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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这种非凡的创造力并非一定要在特殊的环境下才能被激发出来,例如一定要幼年失聪或者身处语言混杂的种植园。当任何一个小孩学习自己的母语时,都能表现出类似的语言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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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让我们破除所谓“父母教会孩子说话”这种民间说法。当然,没有人认为父母会向孩子传授明确的语法规则,但许多父母(包括一些具有专业知识的儿童心理学家)认为,母亲在向孩子提供隐性的“语法课程”。这些课程的内容是一种特殊的言语变体,即“母亲式语型”(Motherese,法国人称之为Mamanaise)。它是一系列语气强烈的对话,再加上重复的练习和简化的语法,比如“看这只狗狗!看到狗狗了吗?这儿有一只狗狗!”在美国当代中产阶级文化中,子女的教育被视为父母的一项重要职责,如果让自己的孩子在人生的赛场上输给同龄人,这简直就等同于犯罪。那种认为母亲式语型是语言发展必不可少的环节的想法,就和一些时尚的父母跑到“学习中心”去购买印有靶心的小手套以帮助他们的婴儿早点发现自己的双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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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审视一下其他文化中有关子女教育的做法,我们就会得到一点启示。生活于南非卡拉哈里沙漠(Kalahari Desert)的昆申族人认为,幼儿必须依靠训练才能学会坐起、站立和行走。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孩子周围堆起沙堆,以便使他们保持坐姿。果不其然,每个小孩很快就会自己坐起来了。当然,我们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可笑,因为我们了解昆申族人所不愿尝试的一个事实:即便我们不教,孩子到了一定阶段照样会坐、会站、会走。不过,其他一些民族也同样会以此讥笑我们。在世界上的许多社群中,父母并不会用母亲式语型来与孩子沟通,而且,除了偶尔的命令和训斥之外,他们几乎不会与尚未掌握语言的孩子进行交流。这并没无不合情理之处,毕竟,年幼的孩子又听不懂你的话,那为何还要白费口舌地自言自语呢?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应等孩子懂得说话之后再与之交流,这样才可能形成有意义的对话。就像生活在南卡罗来纳州皮埃蒙特(Piedmont)的梅姨(Aunt Mae)对人类学家雪莉·希思(Shirley Brice Heath)的解释:“这难道不莫名其妙吗?白人总喜欢听他们的孩子说话,然后回答他们,而且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们,就好像小孩子天生就懂似的。”不用说,这些社群中的孩子只是无意中听到大人或其他孩子的说话,但却同样能够掌握语言,例如这位梅姨就操着一口标准的黑人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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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掌握语言的功劳主要归功于他们自己。有证据表明,孩子们知道一些没有教过的语法知识。乔姆斯基对语言逻辑所进行的经典论证之一,就是考察调整语序以形成问句的过程。例如,要把“A unicorn is in the garden”(花园里有一只独角兽)这个陈述句变成疑问句“Is a unicorn in the garden”(花园里有一只独角兽吗?),你会先把这个陈述句看一遍,找到句中的助动词“is”,然后把它移至句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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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unicorn is in the gard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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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a unicorn in the gar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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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句子变成“A unicorn that is eating a flower is in the garden”(花园里有一只独角兽在啃食花朵),其中就包含了两个“is”,这时你应该移动哪一个呢?显然不可能是第一个,因为这样会产生一个非常古怪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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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unicorn that is eating a flower is in the gard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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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a unicorn that eating a flower is in the gar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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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什么不能移动这个“is”呢?这种简易的操作错在哪里呢?乔姆斯基指出,问题的答案源自语言的基本设计。虽然所有的句子都是以字串的形式出现的,但我们用以分析语法的心理算法却并非根据单词的线型排列来处理语句,诸如“第一个字”“第二个字”之类。相反,心理算法是将单词组合成短语,再将短语组合成更大的短语,然后给每个短语贴上一个心理标签,比如说“主语名词短语”或“动词短语”。而构成问句的真正规则并不是从左到右找出第一个出现的助动词,而是寻找位于“主语短语”之后的助动词。在上面的例句中,主语短语包含了整个字串“a unicorn that is eating a flower”,它们作为一个单位出现在句子中。因此,藏身其间的第一个“is”显然与问句的构成规则无关。而紧接着这个主语名词短语之后的第二个“is”则是移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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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unicorn that is eating a flower] is in the gard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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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a unicorn that is eating a flower] in the gar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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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姆斯基推断说,如果儿童天生就具备这种语言逻辑,那么在初次遇到含有两个助动词的句子时,他们就能准确无误地将其变成问句。尽管错误的做法看似更简单,也更易掌握,只要按照字串顺序找出第一个“is”就行,但孩子们并不会这样去做。而且,在大人与幼儿的交谈中,几乎不会用到这种含有两个“is”的问句,因此孩子们并不能从实践中获得任何经验,即知道线型规则是错的,结构优先规则是对的。显然,没有多少母亲会对自己的小孩说出这样的句子:“Is the doggie that is eating the flower in the garden?”(是不是有一只正在吃花朵的狗狗在花园里?)乔姆斯基将这一推断称为“输入贫乏论证”(the argument from the poverty of the input),它是“语言天赋论”的主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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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语言学家史蒂芬·克雷恩(Stephen Crain)和中山峰春(Mineharu Nakayama)所做的一个实验证实了乔姆斯基的观点。他们的实验对象是幼儿园里3~5岁的儿童。实验人员一边向孩子展示一个以赫特人贾巴(《星球大战》中的角色)为模型的木偶,一边诱导孩子提出一系列问题,例如:“Ask Jabba if the boy who is unhappy is watching Mickey Mouse.”(问一问贾巴那个不开心的男孩是不是在看《米老鼠》。)然后木偶贾巴会审视一下图片,回答“是”或“不是”。当然,这个实验的真正目的是测试孩子,而不是贾巴。结果,孩子们都十分开心地说出了正确的问句。正如乔姆斯基的预测一样,没有一个小孩使用了简单的线型规则,说出“Is the boy who unhappy is watching Mickey Mouse”这样不合语法的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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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会反驳说,这并不能说明幼儿的大脑能够识别句子的主语,也许他们只是按照字面的意思来做而已。例如“the man who is running”(那个跑步的人)指的是图片中一个做着某种动作的人,孩子只要理解哪些单词与这个特定人物有关就行,而未必知道这些单词构成了一个充当主语的名词短语。不过,克雷恩和中山峰春已经预料到这种反对意见,因此他们在问题列表中加入了这样的提问:“Ask Jabba if it is raining in this picture”(问一问贾巴这张图里是不是在下雨)。显然,这个句子中的“it”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它只是一个为满足句法需要而充当主语的“假位成分”(dummy element)。但是,英语的问句规则将它与其他表意主语同等对待:“Is it raining?”那么,孩子们会如何处理这种毫无意义的“占位符”呢?他们是否会像《爱丽丝漫游仙境记》(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中那只咬文嚼字的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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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proceed [said the Mouse]. “Edwin and Morcar, the earls of Mercia and Northumbria, declared for him; and even Stigand, the patriotic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 found it advis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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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说:“那我就接着讲下去了。埃德加和莫卡,也就是莫西亚和诺森伯兰的两位伯爵也公开宣告拥戴征服者威廉,甚至连坎特伯雷的爱国大主教施蒂甘德也发现这个是不无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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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nd what?” said the D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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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什么?”鸭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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