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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一定的语境,它们进入主宾语的位置不会受限制。还有人用语料库和统计数字来说事,有的说单个动词做主宾语在语料中只是占少数,有的说单音动词进入“名词+的+动词”这个结构极其受限制,限于书面语,在口语中尚无地位。但是请看一看朱德熙先生在论证汉语动词做主宾语没有“名词化”的时候所举的七个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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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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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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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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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暂时不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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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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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不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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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暂时不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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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先生恰恰是拿单音动词“去”而不是双音动词做例证,既有单个的“去”也有“他的去、他的不去”等,说“动词和动词结构不管在哪里出现,形式完全一样”,没有必要说“去”一词的性质转来转去,也没有必要说词组“不去”、“暂时不去”的性质转来转去。要是到语料库里去找的话可能根本找不到这些句子或者找到的极少,但是这并不能推翻朱先生的观点。语料库里一时找不到的句子不等于永远找不到,用乔姆斯基的话说,语法规则不仅要能生成已有的合乎语法的句子,还要能生成可能有的合乎语法的句子,这是当今“生成语法”的立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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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语料库,下面倒是从儿童语料库中找到的2—4岁儿童说出的话,动词和动词词组做谓词“怕”的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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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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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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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打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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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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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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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不出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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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过来偷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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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仍然认为,语料库虽然很重要,应该参考和依靠,但是不可依赖,更不可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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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扩展规约”也就是布龙菲尔德提出的“向心结构理论”,也大致相当于当前“生成语法”里的“X-杠”理论,它是指:以一个成分为中心加以扩展,扩展后的结构的语法性质跟中心成分的语法性质一致。中心成分是名词性的,扩展后的结构也是名词性的,中心成分是动词性的,扩展后的结构也是动词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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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面临的困境可以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就是“这本书的出版”,它一般充当主宾语,按照“简单原则”,我们不能说其中的“出版”已经“名词化”,但是,说“出版”仍然是动词,那就违背了“中心扩展规约”——“出版”是动词,以它为中心扩展而成的结构却是个名词性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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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有这两个困境,我们就不难理解吕叔湘先生晚年的时候说,语法研究要“大破大立”,可以暂时抛弃“词”、“动词”、“形容词”、“主语”、“宾语”等等名词术语,要敢于动一动原来不敢触动的一些条条框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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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了“名动包含”的模式,我们至少可以在名词和动词的问题上摆脱这两个困境。“哭”到底是“词有定类”还是“词无定类”呢?名词和动词到底有没有区分呢?从一个角度看,可以说汉语里名词和动词是不分的,因为动词也是名词,“哭”是动词也是名词;从另一个角度看,可以说汉语里名词和动词又是分的,因为名词不都是动词,“鬼”和“墙”确定是名词不是动词。这个格局就是名词和动词的包含模式,动词作为一个特殊的次类包含在名词这个大类里边。这是摆脱第一个困境。因为“出版”是动词也是名词,所以不存在“这本书的出版”违背“中心扩展规约”的问题;因为“不出版”是动词词组也是名词词组,所以也不存在“这本书的不出版”违背“中心扩展规约”的问题。第二个困境也就摆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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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的问题解决后,应用上的问题才有可能得到彻底的解决。受原来的词类理论的约束,把做主宾语的动词和动词结构标注为动词性成分,这不利于计算机对语句做结构分析,因为区分指称语和陈述语是分析和理解语句的时候最重要的区分。现在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它们标为名词和名词结构而又不会背上“词无定类”的包袱,从而排除它们是陈述语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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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语法研究的“破”,像“简单原则”和“中心扩展规约”这样的重要原理不要轻易破除,不然就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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