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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十九世纪,奥斯曼帝国发生了很大变化。与欧洲建立了密切而频繁的交往,在融合和摒弃中引进了大量的西方元素。有关国家角色的新概念、新的政治理论以及个人身份的理念,在人们讨论这些话题的过程中,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时尚变了,引入了长篇小说,妇女地位得到彻底改变。到一战爆发的时候,伊斯坦布尔已经与一个世纪以前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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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伊斯坦布尔被获胜的盟军占领,由英国掌控。联合与进步委员会的领袖们逃到柏林,之后不久被暗杀——塔特拉帕夏是1921年在德国,杰马尔帕夏是1922年在逃亡莫斯科的路上,恩维尔帕夏是同一年在塔吉克斯坦的塞振,临死前仍然在做着回乡梦。最后的苏丹,穆罕默德六世,在新的英国主子手里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人物,无条件地接受所有命令。根据1920年签署的《塞夫勒条约》,协约国瓜分了中东地区,将安纳托利亚西北部剩下的一小部分留给了土耳其人。伊斯坦布尔由协约国控制,而所有海峡变成了联合管制的航道。这个条约对成为英国人手中木偶的苏丹来说可以接受,但却遭到土耳其抵抗运动的拒绝。英国人对土耳其人的国家是否强大、是否独立完全没有兴趣,是他们导演了1919-1922年那场以失败告终的希腊对安纳托利亚的入侵。土耳其抵抗运动是由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图尔克领导,在安纳托利亚的心脏地区安卡拉兴起。经过与希腊人艰苦卓绝的战争,抵抗运动成功收回失地、驱逐外强并促使协约国于1923年重签协议,即《洛桑协定》(9)。新的土耳其共和国将首都定在安卡拉,这是中东唯一一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灰烬中兴起的独立自主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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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哈莱姆(harem),伊斯兰教教徒的闺房,或闺房的妻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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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维齐尔(vezirs),奥斯曼帝国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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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郁金香时代是以君主艾哈迈德三世喜爱的花卉而命名,其在后宫专设有郁金香花园,他开创了改革的郁金香时代,在此期间,取得对俄作战的历史上最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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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坦志迈特(Tanzimat),指的是重组奥斯曼帝国,这次改革始于1839年,终结于1876年的第一次制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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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帕夏,奥斯曼帝国行政系统里的高级官员,通常是总督、将军及高官。帕夏是敬语,相当于英国的“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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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巴尔干(Balkan),欧洲东南部位于亚德里亚海和黑海之间的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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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894年正式成立,主要成员是知识分子、小官吏和军官,主旨是反对封建体制,建立议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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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908-1909年由青年土耳其党发动的反对封建专制统治的资产阶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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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协约诸国与战败国土耳其签订的合约,使土耳其获得在本土范围内的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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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面纱下的七丘之城 第一章 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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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453年5月29日那一天,穆罕默德二世“剜出了教会的一只眼睛”。1基督教西方世界对这位“新卡利古拉”(1)目瞪口呆。他“比尼禄(2)更残忍”“比野兽更危险”2,从软弱无望的拜占庭最后的皇帝康斯坦丁十一世手中夺取了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将这座饱学之城毁于一旦。拥有一千多年辉煌历史的帝都现在落到土耳其人手里。他们是“最卑鄙的民族,是文明世界既野蛮又淫荡且无知的敌人”。3不用说,这是拉丁民族的观点。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完全是一件可预知的事件。