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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不死君难[292]襄公二十五年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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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武子见棠姜而美之[293]，遂取之[294]。庄公通焉[295]。崔子弑之[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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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297]：“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298]？”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299]？”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300]？社稷是主[301]；臣君者，岂为其口实[302]？社稷是养[303]。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304]，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305]，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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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307]。兴[308]，三踊而出[309]。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310]，舍之得民[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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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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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札观周乐[312]襄公二十九年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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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公子札来聘[313]，请观于周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314]，曰：“美哉！始基之矣[315]，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316]！”为之歌《邶》、《鄘》、《卫》[317]，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318]，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曰[319]：“美哉！思而不惧[320]，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321]，曰：“美哉！其细已甚[322]，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323]，曰：“美哉，泱泱乎[324]，大风也哉[325]！表东海者[326]，其大公乎[327]？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328]，曰：“美哉，荡乎[329]！乐而不淫[330]，其周公之东乎[331]？”为之歌《秦》[332]，曰：“此之谓夏声[333]！夫能夏则大[334]，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335]！”为之歌《魏》[336]，曰：“美哉，沨沨乎[337]！大而婉，险而易行[338]。以德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339]，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340]！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341]，谁能若是？”为之歌《陈》[342]，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343]，无讥焉[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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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歌《小雅》[345]，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346]。”为之歌《大雅》[347]，曰：“广哉，熙熙乎[348]！曲而有直体[349]，其文王之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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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歌《颂》[350]，曰：“至矣哉！直而不倨[351]，曲而不屈[352]，迩而不逼[353]，远而不携[354]，迁而不淫[355]，复而不厌[356]，哀而不愁，乐而不荒[357]，用而不匮[358]，广而不宣[359]，施而不费[360]，取而不贪，处而不底[361]，行而不流[362]；五声和[363]，八风平[364]，节有度[365]，守有序[366]。盛德之所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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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舞《象箾》、《南籥》者[367]，曰：“美哉！犹有憾[368]。”见舞《大武》者[369]，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370]，曰：“圣人之弘也[371]，而犹有惭德[372]，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373]，曰：“美哉！勤而不德[374]，非禹其谁能修之[375]！”见舞《韶箾》者[376]，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377]，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378]。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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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3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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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坏晋馆垣[379]襄公三十一年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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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相郑伯如晋[380]，晋侯以我丧故[381]，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382]，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曰[383]：“敝邑以政刑不修[384]，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385]。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386]，高其闬闳[387]，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388]，其若异客何[389]？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葺墙[390]，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391]？寡君使匄请命[392]。”对曰：“以敝邑褊小[393]，介于大国，诛求无时[394]，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395]，以来会时事[396]。逢执事之不闲，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397]，亦不敢暴露[398]。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399]，非荐陈之[400]，不敢输也；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401]，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402]，宫室卑庳[403]，无观台榭[404]，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405]，库厩缮修[406]，司空以时平易道路[407]，圬人以时塓馆宫室[408]。诸侯宾至，甸设庭燎[409]，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410]，巾车脂辖[411]，隶人牧圉[412]，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宾[413]，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灾患？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数里[414]，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盗贼公行，而夭厉不戒[415]。宾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416]。若获荐币[417]，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勤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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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伯复命。赵文子曰[418]：“信[419]。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420]，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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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侯见郑伯，有加礼，厚其宴好而归之。乃筑诸侯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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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向曰[421]：“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422]！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423]！《诗》曰[424]：‘辞之辑矣[425]，民之协矣；辞之怿矣[426]，民之莫矣[427]。’其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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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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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论尹何为邑[428]襄公三十一年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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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皮欲使尹何为邑[429]。子产曰：“少[430]，未知可否。”子皮曰：“愿[431]，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432]，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433]。今吾子爱人则以政[434]，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435]。子之爱人[436]，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437]，侨将厌焉[438]，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439]。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440]，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441]？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442]。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443]，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444]。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445]。微子之言[446]，吾不知也。他日我曰[447]：‘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448]，其可也。’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449]，亦以告也。”子皮以为忠[450]，故委政焉。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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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3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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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却楚逆女以兵[451]昭公元年 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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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围聘于郑[452]，且娶于公孙段氏[453]。伍举为介[454]。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455]，乃馆于外[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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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聘，将以众逆[457]。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458]，不足以容从者[459]，请听命[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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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461]：“君辱贶寡大夫围[462]，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463]。’围布几筵[464]，告于庄、共之庙而来[465]。若野赐之[466]，是委君贶于草莽也[467]！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468]！不宁唯是[469]，又使围蒙其先君[470]，将不得为寡君老[471]，其蔑以复矣[472]。唯大夫图之[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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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474]。将恃大国之安靖己[475]，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476]，使莫不憾者[477]，距违君命[478]，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479]！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480]，其敢爱丰氏之祧[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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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而入[482]。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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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38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