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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分化的第三个原因是人群的阻隔,这使得成功的语言革新无法传遍整个世界,而只能在不同的族群中累积、沉淀。虽然人们世世代代都在改造自己的语言,但改变的程度其实微不足道。绝大多数语音都原封不动地被保留了下来,发生突变的语音只占少数。多数的语法结构接受的是正确分析,而不是重新分析。由于这种整体的保守性,词语、语音以及语法方面的某些构造模式一直延续了千年之久,它们就像化石一样,揭示出早期人类大规模迁移的种种轨迹。沿着这些线索,我们可以了解人类是如何散布于世界各地、并最终形成今天的格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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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本书所使用的语言——现代美式英语为例,我们可以将其历史追溯到多远以前呢?答案是出人意料的远,也许是5 000年,甚至有可能是9 000年。戴夫·巴里笔下的“语言先生”曾经说道:“英语是一张由希腊语、拉丁语、盎格鲁语、克拉森语、凯尔特语以及其他许多古老民族的语言所共同编织的精美挂毯,只是这些古老的民族都有酗酒的毛病。”不过,我们对美式英语来源问题的了解比这要精确得多。下面让我们略作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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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2]曾说过一句经典的话:“英国和美国是被同一种语言所分离的两个国家。”当来自英国的殖民者和移民越过大西洋,脱离了英式英语的语言环境时,这种分离就开始出现了。第一批殖民者离开英国时,英语已经出现了“巴别塔式”的分化,开始充斥着各种地方方言和阶级方言,而英国东南部中下阶层所说的英语则成为标准美式英语的种子。到18世纪,美国口音已经形成,而美国南方的口音又特别受到北爱尔兰移民的影响。在西部扩张的过程中,东部沿海所形成的方言差异也被保留了下来,但是随着拓荒者越走越远,他们的方言也逐渐混杂在一起,特别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因为在到达那里之前拓荒者必须跨越一大片内陆沙漠。在外来移民、人口流动、语文教育以及大众媒体等因素的作用下,尽管美式英语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地区性差异,但和世界上其他同等大小的地域上所流行的语言相比,它已经能够统一了。这个过程被称为“反向巴别塔”(Babel in reverse)。人们常说欧扎克和阿巴拉契亚山区的方言是残存的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但这只是一种离奇而有趣的说法,这种说法其实是将语言误认为是文化的产物。我们常常被古老的歌谣、手缝的棉被以及橡木桶中的陈年威士忌酒所欺骗,错误地相信在被时间遗忘的山区,人们依然说着代代相传的传统语言。但是,语言并不是这样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语言都在发生变化,只不过同一种语言在不同地区会以不同的方式发生变化,而且变化的内容也各不相同。因此,我们在这些方言中的确可以看到一些其他地区所罕见的英语形态,例如“afeared”“yourn”和“hisn”,以及“et”“holp”和“clome”(三者分别为“eat”“help”和“climb”的过去式)。但是,美式英语的其他方言也是如此,包括标准的美式英语在内。实际上,所谓的“美语特征”(Americanisms)都是从英国传入的,只是后来在英国本土反倒逐渐消失了,例如,过去分词“gotten”的使用,“a”在“path”和“bath”中发作前元音[a]而非后元音[ah],以及“mad”表示“生气”的意思、“fall”表示“秋天”的意思、“sick”表示“生病”的意思等。在英国人的耳朵里,它们都是令人头痛的美国腔,但它们却无一例外地源自北美殖民时代不列颠群岛上所流行的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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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两岸的英语都发生了变化,而且远在“五月花”号扬帆起航之前就已经开始。现在所谓的标准现代英语其实是由伦敦一地的方言发展而来的,因为在17世纪,伦敦已成为英国政治和经济的中心。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英语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变化,我们可以从下面几则不同版本的主祷文中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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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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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r Father, who is in heaven, may your name be kept holy. May your kingdom come into being. May your will be followed on earth, just as it is in heaven. Give us this day our food for the day. And forgive us our offenses, just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have offended us. And do not bring us to the test. But free us from evil. For the kingdom, the power, and the glory are yours forever.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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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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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现代英语(17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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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r father which are in heaven, hallowed be thy Name. Thy kingdom come. Thy will be done, o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 Give us this day our daily bread. And forgive us our trespasses,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trespass against us. And lead us not into temptation, but deliver us from evil. For thine is the kingdom, and the power, and the glory, for ever,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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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英语(15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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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re fadir that art in heuenes halowid be thi name, thi kyngdom come to, be thi wille don in erthe es in heuene, yeue to us this day oure bread ouir other substance, & foryeue to us oure dettis, as we forgeuen to oure dettouris, & lede us not in