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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经堂即慧觉寺,大殿中有高四五尺之铜像数十尊,小佛无数。佛前油灯数十盏,殿中厚垫十余行,可容一二千人。左右壁画高丈许,长数丈,皆欢喜金刚佛,巨作也。诵经时有铁棒喇嘛维持秩序,是日因有游艺会,特别注意。时见该喇嘛负四五尺之方形铁棒,在外巡视,各小喇嘛无不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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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左右有长廊,满绘壁画,广数十丈,尤为巨制。正演剧时,忽而大雨如注,群避两廊下,足容千人,表演场临时亦加帐棚。未几雨止天霁,又移场中。少顷复阴云四合,雨又滂沱。高原气候之变化,真不易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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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 初尝兰州醉瓜 得食唐川大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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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醉瓜,次于哈密瓜而优于各地之甜瓜,在西北最有名。余虽居甘数岁,因故终未一尝,深以为憾(十四年抵兰州时已过期,十五年届期赴蒙古,十六年赴青海,十七年未至期即赴京)。又过唐汪川时,杏尚未熟,据云其味之甘与肉之多,为各地冠,颇思一尝异味,惜非其时。乃至拉卜楞,因种种原因,未能早行,又届瓜果成熟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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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赴朝市游,见有售杏者,其实甚小,据云附近所产。询唐汪川者,谓“他洼”(即大街)或有,因至“他洼”一游,果有较大者,唐汪川产也。食之味颇甘,但不如所传之佳。又见有似西瓜非西瓜之瓜,询之,醉瓜也。其瓜外圆形似西瓜,皮色又似甜瓜,喜出望外,急购二个,一较青而硬,一略黄而软,归后剖而食之,类似甜瓜而较甘,但不如想象中之美。询之本地人,始知由兰州而来之瓜多系半生,途中六七日始稍熟,非正式叶落之熟瓜,故味稍差。青而硬者,即尚未熟,黄而软者,系久置放,杏亦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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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 尝田野风味 习帐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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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赴河滨游览,见青稞田中,白帐房五六架,趋而视之,见一帐或二帐为一家,中置桌垫,上悬羊肉,前掘炉灶,男女老幼聚坐其中。见余至表示欢迎,让入后敬以奶茶、冷肉、油饼等,颇殷勤,惜辞不能达意,且不悉何以移居田中。归与杨秘书谈,始知藏人每年于此际携眷野居,食肉饮酒,唱歌娱乐,往往流连一周或数周,盖最快乐之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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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此种习惯甚好,因勤劳终岁,应有若干日之休息与快乐。又久居都市或群众聚居之地,应有若干日吸收野外之新鲜空气,如欧美人之避暑旅行,均与身心有益。藏民原为游牧生活,居城市后,每年秋高气爽,草盛花茂,牛羊肥壮之时,重习其帐棚生活,快乐其心情,锻炼其体格,以保存其民族固有之优点,真汉人所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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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远望山坡、山顶,帐棚林立,询之系喇嘛移居休息者。盖喇嘛亦有此习惯,本年又因班禅大师在拉,忙碌数日,此时法会完毕,遂乘机至山上休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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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 拉市妇女多远游 藏中活佛亦野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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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仍赴青稞田中,考察藏民生活,有一红教喇嘛携其二女,亦居野帐棚中,喇嘛有粗大发辫,缠于头上,大如盘,二女年各二十许,虽亦藏服,但长辫礼帽,不同藏妇装束,口衔纸烟,在拉市中可谓摩登。询之,初自塔尔寺之鲁沙尔来,在彼留数年,曾至西宁数次,举动亦轻佻,略能汉语。又一帐房内有一藏妇,汉语甚流利,见余极为招待,颇有常识。询之,知曾赴北平及山西五台山等地,来往年余。可知拉卜楞之藏民妇女,非如内地乡间女子,足不出户者可比,大半曾远出游历,毋怪其甚活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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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行,见有华丽之帐房数座相连,旁有骏马数匹,异之。及近,始知策觉林佛等,亦乘法会完毕,大师休息之际,移居田野,一享野外清福。邀余坐谈,并置酒肴,旺堪布、森且堪布等均在其地。余去时彼等方作骨牌戏,饭后已昏暮,活佛与堪布燃烛乘马而归。