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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奥达(房子或凉亭)或者角落都长着茂盛的果树,还有大量的甜葡萄,并且种类很多;一年到头都能摘到新鲜葡萄。十一月的一天,我坐在那里吃晚饭,看见他们从葡萄藤上采摘葡萄,然后送过来给我品尝。我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在阳光室用餐,每天在肉类食物之后都有葡萄端上来。可以肯定的是,那里一年四季都有葡萄。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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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出产不仅仅是自家消费,供给苏丹及其皇族。皇家花园里的蔬菜和水果满足需要以外的部分会对外出售,和鲜花一样,会卖给城里的店铺。十六世纪的时候,托普卡帕宫花园里多余的水果就在王宫前面的广场公开销售。129到十七世纪的时候,在城里有出售苏丹水果的专门市场。130很显然,苏丹水果供销两旺。买水果的人常常是将其作为礼物送给“大人物”,“因为其质量绝佳,并由巴斯坦吉(园丁)人工摆在篮子里,煞是好看。把这种水果作为礼物,常常比更大价钱的礼物更受欢迎”。131鲜花也是用于出售的。好像在十六世纪末的时候,有不少于一百家店铺是在出售王宫多余的鲜花,这个数字官方认为是夸张了。根据布斯贝克的记载,苏丹苏莱曼的大维齐尔兼女婿鲁斯泰姆帕夏“无论是多么小的金额,一点收入来源都不放过。他将苏丹花园里的蔬菜、玫瑰花和紫罗兰都卖掉以网罗钱财”。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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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销售所带来的收入用于苏丹的餐桌消费。根据塔维尼耶的记载,按奥斯曼统治者的习惯做法,皇家花园的收入“只用来满足他们的餐桌和口腹”,133这一表达在早期曼内维诺的记录中也出现过。134博斯坦茨巴西在每周五的时候会将花园出产的销售账簿上报给财政官员。135将皇家花园里的出产进行出售的习俗在施威格看来颇为奇怪,但是他说,苏丹却认为将这些产品进行贸易并无不妥。136根据曼内维诺的记述,其原因在于,苏丹把这些收入看作是“合理所得,不是出自穷苦人的血汗”。137但是,在伯恩的描述中,这项收入并不总是花在苏丹的饮食上,因为统治者可以选择将其作为它用。那是他的“赛比雅克斯”,他兜里的小钱,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会“赐……一点给他的哑巴和小丑们,这都是他们逗他开心的时候。”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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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是土耳其人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们都喜欢养花种草。例如,伊斯兰教总教长易卜萨德先生就以酷爱养花闻名。他成功地培育出三种长寿花,一种是白的,两种是黄的,都以他的名字命名。139到处都有花园,伊斯坦布尔充满了由围墙围着的大花园,“猫经常聚集在墙上、上蹿下跳。”140司邦和威勒记述到,盖利博卢几乎就没有不配花园的房子,141布拉西夫人在好几个世纪以后,当他们的船驶进伊斯坦布尔时也对无边无际的房子和花园感到惊奇。142向北延伸的海岸线点缀着无数的宫殿和亭台楼阁,143非常惹人喜欢,它们实在是非常适合土耳其人“深邃的幽默感”。144这些房子四周是美丽的花园,145在于斯屈达尔,就是亚洲的一边,生长着成片的柏树和茂密的林地,146修建一新的小路两旁的遮阴树,有柏树、松树、冷杉、橡树、水曲柳,还有莲花、马栗树、樱桃树、桃树以及其他树种,极其悦目。147对1573年来到伊斯坦布尔的威尼斯大使安德里亚·巴多阿罗来说,培拉区的小山是世界上最让人享受、可供人打猎的地方。去那里打猎令人愉悦、总能保你满意而归。148正是这些庞大数量的花园和郁郁葱葱的柏树和其他各种树木,构成了多彩多姿的怡人画面,令来到伊城的人目不暇接。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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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世纪后半叶,博斯普鲁斯欧洲部分的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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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起了无数的村庄、亚丽丝和宫殿。