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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54 从上面两个例证不难看出艺术符号强烈的表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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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56 不过,苏珊·朗格认为从生活角度讨论文艺问题是有害的,她认为文艺与生活是两种境界截然不同的存在,因而她拒绝从生活与创作的辩证关系方面讨论文艺,这在很大程度上使她的理论沦为抽象的表现论。并且,她把符号活动作为人类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脱离一定的社会实践去谈艺术,极易陷入神秘主义的主观臆测之中。显然,语言如果脱离了社会,就会成为无源之水。社会语言学研究认为,语言体系有着封闭性的一面——不同的语言,作为反映不同思想意识及文化特征的手段,最终代表着迥异的文化传统,因而词语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义,这也是我们拟采用多视角理论来解读模糊语言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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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58 2.2 接受美学与格式塔心理学的互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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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60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接受美学只能称为读者学,它夸大了意义不确定性和意义空白的存在。其实,作品所留下的所谓空白是有限的,而且有相当的空白,无须读者去填补,因为空白分为有意义空白和无意义空白。此外,第一审美主体在其创作的过程中,也许并非人人皆有如此强烈的意识:我要给读者留白,让他们去填补。创作本身必须遵循美学规律,丰盈精确往往是一种主流追求。此外,虽然接受美学十分重视阅读过程中读者积极能动的参与和创造作用,但作为一种美学思潮,它回避了美的本质、艺术的本质等美学中的基本问题。而且,作为一种方法论,它偏重于研究读者的接受过程,对作品本身的意义与形式分析较少,尤其是比较忽视作家意识性极强的创作活动和主体地位,缺乏文学鉴赏的整体意识,容易犯片面性的错误。有幸的是,以强调整体意识和完形效应见长的格式塔心理学可以有效弥补接受美学在某些方面的不足。当然,格式塔心理学作为一种理论假设也有着实证主义和机械论的明显痕迹,过分夸大了完形效应的作用。其实,格式塔理论和接受美学理论有着极大的相通性,均在作品和读者的研究上把其目光睿智地投向了人们长期忽视的读者身上。更让人惊奇的是,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互补性。其互补性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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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62 1)格式塔起步于思维的整体性(macrocosm),由全局弥补局部之不足,而接受美学则反其道而行之,起步于阅读过程中的局部性(microcosm),不断地修正、改变或实现期待视野,所谓各个击破,而最后以臻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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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64 2)格式塔之美源自意象(imago)的形成,重视闭合(cloze),接受美学之美源自发散思维(divergent thought),强调开放(unfolded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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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66 3)格式塔侧重阅读过程所形成的终极美(ultimate beauty),接受美学侧重阅读过程中期待视野所形成的渐进美(gradually-revealed bea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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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68 读者阅读,犹如登山。既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整体感悟,又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局部慨叹;读者阅读,犹如看史,既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闭合性联想,又有“惜秦室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的发散性思维;读者阅读,犹如观景,既有“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终极美,又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渐进美。彼此互补,你我共生,方构成符合辩证法则的阅读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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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70 杜甫的以下一首绝句脍炙人口,究其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格式塔的完形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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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72 两个黄鹂鸣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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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74 一行白鹭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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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76 窗含西岭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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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78 门泊东吴万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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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80 Among the green willows a pair of orioles t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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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82 Up to the blue the white egrets fly in a r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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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84 The window frames the West Peak with eternal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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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86 To far-off Wu the mooring boat by the gate may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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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88 (吴钧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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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90 在这首诗中四个并列的意象,原本都是一个个孤立的景物。如果将四个并列的意象分开单独看,无论读者怎样尽力去实现与作者的视野融合,都只能是一种直观的描述,难以产生神韵和美感,可是当诗人将它们组合成整体,形成了一种“关系”以后,便有了奇妙的新质,那就是杜甫的乡恋之情,对故乡不尽的思念。安史之乱后,杜甫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多么渴望回到故乡过着安定和平的生活。这新质并不存在每一句诗中,但如果没有这四个意象的集合,也就不含有这新质。最值得称道的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两行,其中的“千秋雪”和“万里船”都是夸张的写法,一表时间之长,一言空间之广。这里的数字“千”和“万”语义已经虚化,呈现模糊色彩。如按写实手法表达便很可能是:从窗口向外看,西边的山头上有积雪;门前的河里停靠着船只。这样的表达因为太实,称不上是文学,而格式塔新质映照下的模糊描述实中有虚,加入了非现实的成分,是文学,并且堪称千古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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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92 这种舍弃上下文一切刻板的语法联系和抽象的逻辑推理,仅仅通过若干各自独立的画面拼接表现主题的意象组合美,曾使意象派诗人为之倾倒,大肆模仿,庞德的《在地铁车站》(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有一次作者在巴黎乘地铁,在地铁车站黑压压的人流中,偶然瞥见几个一闪而过的美丽面孔。这一印象使诗人的心底起了波澜,极力想表达出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感受。经过一年多的反复琢磨,庞德才从中提炼出高度凝练的、俳句式的两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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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94 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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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96 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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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498 人流不息,倩影,一个个,迷离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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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500 树丫晦湿,花朵,一瓣瓣,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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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051502 (毛荣贵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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