次日闻又策马入田中,重享帐房中酒食娱乐之生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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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 诵经焚柏送天葬 粉身碎骨供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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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本日有“天葬”者,黎明,即偕史觉民、庄学本等赴天葬场参观……此种奇俗,睹之甚惨,思之甚异。但一研究世界许多奇葬之俗,无足异也。如太平洋岛人露葬,即弃尸旷野,俟全身腐臭,各兽食之,并每有盗窃食其肉。又印度之巴西民族多鹰葬,以蜡涂尸置楼上,招鹰食之。马来人用水葬,投之水中。爱基斯莫人用土葬,以海皮裹尸,葬于土中。日本人火葬,比之天葬,亦无何轩殊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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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葬为藏民最普通之葬法,佛教谓宇宙由水、火、土、风四大原质构成,各有神掌之,尸体秽浊,埋于地则污土,投于水则污水,焚于火则污火,弃于野则污风。惟饲之鹰犬,则无损于四神,故以天葬为最合理之方法。闻死时即去其衣,覆以布,延喇嘛、来宾诵经,死者所遗之衣,即全付喇嘛,经事毕,即赴天葬场。如鸟食不尽,仍须诵经,或合以糌粑,使食尽始已。本日顷刻食尽,故未见此种手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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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藏民习俗,除天葬外,大喇嘛、贵族得用火葬,贫民、乞丐或患恶疾、犯罪者,用水葬。又《卫藏通志》载以尸喂犬为地葬,惟不甚普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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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 甘边青边川边 半藏近藏远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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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仍赴田野考察各藏民生活,见其饮食居住用具等,大半同于汉人。张其昀君将甘肃西南隅接连青边、川边之藏民,依其与汉民距离之远近,同化程度之深浅,分为半藏、近藏、远藏三种。拉卜楞“搭哇”及其附近之藏民二三千人,即所谓近藏也。据称近藏俗称熟番,又称“龙娃”,近城市,通汉语,半耕半牧,渐成熟地,居土屋,较富者亦居木板屋,高楼热炕,仓储充盈,惟服饰仍存藏俗。洮河上流临潭县卓尼附近之藏民,亦属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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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半藏者,俗称半番,久已向化内附,与汉人往来甚密,且混有汉人血统,居川口,成农村,生活习惯,浸染华风,近年且多改土归流,如岷县、临洮一带土司所属之藏民皆然。又临夏县元、明间尚多藏族,今完全同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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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所谓远藏,俗称生番,纯粹游牧,不通汉语,且不愿与汉人往来,住黑帐房,食糌粑,甚至食生肉,如果洛一带之藏民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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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日 北寺为汉式 军部有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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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卜楞寺多依北山麓而筑,本日清晨,偕史秘书等游寺后之北山。绿草如茵,朝露犹存,摄衣而登,望见全寺。山上有喇嘛插帐野居者,正炊奶茶,帐内悬羊肉,内地僧人见之,当惊骇而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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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山西行,有一鄂博,插许多翦形木片,高丈许。据云某期,属此鄂博之居民,每家插翦片一根,前若干日,见朝市有卖此翦形木片者,盖即此也。余等摄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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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山径而下,半坡中有一寺,屋瓦及墙均汉式,寺内亦类内地,门有照壁,壁后有池,池旁有树,一切如内地,或汉人所筑,亦未可知。惟附近有居民数家,全藏人,殊不解。内无喇嘛,亦无可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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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由黄司令及黄河南亲王所居之附近下山,见亲王府之平屋上,满堆柴草,如藏民习惯。而黄司令所居之楼屋,长窗成行,颇有欧风。足知两人思想之新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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