富人们在美丽的水岸散步,流连忘返。整个海岸就像由各样树种装饰的大花园。真是散步休闲的绝佳去处。这里有丰饶的草地、山谷和山间牧场。树种包括法国梧桐、月桂树、柏树、酒色紫荆、常青的意大利五针松和优雅的柏树。这里有丰富的水源,供给人、羊群以及苏丹的奶牛场饮用。人们从春天一直到十一月底都可以来到这些风光无限的美地,共享快乐时光。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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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宫花园一样,其他花园也有集实用和娱乐于一身的特点。对一般家庭经济来说,栽种果树和蔬菜至关重要。每一家都有花园,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方法安排和装饰自己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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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绿树、蔬菜、水果,没有哪一家没有一两处玫瑰树丛,以及茉莉花树荫和悬垂的蓝花凉亭的。没有哪个花园没有一两棵无花果树、梨树、樱桃树、李子树和柑橘树的。园主越富有,其花园就越能变成天堂的样子。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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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纪沿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排列的亚丽丝,一般是房前有一个小花园面水而建,在房子的后面,隐藏于人们视线之外的,则是很大的主花园。这些花园得到很好的修整和照顾,是整个家庭的焦点所在。大家会花很多时间在这里度过,放松和享受自己。这些花园包括一个花园以及后面的蔬菜、果树区和一个育种、剪枝的苗圃。还有冬天可以保暖的温室,柠檬和橘子树在天气变冷的时候在这里生长。花园四围的墙都被厚厚的常春藤覆盖。花园中的行为有严格的礼仪规定。揪花、钓鱼、追着动物跑、在草地或者花丛中奔跑都是不可以、要禁止的。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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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亚丽丝花园的亭子里都养着金银花和茉莉花,荟萃着不同的鲜花的品种,其植物种类之多不可胜数。阿卜杜勒·阿齐兹贝伊来自伊斯坦布尔一个富有家庭,在他十九世纪末期的回忆录中就提到过,在亚丽丝花园里可以看到十三种不同的玫瑰、二十一种不同的风信子、二十种不同的郁金香和二十种不同类型的长寿花。153这些花园给房主提供互赠花束时的各种花卉。并且花束根据形状不同,都有不同的名称。为婚礼之夜预备的花束是心形的。培育花卉被看作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伊斯坦布尔有一些养育和出售特定种类花卉非常有名的人,例如养玫瑰的古尔库·海希、养风信子的山姆布尔库·阿齐兹和养康乃馨的卡莱恩费尔希·奇亚。人们会到某个花园——比如,艾斯凯花圃和图尔芳达喜·阿里花园——去买特定的花卉或者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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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鲜花,亚丽丝花园里还有大量的树木——虽然奥斯曼花园里曾经最重要的树种柏树到这一时期已经不那么流行。夹竹桃在这里也不受欢迎,其实,园子里根本就不种。因为人们认为夹竹桃会带来坏运气。这是由于人们由来已久就认为这是一种在地狱地生长的树。灌木非常流行,人们也花很大工夫对黄杨木进行剪枝和修整。就像皇家花园一样,水也是这些花园的一大风景。有喷泉和大理石水池,里面游着不同颜色的鱼类,甚至还有人造小溪,其上建有小桥。水池旁边都建有亭子,在园子的各处还有木质的凳子,上面覆盖着软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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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都喜欢这些花园。女人尤其是在下午祷告之后,太阳的威力减弱时会光顾花园,晚上有满月的时候也会。在这样的时刻,女人们流连于花园之中,在给她们安装的秋千上荡秋千,尽情歌唱,享受美好时光。