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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此乃章太炎对俞樾、黄以周、孙诒让等清代一流学者的评价,见《章太炎全集》第4卷,第119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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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参阅拙著《中华文化通志·散文小说志》第七章“从白话到美文”(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以及《掬水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第67—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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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中国各报存佚表》,《清议报》第100册,190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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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参阅戴安娜·克兰著,赵国新译《文化生产:媒体与都市艺术》,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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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闻一多的《死水》诗云:“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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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胡适:《致周作人》,《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第297页,中华书局,1979。另外,请参阅拙著《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第三章“学术与政治”,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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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参阅麦克卢汉著,何道宽译《理解媒介》,第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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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陈独秀:《随感录·新出版物》,《新青年》第7卷第2号,192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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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参阅胡适《〈独立评论〉引言》(《独立评论》第1号,1932年5月22日)以及《丁文江的传记》第十五章(《胡适文集》第7卷,第500—510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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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参阅韦弦《哈利·波特与e时代》,《南风窗》2002年2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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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人文观察(增订本) 武侠小说与功夫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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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关于游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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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讨论之前,请允许我先讲三个小故事:第一件事,前年春天在东京大学,有一学习很认真的日本学生信誓旦旦地对我们说,她一定要学好汉语,那样,她就可以看很多没有译成日文的原版的香港功夫片。第二件事,去年8月,从英国访学归来,飞机上见一英国小伙子,穿着印有中国功夫形象的T恤衫,很精神的,说是准备到少林寺学武。他向我们炫耀的“录取通知书”,当然不会是少林寺发的,而是来自嵩山脚下一所武术学校。第三件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几年前,一留学生刚到中国,上街时被抢,她大喊大叫,可没人帮忙。她很伤心,不只是因为钱包没了,更重要的是打破了她对中国人的美好想象。想象中国人个个会打斗,这是错误的;想象中国人个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更是不正确。后一个错误想象很美好,可也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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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说文学是生活的反映,那未免过于简单化;今天说文学只是欲望的投射,恐怕也不尽然。中国的武侠/功夫电影很好看,数量也多,由此论证中国人特有正义感,或者反过来用以说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里缺乏安全感,我看都不太合适。不能说生活中有什么,文学艺术就表现什么;也不能说生活中缺什么,文学艺术就热衷什么。中国人之喜欢谈论或表现武侠,既有现实刺激(即柳亚子说的“乱世天教重侠游”,问题在于,何谓“乱世”,各人感觉大不相同),更有悠久的文化传统的制约。正因为“古典”与“今典”相互作用,谈论当代中国蔚为奇观的“游侠想象”,很难一概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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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很早就有关于游侠的文学想象,起码从司马迁撰《史记》开始,就不再像韩非子那样只是简单地抨击“侠以武犯禁”(《五蠹》),而是承认“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圣人尚且多有厄难,更何况“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更是需要游侠的帮助。