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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许,报大师已至,因急乘马至道旁,下马立俟,未几欢迎之保安队数百人,已疾驰而至。继为仪仗队,大师卫队,暨随员等,共千余人。大师乘黄轿,余首趋前献哈达,大师还之,次高参军、黄司令等,依次献上,再进,嘉木样禅师及各活佛、高僧等数百人,迎于道左。至街头则学生、喇嘛及民众等约万人,群出相迎,亦云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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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 法会短期筹备 信徒千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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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时轮金刚法会,举行筹备仪式,场址即在平日辩论经典之林园内。由班禅大师亲自莅场,并全体喇嘛参加。中设高座,为大师席。台下置有法器、乐器等,并备油条等点心数百份,备散给高级喇嘛及筹备人员。未几,大师入座,开始诵经,法器、乐器时鸣。大师至,讲经若干时,所讲者为法会宗旨及听讲规则。后大师着法帽,自装时轮金刚神,盖在法会中大众须认大师即法神也。至下午始行散会。举行此种仪式之翌日,开始筑坛城。据云法会重要之工作为筑坛城,即所谓“香巴拉”城,由丁颗尔札仓喇嘛担任。在木台板上张布,先绘图形,然后用五色石粉依图作之。此种工作,通常需数十日,此次因班禅大师急欲离拉,本不拟举行法会,经再三请求,始获允准,但限定日期,筑坛最多不得逾十日,故昼夜赶作,期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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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班禅大师驻锡拉卜楞,早有举行时轮金刚法会之说,故蒙、藏民众,不远千里而来,一觇佛容,并参加法会。下午偕史秘书至河滨游览,见岸旁隙地,帐幕林立,形式奇异,大小不一。或为屋脊形,顶系斜坡,四面直立如墙,均为白布。或为三角形,顶墙合一。或为黑帐幕,即牛毛布两块组成斜坡,中间开缝。甚有极小之帐房,仅容一二人坐卧。并有许多无帐而露宿者。附近一林园,亦满布帐幕,询之多系由松潘、果洛等处而来。远从千里外,行程十余日,其信佛程度可知也。通衢中来往者踵相接,妇女背负毡物、炒面等木架,男子则空手持杖随行,盖藏俗劳动工作,皆妇女担任,甚至行路亦然,妇女无怨言,男子无惭色,习惯成自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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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 恶因莫种 隐患宜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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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访某君,据谈近日临夏附近,有匪劫杀行人,或抢掠富户,临潭一带亦然。某土司迩来不敢出门,因十七年变乱后,逃出之难民,纷欲归里,某土司时为司令,允发良民执照,每人纳税一元,愿归者约数千人,均发执照,并使人传语难民,谓尔等昔曾为匪,须先就缚,俟至旧城,听某大人训话后,再各回本庄,难民欣然从之。不意至旧城后,令由东门入,北门出,一出北门,即全行杀害,妇孺不留。盖双方仇视甚深,恐此等人归后再施复仇,故实行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致数千人同归于尽,积尸满坑。自此次事件后,双方结仇益深,未归者衔恨刺骨……去岁……但强悍者不免乘机为乱,一旦扩大,前途极为可虑云云。按过去西北变乱相寻,起因多极微细,因主事者处理不当,而人民知识缺乏,每存报复之心理,致循环仇杀,靡有已时,贻边疆无穷之祸患。今后中央及西北当局,应从政治与教育方面,设法补救,庶过去惨象,可以绝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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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为星期日,下午偕高参军、史秘书乘马游拉卜楞西郊。过保安司令部后,南面临河,北面依山,山麓水滨,俱为农田,青稞吐穗,豌豆出蕾,间有芸苔黄花,点缀掩映,余等驰骋其间,心旷神怡,别有乐趣。下马坐草地稍憩,纵马放牧,马似亦悠悠自得。田间河岸,时见彩鸡飞鸣上下,卫士以枪击之未中。继复乘马登山,山益幽,林益密,山腹中有一寺,对面为密林,建筑虽甚简单,而地颇清幽。据云为鸠家寺,系河南亲王所辖,前岁格桑泽仁先生曾养病于此。下马入寺,经堂仅一间,千佛等像,均系布绘。喇嘛十余人,有能汉语者。遥望山巅,更有一小庙,惜道路险阻,未再攀登,即下山乘马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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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 藏民纷至沓来 妇女奇装异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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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班禅至拉后,青、康、川、甘之藏民,接踵而来。下午偕史秘书巡视,见各地妇女奇装异服,形形色色,不啻开一人种服装展览会。有一种妇女两鬓有二大银环,环下有长皮带下垂,上缀小银扣或铜扣,以数百计,带将及足,复折而上,系诸腰间。