在夏天,当有满月的夏夜里,人们坐在小亭子里演奏乐器,尽情欢唱。亭子里挂有金丝雀笼子。为了增加气氛,花园里还放养了孔雀、绿头鸭和红麻鸭。人们还从岛上带来了兔子,将它们放养在园子里,它们在植物之间蹦蹦跳跳的样子非常惹人喜欢。傍晚的时候,一家子的人都喜欢出来看园丁浇园子。它们身穿围裙、手里拿着彩色的喷水壶。这个乐趣并不仅限于拥有博斯普鲁斯边亚丽丝的富翁们。库曼宁曾报道说苏丹常常在花园里漫步,喜欢看园丁工作。154花园是否漂亮取决于园丁,因此选择园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找到一位有技术有经验的人至关重要。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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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7,于斯屈达尔的墓地,摘自瓦尔实(Walsh)所著《七座教堂的风景》(Scenery of the Seven Churches),第12页和13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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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宫和亚丽丝都配有花园,但是这并不是城中唯一拥有花园的地方。整个帝国的清真寺庭院都为信徒提供庇护所,人们到这里来不仅仅是祷告,也是为了融入社会,这里的花园都有生长得非常好的古树,就像约翰·考威尔所见到的伊兹密尔附近清真寺花园里的非常伟岸、漂亮的柏树和松树。156墓地是安静的绿色空间。绿色之所以被人们看得这么重要,是因为它可以使人联想到天堂。这使人们倾向于在墓地植树、种花。人们相信通过遮盖坟墓或者长在坟墓上的绿色植物能帮助人死后去到另一个世界之前减少他第一次惩罚的程度。伊斯坦布尔的古老墓地都是城里风景秀丽的地方,比如埃于普、金斯尔利库于或者雅西彦,也和清真寺庭院一样,是古树集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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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面纱下的七丘之城 空地和娱乐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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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人热爱自然,这使他们常常不囿于花园的束缚而愿意到野外去野餐和徒步。这样的地点到处都有,遍布全帝国——比如伊兹密尔靠山崖的海滨路,是夏天里徒步、呼吸新鲜空气的好地方。157伊斯坦布尔城外也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娱乐场地很受社会各阶层的欢迎,其面积可以很大,也可以局限在一棵树的树荫下。约翰·考威尔所描述的埃迪尔内附近的法国梧桐树就是这样,“其周围有一片绿荫和一个巨大的喷泉。很多人在夏天会来到这里,在树荫下(就是这棵树的树荫)斯巴锁(散步)和休闲,坐在地毯上吸烟、喝咖啡、饮用纯净水”。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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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地点有不同的特征,对游人具有不同的吸引力。位于贝西克塔斯的叶海亚先生的娱乐场地,那里有很多大树,人们来到这里欣赏优美的鸟鸣声,有黄莺、画眉、角鸮、苍头燕雀、金翅雀、长尾鸟和夜莺。159在白樱桃和栗子成熟的季节,人们在贝考兹码头纷纷乘船从伊斯坦布尔来到艾克巴苏丹花园一日游。160最有名的地方是被欧洲人称为“甜水”的凯基森,位于金角湾的顶端。其独特之处在于,即使存在着与之类似的其他地方,但是自从奥斯曼国家诞生开始,在凯基森相聚所带来的快乐没有别处能与之相比。当伊福利亚·塞利比向他的朋友咨询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朋友是这样向他解释的,没见过这个地方就意味着没见过世界。于是伊福利亚·塞利比怀着极大的好奇,决定亲自去体验一下。他拿出四十块金币,买了两只羊、带上很多吃的、喝的,与一群好友向凯基森出发,准备好好享受一番。他们在水边支起帐篷,在那里一待就是两个月。他们并不孤独,因为那里还有大大小小大约三千顶其他人的帐篷,有高官、有悠闲的富人,还有纨绔子弟。剩下的小面积地面也被基利姆地毯(10)和其他东西覆盖起来,有七八千块,在河的两边延展。场面极其壮观,让人想起“打家劫舍部队”的露营情景。入夜,整个地区被灯笼、蜡烛和火把点亮。人们弹琴奏乐、燃放焰火、炮火连天。