此后,虽有不少政客或史家对游侠之“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很不以为然,但千古文人,对游侠的行为及精神气质极为欣赏的,毕竟占主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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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粗枝大叶地勾勒中国人对于游侠的想象,那么以下的叙述,不算太夸张:两千年前,中国人以史著或文章形式谈论游侠;一千八百年前,中国人以五言诗形式歌咏游侠;一千二百年前,讲述游侠故事的唐传奇盛极一时;七百年前,游侠在杂剧舞台上粉墨登场;五百年前,讲述游侠故事的章回小说异军突起。进入20世纪,原本就渊远流长的武侠小说得到现代出版业的支持,成为最为稳固的畅销书品种。武侠小说八十年前与新兴的电影结盟(最著名的莫过于胡蝶主演的《火烧红莲寺》),十年前与电子游戏合作,更是让年轻的观众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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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稍为梳理,你就明白,中国人为何对各种表现形态的侠客如此痴迷。借助游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表达拯救或被拯救的愿望;借助游侠的不拘礼法,挑战任何现世的权威;借助游侠的“抚剑独行游”(陶潜《拟古》)、“负剑远行游”(鲍照《代结客少年场行》),体现一种特立独行的人格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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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手中的宝剑,就好像西部电影里的手枪一样,是一种标志性的兵器。不能想象西部牛仔端着冲锋枪上阵,同样也不能想象中国侠客扛着大刀或抡着斧头出游。兵器的功用,本来只求合手,威力大,能迅速置敌于死地,而在武侠小说和电影中,一流的侠客则必须用剑。我们知道,大约一千八百年前,适合于砍劈的环柄刀就已经取代擅长推刺的长剑,而成为军中大量装备的短兵器;可在武侠小说及电影中,拿刀的永远不如持剑的潇洒。不只是因为扛着大刀不便出游,看起来杀气腾腾,挺吓人的,而且因剑乃古代中国最有文化底蕴的冷兵器。两千年前的古籍中,就有众多关于宝剑的记载,说其如何如何神奇,甚至发生过因争夺宝剑而两国交兵,杀得“流血千里”的(《越绝书》)。古代冶炼技术不发达,宝剑铸造难度很大,故容易将宝剑神化。后来参合若干神话传说以及道教观念,宝剑不只可以刺杀,还能除恶去邪。再到后来,由于文人的再三渲染,宝剑成了“尚武精神”的象征。一直到今天,书房里挂把没有任何实战价值的宝剑,对于中国人来说,依旧是很风雅的。还有一点,如果不考虑杀伤力,舞剑最容易产生美感。宴会中或舞台上的舞剑,很早就演变成为一种娱乐项目。《列子·说符》中关于剑术表演的描写,说明两千年前中国人就有将舞剑杂技化的倾向。这点很重要,因为武侠小说或电影里的打斗,不只是惩恶扬善,还要打得好看,那样才能长时间吸引读者和观众。想想电影《卧虎藏龙》,如果少了那些精妙绝伦、看得你眼花缭乱的舞剑动作,还能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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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武侠小说作为学术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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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冬天,我在德国海德堡大学讲学,教授们告诉我一事。为了推广知识,海德堡大学汉学系图书馆向市民开放,可不久就发现全套的《金庸全集》丢了,贴布告要求归还,没有任何效果。大家于是猜,到底是谁偷走这大套书的?最后一致认定,是中国人干的好事。作出这一判断,并非基于种族歧视,而是因为德国学生的中文即便再好,也不会痴迷这种动辄四五卷两三百万字的武侠小说。为了维护中国人的声誉,当地开餐馆的中国老板出钱邮购了两套《金庸全集》送给大学。可新书到达不久,那神秘失踪的“金庸”又神秘地出现,真像侠客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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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走访过的欧美及东亚各大学的东亚系或汉学系图书馆,借阅这种大部头的武侠小说的,基本上都是中国人——留学生、访问学者,还有就是当地华侨。而且这种书流转极快,借阅率高,很快就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可最近几年,开始出现转机,先后到北大来找我请教的,就有三位以武侠小说或电影为博士论文题目的美国学生。谈起为何以此为研究题目时,除了大众文化研究的潮流外,都提到他们很惊讶中国人这么喜欢议论游侠,而且他们自己也迷恋中国的功夫片或武侠电影。奇怪的是,反而是日本和韩国这两个目前翻译金庸小说最多的国家,我还没读到以此为题的博士论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孤陋寡闻。不过,我的《千古文人侠客梦——武侠小说类型研究》在欧美汉学界的影响明显比在东亚大,这点我能明显感受出来。这是因为,一直到今天,中、日、韩三国的文学教授,绝大多数依然看不起武侠小说,连带也就对以“武侠小说”为研究课题很不以为然。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此乃雕虫小技,甚至认为是曲学阿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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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秋天,我在北京大学开设研究武侠小说的专题课,并没有引起传媒的关注;1992年春天,我出版《千古文人侠客梦》,在中国学界也没引起多少争议,世人只是将其作为“奇书”来阅读,对其表示激赏的,多为专业以外的读者。所以,我曾自嘲为“名声在外”——即不大为本专业的学者认可。1994年10月,北京大学授予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名誉教授,则引起轩然大波。因为是“官方”/“校方”行为,加力炒作,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其中表扬的有,但更多的是批评。最为刻薄的嘲讽,并不见诸报端,而是在学界私下流传,那就是:北大背叛了新文化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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