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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之品极多,每以苏灯为最:圈片大者,径三四尺,皆五色琉璃所成,山水、人物、花竹、翎毛,种种奇妙,俨然着色便面也。其后福州所进,则纯用白玉,晃耀夺目,如清冰玉壶,爽彻心曰。近岁新安所进益奇,虽圈骨悉皆琉璃所为,号“无骨灯”。禁中尝令作琉璃灯山,其高五丈,人物皆用机关活动,结大彩楼贮之;又于殿堂梁栋窗户间为涌壁,作诸色故事,龙凤噀水,蜿蜒如生,遂为诸灯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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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设玉棚帘,宝光花影,不可正视。仙韶内人,迭奏新曲,声闻人间。殿上铺连五色琉璃阁,皆球文戏龙百花。小窗间垂小水晶帘,流苏宝带,交映璀灿。中设御座,恍然如在广寒清虚府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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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二鼓,上乘小辇幸宣德门观鳌山。擎辇者皆倒行以便观赏。金炉脑麝,如祥云五色,荧煌炫转,照耀天地。山灯凡数千百种,极其新巧,怪怪奇奇,无所不有。中以五色玉棚簇成“皇帝万岁”四大字。其上伶官奏乐,称念口号致语。其下为大露台,百艺群工,竞呈奇伎。内人及小黄门百馀,皆巾裹翠蛾,效街坊清乐傀儡,缭绕于灯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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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取旨宣唤市井舞队,及市食盘架。先是京尹预择华洁及善歌叫者,谨伺于外,至是歌呼竞入。既经进御,妃嫔内人而下亦争买之,皆数倍得直,金珠磊落。有一夕而至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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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漏既深,始宣放烟火百馀架。于是乐声四起,烛影纵横,而驾始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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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率效宣和盛际,愈加精妙,特无登楼赐宴之事,人间不能详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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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自旧岁冬孟驾回,则已有乘肩小女鼓吹舞绾者数十队,以供贵邸豪家幕次之玩;而天街茶肆渐已罗列灯球等求售,谓之灯市。自此以后,每夕皆然。三桥等处,客邸最盛,舞者往来最多。每夕楼灯初上,则箫鼓已纷然自献于下:酒边一笑,所费殊不多。往往至四鼓乃还。自此日盛一日。姜白石有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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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已阑珊月气寒,舞儿往往夜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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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应不尽婆娑意,更向街心弄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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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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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陌东城尽舞儿,画金刺绣满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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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爱惜春游夜,舞落银蟾不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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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梦窗《玉楼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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葺葺狸帽遮梅额,金蝉罗翦胡衫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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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肩争看小腰身,倦态强随闲鼓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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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称家在城东陌。欲买千金应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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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困顿春眠,犹梦婆娑斜趁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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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得其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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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节后渐有大队,如四国朝、傀儡杵歌之类,日趋于盛,其多至数十百队。天府每夕差官点视,各给钱酒油烛,多寡有差;且使之南至升旸宫支酒烛,北至春风楼支钱。终夕天街鼓吹不绝。都民士女,罗绮如云,盖无夕不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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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五夜则京尹乘小提轿,诸舞队次第簇拥,前后连亘十馀里,锦绣填委,箫鼓振作,耳目不暇给。吏魁以大囊贮楮券,凡遇小经纪人,必犒数十,谓之“买市”。至有黠者,以小盘贮梨藕数片,腾身迭出于稠人之中,支请官钱数次者,亦不禁也。李筼房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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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尽处荡轻烟,辇路东风入管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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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夜好春随步暖,一年明月打头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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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尘掠粉翻罗带,蜜炬笼绡斗玉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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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渐稀花露冷,踏歌声度晓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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