天气晴朗的时候,有杂技和魔术表演,还有摔跤手一展拳脚。人们或观看表演,或自娱自乐,尽情享受美好时光。“对于在凯基森河里游泳的恋人们以及面目如画的青年处子来说,快乐是没有疆界的。坠入爱河的人们流连忘返,公开拥抱。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各个帐篷里的人彼此邀请共进盛宴,深入交谈。”161然而,并不是凯基森的所有事情都这么充满诗意,因为河水冲刷的缘故,长在岸边的植物的根系裸露出来,会将粗心的游泳者双脚缠住,他们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海王把我抓住啦”,并有可能在恐惧中溺亡。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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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尔德芙利,就是十八世纪初郁金香时代,凯基森以“萨德巴德”为人所知,尤其与娱乐、享受、美女、休闲,甚至包括不为社会所接受、遭到禁止的消遣活动,却在凯基森的广阔天地里隐蔽进行。雷尔德芙利时期的苏丹艾哈迈德三世的宫廷诗人,也是奥斯曼最著名诗人之一的奈迪姆,他用诗歌形象表达了那个年代所追求的奢华、外在美以及道德松弛和崇尚闲散的腐化生活。对他来说,萨德巴德花园就是最后的避难所,逃到那里可以过上优美、舒适和随意的道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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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忧郁的心啊,我们让它快乐起来吧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三桨船已经在码头准备起航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我们大笑吧,我们跳舞吧,我们来尽情享受吧我们畅饮泉中涌流的天堂之水吧我们观看大龙喷出的生命之水吧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我们去水塘边漫步吧我们去为天堂般的吉屋盛景惊叹吧我们唱歌,我们吟诵吧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我们和你母亲告别就像要去参加周五祷告一样我们就这一天向残酷的命运说再见我们走小巷快去码头吧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你,我还有一位超群的乐师如果你愿意,还有奈迪姆,他已经疯狂陷入情网就让别的朋友今天过他们的快活日子吧来吧,风中摇曳的柏树,我们去萨德巴德吧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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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迪姆的诗歌后来成为所有那个时代不能被人们接受事物的代表——行为标准的堕落,以及全国范围的道德沦丧。这些都是贵族卫道士所厌恶至极的。大约在六十年以后,艾哈迈德·凯伟德描述尼夫赛赫尔利·达麦德·易卜拉欣帕夏,说他是一个沉迷宴乐、放纵黑帮、杀害良将、与敌为友的人。这是一个对“萨德巴德之乐”欲罢不能的人。164萨德巴德与艾哈迈德三世的堕落、过度自由化和奢靡统治密切相关,在马哈茂德一世上台之后就命令公告传报员向在那里有帐篷的人宣布他们要马上将其拆毁。由此可见一斑。命令下达之后的三天之内,所有萨德巴德的设施化为乌有。165然而,这次销毁并不是永久性的,其顶级娱乐场地的位置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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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记载十九世纪初期伊斯坦布尔生活的巴里克汉恩·纳奇里·阿里·里扎贝伊的叙述,凯基森之所以广受欢迎,是因为它离伊城很近,人们可以从贝尤吉路步行到那里。166那个地方有溪水、海洋、草地和森林。一句话,那里有“人们所热爱的大自然的所有恩赐”。167那里范围很广,甚至在任何时候都足够容纳伊斯坦布尔三分之一的人口。这个地方尤其在周五、节日和周日受欢迎,这段时间通常是基督徒光顾。168凯基森的季节从3月9日开始,之后就会慢慢地越来越有生机,到海帝莱利兹日(Hıdırellez,5月6日,普遍认为这是春天的开始)的时候达到顶峰。之后,随着割草的开始,凯基森季开始趋于平淡,去凯基森徒步的日子就此结束。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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