腰有带,上亦缀物。耳环上为圆形,下垂锥状物,长二三寸。长袍不裸臂。询之略知汉语,据云为杨土司所管,距此约五日路程,盖临潭县之土民也。此种土民,已渐进步,半汉化,亦知用针线缝衣,惟用针法系由外向内缝起,与藏人同而与内地异。又有一种妇女,如前清时男子之剃头,但前额留发,有许多小辫,脑上有一较大辫,合而盘之,在脑后饰一黄圆琥珀,其上有一小红玛瑙,颇简单。又有仅梳三辫,惟中辫与左右辫编法不同,耳环大如手镯,上镶红玛瑙至十余颗,并有小辫百数十,平铺密集,宽尺许,至腰际始系一布袋,上缀银圆等物。又有头戴黑布,帽上缀小红玛瑙至十余颗。有少女短衣着裤,脑后仅一辫,上有银圆盘。其袍有无面羊裘者,有布面者,有毛织物者。另有一种粗毛织物,白色,即用手捻成之羊毛线织成,似为洮岷一带之藏妇,已略有手工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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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饮食,亦形形色色。余等游览时,正值午炊,亦有正进餐者。普通以石为炉,有锅无盖,折木枝或拾粪为薪,用羊皮风袋吹火,或食炒面,以手和之。或加酥油,用舌舔之。亦有食面片或面块、饮面汤者。半汉化之藏民,并有炒菜干菜,或于面中入肉块者,惟煮面时,即以所燃之薪入锅搅面,食时即以此木棒为箸。藏人饮食简单,而不知卫生,已成习惯,亟宜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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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画坛安佛 诵经驱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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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秘书大光,热心研究佛学,上午来访,谈及时轮金刚法会,谓因坛城未成,故未正式开会。但数日以来,每日诵经,大师必亲临。第一日所诵者,为“摄授弟子”,即说明为师与作弟子者应有之资格与应行注意事项。如在显教有十种性相(即资格),密教有二十种性相。第二日诵经并跳神去魔,因有种种魔鬼,须先驱除。跳神者十余人,仅一人戴假面具,自早六时至晚八时始完毕。第三日预备坛城线,亦诵经。本日为第四日,诵经之意为安排诸佛居所,即各佛应安置之地位。此后即正式开始画“坛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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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所谓坛城,非理想之极乐国,乃地球上之国,在印度北雪山中,其地名“香巴拉”。其第一代国王,曾受释迦牟尼传经,第二十五代,即为班禅,现为第二十一代,至第五十代时,世界始知有此国。此为时轮金刚经中之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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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 奇僧不寝卧 佛家有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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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秘书大光来谈,谓拉卜楞寺有一拉古佛,现年七十一岁。其佛学渊博精深,为本寺第一,凡经典几无所不知。班禅曾请其至塔尔寺讲经,尊之如师。昨时轮金刚法会第一日诵经时,彼先见班禅献哈达,班禅立而受之。拉古佛每年一月至九月教授弟子,其居处甚湫隘,而门庭如市,因执弟子礼往听经者甚众也。每日十余小时,院中候讲经者常满。嘉木样禅师亦时去听讲。自九月至十二月闭户潜修,不见一人。尤奇者,终年三百六十余日不卧,而精神矍铄,能享高寿,真异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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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因班禅休息,杨君无事,来余室畅谈佛学。谓凡佛家均有愿心,惟多寡大小不一。多者五百愿,大者如观世音愿众生皆成佛彼始成佛,地藏菩萨愿地狱一空(即无一人受苦),彼始成佛。又如释迦佛在拉车地狱,见拉车之苦时,愿大众皆出狱,由彼一人代拉。凡此之愿,皆由菩提心,皆为救众生,欲使众生咸脱苦海,安登乐岸,牺牲一己,乃所愿也。此种精神,即儒家人饥己饥、人溺己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之意。且更彻底,此即谓大乘。有愿心必有行志,始可成佛。因仅有志愿而不实行,亦终无望。故须愿行合一,有志者事竟成,又须有因缘机会,始可实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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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 坛城种种 天界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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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赴讲经园,参观画制坛城。地在经台旁,架一木台,上有临时木板屋,台方二三丈,上有布,布上涂粉,先用灰笔略作底样,然后用十余种颜色粉(多为石质,并有宝石,捣成细末),四人分四面同时赶作。其法用一铜管,长尺许,一端口小而他端口大,用大口端将色粉一种装入,一手持之,一手略击铜管,使粉由小口端徐徐落于布上,按底线而成彩色图,不仅平面,且城殿墙阁,俱成立体,或高寸余,或高数寸,余观时城墙已成数尺。