许可以说日本人几乎全是诗人。因此可以说,日本是诗之国。摩拉爱思把日本称为艺术之国,也许日本人在文艺的感悟性方面确实要比其科学的分析思考来得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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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俳句的文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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俳句是用五、七、五诗型排列而成的由十七字组成的世界上最短小的诗型,但它在语言的使用和表现方面却付出了特殊心血,因而在自然规则的实行上也显得特别娴熟,比如切字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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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切れ字”[43] ,就是要在俳谐的句中或句末切入一定意思时所使用的词,比如“梅が香にのつと日の出る山路かな”(山路梅花香,蓦然现朝阳)的“かな”(日语助词),“古池や蛙飞びこむ水の音”(古池塘,青蛙跳入水音响)和“くだびれて宿かゐ顷や藤の花”(疲惫不堪借宿时,夕阳返照紫藤花)的“や”(日语助词)等终助词和活用语的终止形、命令形。切字的数量据说有十八个或者二十二个,并因时代的不同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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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使用切字,句与句之间就会出现意思的断层,即使末句,也会有抑制表现的措辞出现。一般来说,俳谐是比和歌还要短小的诗型,所以自然会在这方面显得更加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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俳谐还有一个重要特色,这就是使用季语。季语又叫季题[44] ,是为了表现四季时令之感觉而在句中吟咏的词语。连歌里虽然也使用季语,但俳谐却是非使用不可。到了后世,虽然创作了一些无视季语的俳句,但效果却并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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俳谐重视季语的现象,很好地说明了日本人是如何重视自然的。像日本人那样把人心与自然视为一体的民族,在世界上恐怕还没有吧!而这在某种意义上正是日本人值得自豪的地方。这种民族心理不仅反映在日本的文学艺术中,还反映在宗教思想等所有意识形态领域。根据我的看法,这种心理大概可以说是简素之精神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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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俳谐中运用了切字和季语,从而使之余情漫溢,回味无穷。在运用切字和季语较好的俳谐里,具有广博而丰实深厚的隐喻世界。有人把俳句誉为“体味余白的诗”,这可谓是至理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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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俳句与表现的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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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俳句的简素表现形式里,其内藏之精神,犹如芭蕉俳句所显示的那样,绝非千篇一律,而是多种多样、丰富多彩的。不过概括地说,简素之精神是贯彻于俳句始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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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芭蕉,谁都会记起那句脍炙人口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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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池や蛙飞びこむ水の音”(古池塘,青蛙跳入水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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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や”是切字,“蛙”是季语。仅“古池や”一句,就能使我们产生无限的遐想。首先浮现在我们脑海里的是“池”在何处,然后“古”这个词也会使各式各样的景象映入我们的眼帘。由于是“蛙”的出产季节,所以此种印象又显得特别清晰。如果要详细描述这些情景的话,就非得费不少口舌不可。但若用集约的方式来表述的话,则只需要“古池や”五言[45] 就行了。所以说这是极度简略化的表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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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在有切字的句子里更需多加留心。宋代诗人苏东坡所谓的“言尽意穷,天下至言”(《白石道人诗说》),对有切字的俳句来说,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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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宋人欧阳修起初为描述滁州四面群山之景色,费了数十字,但不久便简而约之,只用了“环滁皆山也”五个字来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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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简约化,仅仅这五个字,不仅不能想象滁州四面群山的景色,而且还会变得索然无味。而芭蕉的“古池や”之诗句,虽亦仅用五言来表述,但古池附近的景致以及芭蕉身临池畔的姿势,却能让人随意遐想,确实具有丰富的艺术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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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诗句所吟咏的情景是:伫立在古池畔,只听“扑通”一声,一只蛙跳入了水中。细细的水波,缓缓地扩散开去,在水里划出道道波纹,瞬即而逝。于是又深深沉湎于周边的静寂之中。每当我读到芭蕉的这句俳句,总会想起杜甫的“伐木丁丁山更幽”及王维的“空山松子落”等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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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诗句所描写的是在森林茂密的大山深处,传出了“啃、啃、啃”的伐木声,使大山显得更加幽静这样的情景。而王维诗句所描写的则是在人迹罕至的山里,听到松子落到地上的声音,于是使人更深切地感受到山之静寂这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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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描写幽静之境地,但杜甫和王维却达不到芭蕉俳句那样的“言简意足”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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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极度限制表现,不仅能产生深厚丰富的情趣,而且能产生余韵余情。据此大概还能对俳句是代表简素之精神的典型诗型这个问题有很好的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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