to temptacion: but delyuer us from yuel,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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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英语(11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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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eder ure thu the eart on heofonum, si thin nama gehalgod. Tobecume thin rice. Gewurthe in willa on eorthan swa swa on heofonum. Urne gedaeghwamlican hlaf syle us to daeg. And forgyf us ure gyltas, swa swa we forgyfath urum gyltedum. And ne gelaed thu us on contnungen ac alys us of yfele. Sothl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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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的发源地在靠近丹麦的北日耳曼地区,在公元后的最初几个世纪,那里生活着一批信仰异教的部族,例如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公元5世纪,罗马帝国土崩瓦解,罗马军团也撤离了不列颠群岛,这些部族便乘虚而入,占领了现在被称为英格兰(即“Angle-land”,盎格鲁人的领地)的地区,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凯尔特人赶到了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以及康沃尔。从语言上来说,凯尔特人输得十分彻底,英语中已经找不到任何凯尔特语的痕迹。在公元9~11世纪之间,维京人不断入侵英格兰,但维京人的语言——古斯堪的纳维亚语,和盎格鲁-撒克逊语十分相似,因此除了单词的借用外,古英语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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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6年,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入侵英格兰,并将诺曼法语带到了英格兰,它逐渐成为统治阶级所使用的语言。1200年后不久,随着盎格鲁-诺曼王国的约翰王(King John)失去了对诺曼底的控制,英语被重新确立为英格兰的专用语言。但是,法语对英语产生的影响至今仍清晰可见,它留下了成百上千个单词以及各式各样的语法规则。例如,在英语中,像“donate”(捐赠)、“vibrate”(振动)、“desist”(终止)这样的“拉丁衍生词”有着更为严格的句法规范。你可以说“give the museum a painting”(给博物馆一幅画),但却不能说“donate the museum a painting”;你可以说“shake it up”(把它摇匀),但却不能说“vibrate it up”。此外,这些单词也有自己的发音模式,拉丁衍生词大多是多音节词,重音在第二个音节上。例如“desist”(停止)、“construct”(建造)和“transmit”(传送),相比之下,它们在盎格鲁-撒克逊语中的同义词 “stop”“build”和“send”都是单音节词。拉丁衍生词也会引发许多音变,导致英语在构词和拼写上自成一派。例如“electric-electricity”和“nation-national”。拉丁衍生词普遍较长,而且当时更多地运用于诺曼征服者的政府、教堂和学校之中,因此也显得十分正式。如果使用过度,会导致行文冗长堆垛、为人诟病。例如,“The adolescents who had effectuated forcible entry into the domicile were apprehended”(那些实施非法入侵民宅行为的青少年被逮捕了)可以写成“We caught the kids who broke into the house”(我们抓住了闯入民宅的孩子)。奥威尔曾经将《圣经·传道书》中的一段文字翻成现代“官腔”,以展示拉丁化英语的拖沓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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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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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returned and saw under the sun, that the race is not to the swift, nor the battle to the strong, neither yet bread to the wise, nor yet riches to men of understanding, nor yet favour to men of skill; but time and chance happeneth to them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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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转念,见日光之下,快跑的未必能赢,力战的未必得胜,智慧的未必得粮食,明哲的未必得赀财,灵巧的未必得喜悦。所临到众人的,是在乎当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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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威尔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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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jective consideration of contemporary phenomena compels the conclusion that success or failure in competitive activities exhibits no tendency to be commensurate with innate capacity, but that a considerable element of the unpredictable must invariably be taken into acco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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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当下现象的客观考量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在竞争活动中的成功或失败,与竞争者天赋才能的高低并无一致的倾向,一种冥冥中不可预知的力量必须被计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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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古英语时期(1100—1450),英语发生了显著变化,而这正是乔叟(Chaucer)生活的时代。起初,单词中的所有音节必须清楚地发音,包括现在拼写习惯上的“哑字母”(silent letter)。例如“make”一词原本读成两个音节。但是,位于词尾的音节逐渐弱化为央元音,就像“allow”中“a”的发音一样,并且在许多时候被完全省略了。由于词尾音节往往包含格标记,所以英语中的格也开始消失,而为了避免由此造成的歧义,英语的词序逐渐固定了下来。出于相同的原因,“of” “do” “will”和“have”等介词和助动词也脱离了其原始词义,担负起重要的语法功能。因此,在现代英语中,许多句法的产生都源于一个发音上的简单变化所导致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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