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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王勃《滕王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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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有人解释为“松江、娄江、东江”,有人解释为“荆江、松江、浙江”。“五湖”,有人解释为“菱湖、游湖、莫湖、贡湖、胥湖”,有人解释为“太湖、鄱阳湖、青草湖、丹阳湖、洞庭湖”。当然都有根据,我们既然不能起作者而问之,也就只好存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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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以上这种情况,讲读时遇见,最好能知道讲法不止一种;当然,任选其一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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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情况是两种讲法都说得过去,但是其中一种比较好。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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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王维《山中与裴迪秀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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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可以解释为“四书五经”的“经”,也可解释为“佛经”。但以“佛经”为好。理由之一是,中古时代隐居修道的所谓“高士”,大都以学佛为高雅;王维是崇佛的,《旧唐书·王维传》称裴迪为王维的“道友”:可见专心读的必是佛书。理由之二是,学佛必须清静,因为是读“佛经”,下文的“猥不敢相烦”才更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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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冽(或“洌”)。(欧阳修《醉翁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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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是“凉”,“洌”是“清”,不管是“冽”还是“洌”,都宜于形容“泉”而不宜于形容“酒”;“香”呢,显然更宜于形容“酒”。这样,照字面解释为“泉香而酒冽”,就不如承认这是交错说,解释为“泉冽而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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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贵人饮金屑,倏忽蕣英暮。平生服杏丹,颜色真如故。(刘禹锡《马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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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指杨贵妃。说杨贵妃之死由于“饮金屑”,与历史记载不同,是怎么回事呢?袁枚《随园随笔》卷二十三说:“似贵妃之死乃饮金屑,非缢也。”近人蒋礼鸿《义府续貂》说:“魏、晋故事,贵近、后妃赐死例饮金屑,云饮金屑,犹云赐死。梦得词人,援故实以为言,故非实饮金屑也。”两种解释,一说是纪实,一说是用典,显然以后一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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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以上这种情况,我们要参考有关资料,辨明是非,选取其中的一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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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情况是两种解释一对一错。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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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韩愈《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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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艺”,一般解释为“六经”,即“易、诗、书、礼、乐、春秋”;可是也有人说是指“礼、乐、射、御、书、数”。显然后一种解释是错的。因为:①唐朝读书人并不学赶车之类,也没听说韩愈精于赶车;②因为好古文,所以才通习六艺,“六艺”当然指古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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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资治通鉴》卷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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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屐齿之折”,有人解释为“不知不觉屐齿就折断了”,有人解释为“屐齿碰断还没有觉得”。照前一种解释,“不觉”是状语,全句强调的是心不在焉;照后一种解释,“不觉屐齿之折”是动宾结构,全句强调的是心情激动。显然后一种解释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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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贾谊《过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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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何”,由上文串下来,应该是“信臣精卒”的行动,可是有人解释为“谁也不能奈之何”(横行霸道),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旧时代,有人说“何”是“问”的意思;有人说“谁何”相当于“谁呵”,“呵”是大声呵斥;还有人说“谁何”应作“谯呵”,是斥责的意思:总之,都是“诘问”,所以翻成现在话应该是“盘问”,详说是戒严,到处拦路盘问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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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以上这种情况,我们更要辨明是非,选取其一而放弃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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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词句有不同的解释,还有不像上面所举情况那样单纯的,例如书法中有所谓“拨镫法”,猜谜式的解释不少,可是哪一种都明显的是牵强附会,不能使人心服;李商隐的《锦瑟》诗,解释也不少,都像有道理,可是按照逻辑规律,一种事物不能既是这样又不是这样,因而是非难定,等等。万一碰到这种情况,原则地说,比较妥善的办法是“多闻阙疑”;至于具体怎样“疑”,这里就不能详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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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津逮 七 舍粗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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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读文言,文言典籍浩如烟海,内容五花八门,有如何选择、如何吸取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用比较简明的话表示,是要什么,不要什么。这似乎不难解决,当然是要好的或说有用的。可是哪些是有用的呢?分辨有用无用要有个标准,标准因需求、因人而可以不同。比如我们是研究文化史,那就连谶纬、堪舆的书也很有用;如果是一般的学习文言,当然就不必在这类迷信的书里兜圈子了。这里还是缩小范围,专说学文言,选定读物也是个麻烦问题。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在浩如烟海的作品中选取什么,二是作品选定,在不同的版本中选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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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书的问题,旧时代属于目录学范围,内容很繁,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例如清朝光绪初年,张之洞作了一部《书目答问》(有人说是缪荃孙代作的),就是想指导初学,解决读什么(过去自然指中国古籍)和选用什么版本的问题的(1929年范希曾作成《书目答问补正》,较原书详确)。《书目答问》收书两千多种,现在仍然有参考价值,但是对我们目前学习文言来说却不合用。因为:①那时候视为重要的,现在也许用处很小;②那时候视为上好的,现在看来却未必佳;③近百年来整理诠释古籍的成绩那时候自然无法收入;④对现在的初学〈者〉说,内容嫌过多过繁。现在需要新的、解说较详的、供一般学习文言的人参考的《书目答问》。暂时没有,我们只好自己积累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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