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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徼（yāo邀），招致，求取。利达，犹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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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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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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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仁宗天圣八年（1030）进士。庆历初年担任谏官，积极参与了由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推行的“庆历新政”，提出了改革吏治、军事、贡举等主张，因而遭致政敌忌恨打击，屡遭贬谪。后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王安石推行新法，欧阳修曾对青苗法提出异议。卒，谥文忠。有《欧阳文忠公集》、《六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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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4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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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党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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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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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3]，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4]，所贪者货财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5]，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6]，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7]，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8]，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9]，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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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之时[10]，小人共工、兜等四人为一朋[11]，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12]。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13]，而进元、恺君子之朋[14]，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立于朝[15]，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16]。”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17]。后汉献帝时[18]，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19]。及黄巾贼起[20]，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21]，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22]，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23]。”而唐遂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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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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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呼！治乱兴亡之迹[25]，为人君者，可以鉴矣[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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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4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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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囚论[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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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28]，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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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唐太宗之六年[29]，录大辟囚三百余人[30]，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31]，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32]，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德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德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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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其必来以冀免[33]，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34]；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35]，乌有所谓施恩德与夫知信义者哉[36]！不然，太宗施德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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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德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之治[37]，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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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观止 [:170515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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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秘演诗集序[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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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少以进士游京师[40]，因得尽交当世之贤豪。然犹以谓国家臣一四海[41]，休兵革[42]，养息天下以无事者四十年[43]，而智谋雄伟非常之士[44]，无所用其能者，往往伏而不出，山林屠贩[45]，必有老死而世莫见者。欲从而求之，不可得，其后得吾亡友石曼卿[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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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卿为人，廓然有大志[47]。时人不能用其材，曼卿亦不屈以求合。无所放其意[48]，则往往从布衣野老[49]，酣嬉淋漓，颠倒而不厌[50]。予疑所谓伏而不见者，庶几狎而得之[51]，故尝喜从曼卿游，欲因以阴求天下奇士[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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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秘演者[53]，与曼卿交最久，亦能遗外世俗[54]，以气节相高。二人欢然无所间[55]。曼卿隐于酒，秘演隐于浮屠，皆奇男子也，然喜为歌诗以自娱。当其极饮大醉，歌吟笑呼，以适天下之乐[56]，何其壮也。一时贤士，皆愿从其游，予亦时至其室。十年之间，秘演北渡河[57]，东之济、郓[58]，无所合，困而归[59]。曼卿已死，秘演亦老病。嗟夫！二人者，予乃见其盛衰，则予亦将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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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曼卿诗辞清绝，尤称秘演之作，以为雅健有诗人之意。秘演状貌雄杰，其胸中浩然[60]，既习于佛，无所用；独其诗可行于世，而懒不自惜，已老。胠其橐[61]，尚得三四百篇，皆可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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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卿死，秘演漠然无所向[62]。闻东南多山水，其巅崖崛峍[63]，江涛汹涌，甚可壮也，欲往游焉，足以知其老而志在也。于其将行，为叙其诗[64]，因道其盛时以悲其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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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是欧阳修于庆历四年（1044）写给仁宗皇帝的一封奏章。景祐三年（1036）范仲淹、欧阳修等因议论朝政，倡导改革，被吕夷简等视为朋党，加以贬逐。自此“朋党之论”一直延续多年，阻碍着所涉人员的重新任用。庆历三年（1043）宋仁宗启用范仲淹等推行新政，政敌再次攻击范仲淹等为朋党，欧阳修作此文回击。朋党，人们因某种相同的志趣、目的和利害关系而聚结在一起，古代使用时往往含有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