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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01 《唐宋遗事》:太宗北征,咸云:“取幽蓟如热鏊翻饼。”呼延赞曰:“书生之言,未足尽信,此饼难翻。”后果无功。按俚语以田产回馈转售曰“翻烧饼”。今“翻烧”之说即此,不过无饼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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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03 这段考证是直接借用了《通俗编·饮食》对“翻烧饼”的考证。翟灏在书中这样来考证“翻烧饼”是正确的,但是借用到这里来考证“翻梢”则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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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05 《万历野获编》卷26称:“吴俗呼现钱为梢。”“翻梢”原本是一个赌场用语,意为把输出去的钱再赢回来,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翻本钱。在说一个人发家致富“翻梢”了时,“翻梢”是一个褒义词,所以四川有句安慰人的俗语叫“穷人莫要焦,勤俭忠厚就翻钞”(《蜀籁》卷4)。但是在赌场里说一个人想翻梢,那就是一个贬义词了,所以四川民间又有这样一句话:“想翻梢结果翻了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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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07 “翻梢”完全是一个赌徒心态,往往本钱翻不回来,把多余的钱也搭进去了。川剧折子戏《出天行》中,那个啯噜子(赌徒)刘斗篷就是这样的情况。刘斗篷输了钱后才后悔:“西门外遇到张老三,一把手拉我进赌店,包包梢赌的四门滩,只说翻梢把劲趱,二吊八一齐都输完。”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所编:《川剧传统喜剧选》(下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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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09 鸡毛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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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11 四川人将乡间小旅店叫做“鸡毛店”。民国《云阳县志》写作“鸡茅店”,并说朱世镛、黄葆初修,刘贞安等纂:《民国云阳县志》,《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第53册),巴蜀书社,1992年版,第1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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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13 (旅舍)小者曰鸡茅店:崔豹《古今注》:“店,置也,所以置货粥(鬻)物也。”温庭筠诗“鸡声茅店月”,范成大诗“击柝黄茅店”,陆游诗“宁堕荒寒傍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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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15 用茅草盖成的房子,文雅的叫“茅庐”,通俗的叫“茅草棚棚”,用作旅舍,自然可以叫“茅店”了。但是《云阳县志》以温庭筠诗“鸡声茅店月”来解释“鸡茅店”,那就大错了。“鸡茅店”应写作“鸡毛店”,“毛”有“小”的意思,如小孩叫“毛孩子”、细雨叫“毛毛雨”。故“鸡毛”也有小的意思,如琐碎小事叫鸡毛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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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17 这种鸡毛店也叫“幺店子”,有人误认为“幺店子”应写作“腰店子”:腰是人身体的中间部位,“腰店子”也是形象的说法,指的是半路上的旅店。其实不然,“腰店子”还是应该写作“幺店子”。《说文解字》:“幺,小也。”所以“幺店子”就是小店子、小旅馆。这样一来,“幺店子”也就和“鸡毛店”的意义对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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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19 老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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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21 四川戏称年老的人为“老果果”。“果果”是啥意思?许多人认为它是从“王母蟠桃”引申来的。因为在大家熟知的《西游记》里,说王母娘娘瑶池的仙桃,有的三千年一熟,有的六千年一熟,有的九千年一熟,成熟周期这么久,那自然是“老果果”了。并且这个典故还能追溯到魏晋时期的《汉武内传》:“七月七日,西王母降,以仙桃四颗与帝。帝食辄收其核,王母问帝,帝曰:‘欲种之。’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帝乃止。”证据确凿,因此,四川百姓的口头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俗语“王母娘娘的桃子——老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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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23 其实这并非“老果果”来源。“老果果”是一个很古老的四川方言词语。在与《汉武内传》成书时代相近的《三国志》里,“老果果”被书写为“老革革”。《三国志·蜀志》记载,蜀人彭羕,恃才放旷,目无余子,曾在背地里骂刘备“老革荒悖”。“革”就是老的意思,扬雄《方言》卷10:“悈、鳃、乾、都、耇、革,老也。”在四川许多地方仍然保存着这个词语。这从清代、民国时期修纂的四川各地县志中可见一斑:如光绪二十六年修《光绪垫江县志》称:“谓老曰老革革。”