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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战利品中，有一样东西也很引人注目，那就是葡萄酒。现代人对新疆的葡萄印象深刻，这个特产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在一千多年前，龟兹就是产“蒲桃”（葡萄）的好地方，当地人善于做酒，有的人家甚至可以积累千斛葡萄酒。当时的造酒工艺已经非常成熟，就像现在一样可以保存十年不坏。吕光的将士见到了这么多的葡萄酒，立刻就沉浸在酒缸之中。至于其余的外国珍宝、珍禽异兽，竟然用了两万多头骆驼才拉完，可见龟兹经过数百年的积累有多么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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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征，还造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龟兹地方有许多西域的音乐家和表演者，吕光将他们带往内地后，汉地的音乐从此加上了西域的味道，而这种音乐到了唐代更是大放异彩，成了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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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前秦王苻坚却在与东晋的淝水之战中吃了败仗，吕光攻克龟兹的消息传到了正在向前秦败退的苻坚处，苻坚下令给吕光封官加爵。不幸的是，此刻的前秦已经解体了，苻坚也处在险境中，他的政令已经无法传到西域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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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域的吕光也不得不做出决定，到底是留在西域，还是回到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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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想法，是想留在龟兹割据一方，又远离汉地，不用再卷入汉地的纷争。但鸠摩罗什却劝说他回去，由于将士们都思乡心切，远在异乡并不是好主意，吕光听从了他的建议，踏上了回程。[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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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苻坚对鸠摩罗什的敬重不同，吕光却认为鸠摩罗什只是个年轻人（其实他已经年近四十），看不出是高僧大德的样子来。在带他离开前，为了羞辱他，吕光将龟兹王的女儿送给了他。鸠摩罗什不敢破戒，吕光于是将他灌醉，和王女关在一间屋子里，逼迫他们破戒。这也是鸠摩罗什第一次破戒。[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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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到了凉州，才听说苻坚已经被杀，在长安已经是姚苌建立的后秦政权。吕光决定割据河西走廊，此时苻坚任命的凉州官员们都已经投降了吕光，于是吕光一方面下令为苻坚三军缟素，另一方面建立了后凉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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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苻坚是要鸠摩罗什到长安去传经，但由这时于长安已经成了敌国城市，吕光就把鸠摩罗什留在了凉州，这一留就是17年，几乎陪伴了整个后凉王朝的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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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01年（后秦弘始三年），随着后秦击败了后凉，后秦主姚兴才有机会将鸠摩罗什迎接到了长安，这里也成了鸠摩罗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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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到达长安时，恰好也是法显离开不久。法显于两年前刚刚踏上西行之路，为了避开后凉占据的武威（即姑臧），还专门选择了一条从现在的青海西宁翻越祁连山、北上张掖的道路。法显西行是为了取经书和律藏，这说明当时汉地的佛教正处于纷纭复杂的繁荣时期。所谓繁荣，是指佛教已经成为汉地的显学；所谓复杂，指的是佛教的教义本来就五花八门，又分化出许多门派，各有各的经典。但这些经典虽然都是翻译自印度，由于译师的能力问题，翻译成汉语也是良莠不齐。本来就不容易弄懂，再加上翻译造成的隔膜，僧人们辩经时基本就是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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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汉地急需要一位既懂梵文又懂汉文，且具有很高佛学造诣的人牵头将一批梵文经典重新翻译和校对，形成标准文本。各大教派都学习这个标准文本，统一学术术语的前提下，再进行辩经的效率会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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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最早学习小乘，后来又转入大乘，不仅会梵语，在凉州十几年间对汉语也已经精通，他就成了这项工作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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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他译经，姚兴为他配备了800余人的庞大的团队，他也不负众望，在11年内共翻译了经论35部294卷。[113]佛教经典中著名的《维摩诘经》《梵网经》《法华经》《金刚经》《阿弥陀经》《中论》等都出自鸠摩罗什，从此以后，凡是汉地修大乘佛教的人，都不可能再避开鸠摩罗什的影响，即便到今天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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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经文中，后人尝试过许多次重新翻译，比如玄奘也重新翻译过《维摩诘经》《金刚经》[114]，玄奘的翻译虽然从意思上可能比鸠摩罗什更准确，但从通俗性和文学性上，依然无法与鸠摩罗什相比，现在人们最常用的仍然是鸠摩罗什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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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虽然弟子众多，但他却很少称这些人为弟子。除了谦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遵守一个僧人的戒律。除吕光强行将龟兹王女儿送入他的房间之外，到了长安，“好心”的姚兴再次故技重施，将10名妓女送给了鸠摩罗什。姚兴虽然信奉佛教，却并不按照佛教的戒律来理解佛教。他认为，鸠摩罗什聪明超悟，天下无二，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儿子，岂不是断绝了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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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拒绝时，姚兴不仅逼迫他接受，还让他不要住在僧房，而是单独给他提供了房舍，“供给丰盈”。这样，鸠摩罗什实际上相当于是居士的身份，也就不能收徒了。[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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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13年（弘始十五年），鸠摩罗什去世。在他去世后仅仅四年，刘裕的大军就攻克了长安，后秦灭亡了。政权的消失是一瞬间的，姚兴没有想到的是，他对一位僧人的资助，其影响力却穿越了时空，直达此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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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8 西方僧人来华情况[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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鸠摩罗什时代，佛教已经成了许多政权尊崇的信仰，除了北方的前秦、后秦、北魏等游牧民族国家采纳了佛教信仰，就连南方的东晋和南朝，也有许多皇帝选择了佛教，最著名的则是梁武帝萧衍。作为皇帝座上宾的僧人，从一开始在汉地出现，到成为主流，只用了两百年时间。我们不妨追寻一下这两百年间佛教是如何从无到有，成为中国本土化信仰的一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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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大历史：当古代中国遭遇世界 [:170536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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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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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在东汉时，汉明帝（公元58—75年在位）曾经梦见一个高大的金人，头顶上明亮有光。汉明帝醒后问群臣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回答，这是西方的一种神灵，叫“佛”。汉明帝于是遣使到了天竺，问清了佛法的来历，并带回了佛陀的画像。[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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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又根据这个传说，将最早到达中国的印度僧人定为摄摩腾和竺法兰，[118]认为给汉明帝解梦的人是东汉文学家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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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传说，当傅毅回答之后，汉明帝就派遣郎中蔡愔和博士弟子秦景等人出使天竺，寻找佛法。汉朝的使者遇到了两位天竺僧人摄摩腾和竺法兰，他们正在天竺的附庸小国游历，于是跟随汉朝使者来到了中原大地的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