但是,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阻止事件的发生。对他们来说,这很大程度上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大灾难。这场灾难的确异常严重,后来的教皇皮乌斯二世埃内亚·西尔维奥·皮科洛米尼,在记录这件事的时候双手颤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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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严重打击了西方世界。随着有关土耳其在拜占庭都城种种暴行的报告不断传来,这一打击的影响不断扩大。罗马人的记录中充斥的内容,是街上血流成河,5就像疾风暴雨过后阴沟里的雨水一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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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漂向大海,就像西瓜浮在运河里;7宗教遗址遭到洗劫,坟墓被掘,先皇和圣徒的尸骨也丢给猪、狗。8土耳其士兵将备受尊敬的宗教肖像撕碎、践踏。9一位悲愤的多明我会(Dominican)主教贾科莫·坎坡拉,描述了土耳其人对信徒的劫掠和屠杀。闯进圣体安置所的土耳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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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安息在那里圣徒的尸体从坟墓和圣骨匣中拖出来,用他们沾满污血的双手拆下装饰的珠宝、无耻地占为己有。剥下所有饰物的尸体被扔到外面,有的漂向大海,有的散落在广场和街道上,遭人践踏。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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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玷污的不仅是宗教古迹,还包括书籍。对于那个时代罗马帝国的居民来说,土耳其对君士坦丁堡的占领,意味着一个学术中心的毁灭和希腊文化的终结。11当时有人估算被毁的书卷数字是120000册。12皮科洛米尼写道:“那么多的书,我们罗马人还没读过呢!还能说什么呢?”13另一声感慨发自著名学者、商人劳罗·魁里尼,他说他感觉自己“伤心欲碎、悲痛至极、哀恸万分。用一句希腊谚语来描述,就是‘悲愤以至于汗滴如血’”: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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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麻木不仁、不伤心流泪呢?我们失去了那些带给世界光彩和壮丽的伟大著作。神圣的人生观出自这些著作,还有所有那些美妙的艺术成就也保存在其中。人类能够繁衍、进步就是通过这些书籍啊。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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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是荷马(3)的第二次死亡,是柏拉图(4)的再次去世,是赎罪,同时也是信仰和文化的毁灭。16皮科洛米尼对土耳其人没什么好话可讲,他们骄傲地蔑视希腊和罗马的文化,是这一文化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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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摧毁了一切,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愚昧。17土耳其人不仅攻取了帝都、摧毁了教堂、污秽了拜占庭人一直视为圣洁的一切,还对全体百姓施行屠杀,导致希腊人的名分被涂抹殆尽。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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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在战栗,不仅因为前面所述的野蛮和暴戾行径,还在于土耳其人要继续长驱直入,这带给他们更大的恐惧。很多人担心土耳其人已经走在直奔基督教世界心脏的路上,担心他们很快会进入罗马城。19因为据说穆罕默德曾公开宣称他要在第二年的夏天进入罗马、占领意大利、摧毁基督教信仰。20皮科洛米尼写道:“空气中弥漫着对战争的恐惧。”21当时人们在预测说这“恐怖、凶残、疯狂又邪恶的土耳其人”——热那亚商人雅各布·德·普罗蒙托里奥如此称呼他22——会在十八个月之内打进意大利,清除所有基督徒。23据恩里科·第·索蒙所说,他对基督徒厌恶至极,如果看到一个,甚至会马上清洁自己的眼睛,好像会被污染一样。24这应该是有些夸张的说法,因为在他的宫廷当中是有几位基督徒的,包括齐里亚科·第·安科纳以及另外一位每天给他读拉尔修(5)、希罗多德(6)和李维(7)著作的意大利人。25更有两位著名教师——一位是罗马人,一位是希腊人——他向他们学习古代历史,并对他们极为友善。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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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奥斯曼统治者其实具有扩张主义的野心。他极其凶残,认为自己比恺撒大帝或者亚历山大大帝更有能力,他将自己的目标定位在统治世界上——与他同时代的数位罗马人有这样的推测。27他的所有想法和行动都是基于他的野心。28世界已经变了。从今往后,领土扩张将从东方开始向西发展,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从西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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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整个世界将只有一个帝国、一个信仰、一个最高统治者。29虽然穆罕默德已经坐拥广阔领土,但他并不满足于已经拥有的。30他花时间筹划战争,想与历史上的那些亚历山大(8)、庞培(9)和恺撒(10)们媲美。31他的目光当然是注目在西方——这正是很多罗马人所担心的——因为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来研究意大利并学习和了解欧洲现状。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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