民国十三年修《乐山县志》称:“通称老年人曰老者,曰老汉。尊称之曰老人家,鄙之曰老革革。”民国十三年修《江津县志》称:“邑语呼长辈曰老革,似尊而实涉轻薄。”“老革革”又记音为“老格格”,《光绪井研县志》记载当地方言时,就把《蜀语》的“老曰老革革”,记成了“老曰老格格”。但是他们不知“老果果”就是“老革革”或“老格格”的音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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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25 在四川话中,“果”和“格”可以互读。如李实《蜀语》中说蜀人把疥疮称为“干”,而在读音上“音果老,土音作格涝”。根据这则材料,也就有了以下的推论:“果”读为“格”,“格”又与“革”同音,所以“革”与“果”读音也相同。这样一来,“老果果”即“老革革”就不言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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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27 猫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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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29 一寸二寸之鱼,蜀中称为“猫猫鱼”。这种小鱼煎熟后,常用来喂猫。所以人们认为猫食之鱼就叫“猫猫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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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31 这种解释虽能自圆其说,看上去也无可置疑,但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猫猫鱼”却有另一番解释:“猫猫鱼”应写作“毛毛鱼”,“毛毛鱼”就是小鱼。对于“猫”写作“毛”,李实《蜀语》有说法:“猫、毛清浊两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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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33 从前文可知,“毛”是从“靡”字的音转,“靡”是小的意思。《集韵》称“靡”为“莫加切,音麻”。循着这个语音规律,“毛毛鱼”又叫做“麻麻鱼”。今天重庆火锅还有以“麻麻鱼”为名的。笔者家乡也将小鱼称为“麻虾子”“麻虾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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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35 成都又有毛毛菜一说。“毛”是小的意思,故毛毛菜就是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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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37 烫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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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39 在四川方言小说《死水微澜》中,有一个叫顾天成的“土老肥”,进城后被烫了毛子。李劼人先生特地解释了什么是“烫毛子”:“烫毛子,就是用开水将猪毛烫去,即是整猪的意思。这是四川通用的一句成语。”因为“整猪”和“烫毛子”是相同的意思,所以被附会在了一起。李劼人先生表达了多数人对这个词语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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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41 岁末年尾杀岁猪,是四川从宋代以来就有的风俗。陆游在他写的诗句“阑猪丰腯祭家神”下特别批注称:“蜀人豢猪供祭,谓之岁猪。”“岁猪”现在也叫“年猪”“过年猪”。一进腊月,蜀人就开始杀年猪了。把猪赶到屠宰场,按翻在地,捆上四蹄,朝猪脖子捅一刀,搅上两搅,将猪放血。顺势用沾满血的刀子在后蹄上不深不浅划一刀,把细管一头从刀痕处塞进皮肉里,另一头接上气枪充气。等猪被空气胀得浑圆时,系住蹄上的气孔,将猪按在大黄桶里,倒上开水,用刮子退毛。去毛的过程叫“烫毛”,所以杀猪也叫“洗猪”“烫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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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43 基于这样的生活常识,有人就直接将“烫猪”与“整猪”和“烫毛子”联系起来了,甚至“毛子”替换为“毛猪”,将“烫毛子”称为“烫毛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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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45 其实“整猪”和“翻梢”一样,也是赌场用语,最初盛行于大小赌场中:“在赌博场合上,不以正派手段,把别人银钱弄光,绵竹年画:《三猴烫猪》(其中猴代表聪明人,猪代表愚蠢人)叫做整猪、剥狗皮。”因此四川人骂人愚蠢为“猪”“猪头”“猪脑壳”。对于这个方言,章太炎先生《新方言》卷1有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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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47 《广雅》:“铢,钝也。”字亦作“朱”。《庄子·庚桑楚》:“人谓我朱愚”,今四川谓愚为“朱”,误谓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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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449 人之愚如刀之钝,所以有愚钝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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