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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urning crows croaking at du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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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ew houses hidden past a narrow bri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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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below the bridge quiet creek run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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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wn a worn path, in the west 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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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lean horse comes plod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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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un dips down in the w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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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 lovesick traveler is still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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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祖馨、Burton Raffel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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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将以上两译中的黑体字省略,那句将不句,诗将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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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诗歌之外,在日常的表达中,汉语同样处处闪烁以神驭形之美,简洁、模糊而耐人咀嚼。如:红男绿女。清朝的壮者《扫迷帚》第十九回中写道:“那三人泊舟登岸,缓步来前,但见红男绿女,牵手偕行;败果浊醪,设摊当路。”此后,“红男绿女”便渐入汉语流通领域,指衣饰华丽的青年男女。刘绍棠在其小说《小荷才露尖尖角》中写道:红男绿女丛中,他那头顶着高粱花的一身土气,就像羊群里跳出个骆驼。……更引人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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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男绿女”四个字,没有任何的粘连,皆可谓核心词。以神驭形的汉语,培养了我们不甚在乎那个形的阅读习惯。语言悟性,不会让我们硬性去理解“红”修饰“男”,而产生“‘红’字如何去形容男”的疑问,或者“‘绿’字如何去形容女”的疑问。读者会自然而然地得其神,将“红男绿女”理解成:穿着了红红绿绿的服饰的男男女女(多指男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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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译“红男绿女”,那就不可循以神驭形之思路,译成red men and green women。而得转换成以形摄神,抑或形神并重的表达。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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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young men and women in holiday d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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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fashionably dressed men and wo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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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gaudily dressed men and wo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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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表达皆使用了逻辑标记(如其中的黑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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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神驭形仍是现代汉语的表意特征。试比较以下两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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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一个冰寒的晚上。在寂寞的马路旁边,疏枝交横的树下,候着最后一辆搭客汽车的,只我一人。虽然不远的墙边,也蹲有一团黑影,但他却是伸手讨钱的。马路两旁,远远近近都立着灯窗明灿的别墅,向暗蓝的天空静静地微笑着。在马路上是冷冰冰的,还刮着一阵阵猛厉的风。留在枝头的一两片枯叶,也不时发出破碎的哭声。(艾芜《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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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was a cold winter night. The street was deserted. I stood alone under a tree with an entanglement of bare branches overhead, waiting for the last bus to arrive. A few paces off in the darkness there was a shadowy figure squatting against the wall, but he turned out to be a tramp. The street was lined with fine houses, their illuminated windows beaming quietly towards the dark blue sky. It was icy cold with a gust of strong wind howling around. A couple of withered leaves, still clinging to the branches, rustled mournfully from time to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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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汉语表达是典型的“散乱”句型。所谓散乱,即其结构无焦点可言,句子没有明确的主语。一般说来,此类句子结构经不起逻辑推敲和分析,然而,以汉语为母语者,丝毫不会产生困惑。善于从模糊中廓清虚幻,善于从散乱中获得赅义,是以汉语为母语者的语言思维强项,读者能以其核心语汇为主要依靠,感悟语义,驰骋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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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什么叫“疏枝交横”?我们见之,就能产生联想——落叶后的树枝显得很稀疏,相互交错着。相比之下,“疏枝交横”这个核心语汇,以神驭形,表达极为简练,简练中透出些许模糊,但我们理解起来却是轻车熟路一般。而英语,是特别讲究逻辑的语言,来不得半点这种简练而造就的模糊,必须以形摄神。其相应英译就显出了这种特性(注意其中的黑体字):疏枝交横→a tree with an entanglement of bare branch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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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路上是冷冰冰的,还刮着一阵阵猛厉的风”一句也以神驭形,形散而意聚,我们不会计较句子怎么没有主语,也无须考证“冷冰冰”指人,还是指空气。但是,译成英语,就没有那么模糊了。句子不能没有主语,应该补上。“冷冰冰”和“一阵阵猛厉的风”之间是何种关系?也应该以逻辑标记,加以显现。因此,得以下英译(注意其中的黑体字):It was icy cold with a gust of strong wind howling ar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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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或许会问,原句中的“在马路上”,如何没有译出?且慢,事实上,“在马路上”不仅译出了,而且更符合逻辑。英译中副词around,就是“在马路上”的相应译文。“在马路上”意思模糊,只有around(四周,身边)才符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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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对事物的描述往往具有一种朦胧美,而英语的表述多诉诸于具象的景物罗列而使之形象可感。比如上句出现:“马路两旁,远远近近都立着灯窗明灿的别墅,向暗蓝的天空静静地微笑着。”英译时,汉句中的所谓“远远近近”,以神驭形,属于一种意境性的描述,分析性逻辑性很强的英语便认为无法,或是无必要去说明。再比如,汉句中的所谓“明灿”,也是着笔于意境,英语就不可能,也没必要去赘述成bright and effulgent。经过逻辑的梳理和分析的作用,上句便译成:The street was lined with fine houses, their illuminated windows beaming quietly towards the dark blue sky.果然,英译略去了“远远近近”,试想,若插入far and near,那将是典型的Ching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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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句子组合的这种意合法特点给文学创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因为这种句式比较灵活,它摆脱了一些连接词的累赘,也较少受到语法的限制,于是中国作家在句式的组合方面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也可以通过对句式的巧妙的组合,用较少的语言表达较丰富的意义。但是另一方面,正因为汉语是以意合法作为基础,句子成分之间缺乏明确的语义关系,因此汉语的歧义结构特别多,例如“他欠你的钱”、“准备了两年的食物”、“我和他的老师”、“热爱人民的总理”、“找到了孩子的妈妈”等等。汉语中有些句子一旦摆脱语境就可以这样理解,也可以那样理解,各种语义关系难以精确界定,于是汉语中的话语形式经常表现出一定的模糊性。正如洪堡特所说:“在汉语的句子里,每个词排在那儿,要你斟酌,要你从各种不同的关系去考察,然后才能往下读。由于思想的联系是由这些关系产生的,因此,这一纯粹的默想就代替了一部分语法。”〔57〕汉语在语法上的这个特点使汉语不太适宜精密地描写对象与表达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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