城为正方形,中有殿阁,外有树木,兽类,闻作成时,彩色鲜丽,非常美观。据杨秘书云:凡佛皆有坛城,即所谓道场,如“极乐世界”为释迦佛坛城,“独思天”为宗喀巴坛城。惟此种坛城,多在天上。佛家有二十八层天,欲界六层,色界十八层,无色界四层。“独思天”在欲界第四层。惟时轮金刚之坛城在地上,即印度北之“香巴拉”,故人多愿转生此坛城。其他坛城,作法会时多绘一图,惟时轮金刚法会,须以彩色石粉作之,名曰“尘色坛城”,使灌顶者见此城郭宫室,念念在兹,将来可转生其地。又法会完后坛城即毁,使人作“身坛城”,即能由想象而亲见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而有程度者,且能由大而小,即初仅见其轮廓,最后看至最小处,能见宫殿内之佛,谓之“见本尊”。至此程度始可著书立说,而有人来信仰拜师矣。故坛城有尘色坛城,绘坛城,身坛城之别,“尘色坛城”不易制,“身坛城”更不易至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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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 帐房分贫富贵贱 居住随晴雨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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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日请客,借黄司令后花园搭帐房。盖藏俗请客,多在林中架帐蓬野餐,此次所请皆藏客,故从藏俗。本日去巡视,见大帐房之座位,完全如屋,上有四面坡式,下有四面围墙,正面为门,可开至两边,并可加前廊,内可设三四桌席,上有蓝布花,非常美观。小帐房三座,或为屋脊式,或两面坡式,或为圆锥形,如军用帐房。大者备设席及饮茶休息室,小者备厨房及随役等室。并有一大帐房有前廊,备余兴用。据云拉卜楞制帐房最有名,西北各地均不及。按其需要与经济、阶级等关系,有种种形式与大小。大者可容数百人,甚至千余人,小者数人。每座价值,大者数百元,甚至千元,小者普通二三十元至六七十元。现所用之大者,据云值二三百元,上面蓝色花样不多,如再加花纹,价即较昂,或再加红黄绸垂缘二道,风吹飘动,更为美观。最佳为班禅所用者,有屋脊,有围墙,有廊檐,有照壁,大门亦有屋顶。普通两面坡式,中为方形,两柱上有一横梁,如П形,不用绳引,下面有环用大铁钉钉之即成。前后用三角形布四幅或六幅,中可开为门,或前后开,或仅前面开。边地游牧生活,居住无定,故对帐房特别有研究,一如内地之土房建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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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见山坡白帐房林立,盖因连日猛雨水涨,不敢在河边架居,乃多移山坡上。红衣喇嘛与蓝衣妇女,往来其间,加以紫马黑牛,左右点缀,宛如图画。游牧民族之生活,不仅因寒暑而迁移无定,并因晴雨而转徙无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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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日 汉藏联欢 康藏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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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与高参军、曾队长合宴西陲宣化使署同人,及西藏三大寺代表,并黄司令等,约三十余人。设三席,并由仪仗队、俱乐部组织余兴。本约定下午二时,因是日班禅放头,各堪布三四时始到,尚有数人未能脱开。计到者有策觉林佛,恩觉佛(后藏欢迎班禅代表),森且堪布,旺堪布,大卓尼,刘秘书长,赵卓尼,三大寺代表,及嘉木样之父,黄司令,范县长等。先在一大帐房中饮茶休息,用藏式低桌、毯垫。旋入一大帐房中,设汉式圆桌方凳。酒宴大开,余兴开始,有新剧、旧剧,三琴合奏(口琴、风琴、维奥林),双簧等。拳术有单刀、双刀、大刀、长矛、长棍、单剑、双剑、对矛、三戟、太极拳等。并有腹上击石,系用两长凳,一人袒腹卧两凳上,腹悬空中,用方数尺、厚五六寸之石块,置其腹上,一人持铁锤用力击之,石破而卧者屹然,观者多赞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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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请黄司令代邀拉市藏民善歌舞之男女数人,作康藏舞。首西藏舞,三人对面,垂首屈腰,举右手握袖,两足环移,且歌且舞。妇女皆盛装,有两妇背后装饰,有琥珀各十余枚,由小而大,成长串,据云每串十八枚,有每枚重至五六两者,价在百元以上。统计一辫上之琥珀,即值千余元,而珊瑚、玛瑙、金银等装饰尚不在内,可知藏民妇女注重装饰之一斑矣。有一少年女仅十龄,亦随之歌舞,歌音清脆,大博掌声。最后西康跳锅庄舞,人人牵手成圆形,足左右移,手上下动,载歌载舞,怡人心目。舞罢,余等赏各跳舞者三十元,宣化使署各客赏仪仗队、俱乐部二百元,令添置物品。藏人讲酬应,厚赏赐,于此可见一斑。是日黎锡勋君撮电影,黄衣红顶之来宾,盛装藏妇之跳舞,仪仗队之武术,新、旧剧,及黄司令之家族,俱入镜中,将来可现于银幕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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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人喜饮酒,是日共饮酒十斤,来宾醉者六人,曾队长、高参军亦均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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