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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使者出发后,经过塞浦路斯岛,在爱琴海沿岸登陆,进入位于土耳其亚洲部分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来到高原中心的安卡拉,见到了帖木儿。帖木儿也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对西班牙使者颇为优待。使者回去后,土耳其战争已经结束,帖木儿又派人送来了礼物,除珠宝之外,还有两个土耳其军营中发现的基督教女人。这种示好的表示,促成了亨利国王决定再次派人前往帖木儿宫廷探查[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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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第二次派去的使者有三人,为首的一位是叫作克拉维约(Ruy González de Clavijo)的宫廷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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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们接受指令后,从大西洋岸边的卡斯蒂尔港出发,经过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当他们还在地中海时,突然听说帖木儿正在进攻埃及,这个传闻让他们踌躇于到底要去哪里见这位中亚的统治者——是按照原计划去土耳其,还是根据新的传闻前往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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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犹豫时,新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说帖木儿并不在埃及,而是在一个叫作卡拉巴赫(Karabakh)的地方。如今的卡拉巴赫是一块位于现代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之间的飞地。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都曾经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由于苏联解体后留下了严重的种族和领土争端,这两个国家都声称对卡拉巴赫拥有主权。国际上承认它属于信仰伊斯兰教的阿塞拜疆,但在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的支持下,卡拉巴赫又处于事实上的独立状态。两个国家甚至因为卡拉巴赫问题发生了战争。但在帖木儿时期,这里是由亚美尼亚人控制的半独立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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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维约等人决定前往卡拉巴赫。他们经过君士坦丁堡,从海路进入黑海,到达位于黑海东南角的特拉布宗(Trabzon)。如果他们能够较早到达特拉布宗,再前往卡拉巴赫,那么他们还能见到帖木儿,但由于事故,他们在君士坦丁堡多待了一个冬天,等准备好时,帖木儿已经从卡拉巴赫返回中亚了[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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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使臣们的小任务拖成了大任务,原本指望在土耳其觐见帖木儿,之后是亚美尼亚,现在则必须前往中亚的撒马尔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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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拉布宗这座城市也已经投降帖木儿。使臣们从这儿上路后,经过山路,前往位于现代土耳其东北部的爱洛遵占[59](Erzincan)。爱洛遵占是帖木儿帝国的事实边界,从这里往西就是奥斯曼土耳其人占据的锡瓦斯,当年帖木儿与巴耶济德的战争就曾经在这条边界线上拉锯。帖木儿虽然战胜了土耳其人,却并没有实施有效占领,使得爱洛遵占以西依然是土耳其人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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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维约等人从爱洛遵占出发,经过埃尔祖鲁姆、亚拉腊山、胡叶、大不里士——这时他们已经穿越了现代土耳其和伊朗的边界。越过大不里士,他们到达当年蒙古人的首都苏丹尼耶,位于现代伊朗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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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丹尼耶,他们横穿了整个伊朗大地,来到了位于伊朗东部的马什哈德。这里也是离开伊朗边境的地点,从马什哈德继续向东,就进入现代阿富汗境内。他们到达了著名的丝绸之路城市巴尔赫,再渡过阿姆河向北,经过铁尔梅兹、渴石,终于到达撒马尔罕。[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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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是帖木儿帝国首都,撒马尔罕在当时是不折不扣的世界大都会,全世界的使臣都往这里聚集。克拉维约等人在路上就遇到了埃及使臣,和他们一起来到撒马尔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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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去说撒马尔罕的繁华以及帖木儿对使臣的尊重,在克拉维约的记载里,却有一件事情让人警醒,这件事是关于中国的[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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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404年(永乐二年)9月8日,克拉维约在朝廷上见到了帖木儿。当他以使者的身份拜过君王之后,帖木儿让他起身,命令他坐在自己的右侧首位。这个位置原本是给中国使臣准备的,按照规矩,克拉维约的地位应该在中国使臣之下。但帖木儿强行打破了规矩,把他抬到了中国使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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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帖木儿好像还怕中国使臣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专门派人去跟中国使臣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帖木儿帝国和西班牙人更加亲善,却视中国人为仇敌,帖木儿本人也绝不会再向中国纳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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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公开的外交场合羞辱一个国家的使臣是非常不礼貌的,那么,为什么帖木儿要这样羞辱中国使臣?这些中国使臣又是谁呢?克拉维约都没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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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运的是,人们翻遍当时的史书后,还真的找到了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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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亡解除的东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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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儿和中国明朝的交往,可以追溯到公元1387年(洪武二十年)。这一年,在中亚称雄的帖木儿派遣使节进贡了驼马,明太祖朱元璋也厚厚回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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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洪武二十二年、二十四年和二十七年,帖木儿都曾进贡。明朝则于公元1395年(洪武二十八年)派遣使节前往撒马尔罕。使臣是给事中傅安和郭骥,他们带了1500名士卒前往,不想两人一去不返。[62]两年后,朱元璋又派了另一个使节团,由北平按察使陈德文率领,前往撒马尔罕,不想,这个团队也没有回来。[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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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郭骥和陈德文率领的两个使团,就是克拉维约在撒马尔罕遇到的中国使团,他们都被帖木儿扣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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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帖木儿为什么要扣留中国使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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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克拉维约的记载,中国使团的使命是要求帖木儿前往纳贡,而帖木儿显然不愿意再纳贡,显得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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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德国人也曾经到过帖木儿的宫廷,他记载明朝皇帝派人前往责备帖木儿不纳贡的事情,帖木儿告知对方,将带兵马前往中国,让明朝皇帝纳贡。[64]这句话代表了帖木儿的野心:如果要想取得和成吉思汗等蒙古人同等的成绩,必然要获得中国,帖木儿已经在北方、南方和西方都打了胜仗,东方这颗明珠是他最后的渴望。作为成吉思汗家族的女婿,如果缺乏了中国这一环,帖木儿帝国的成就就永远比不上蒙古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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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帖木儿又是一个稳扎稳打的人,由于和中国之间隔着广阔的新疆大沙漠,过了沙漠,还有漫长的河西走廊和北方的蒙古大草原,在军事后勤和军事组织上,对军事将领的要求非常高。再者,如果他的后方在进军过程中出了问题,要想迅速回军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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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巩固后方,帖木儿早年并没有立刻东向,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做法:故意向明朝纳贡低头。当然这只是为了在对付最强大敌人之前,将其余地方平定,即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事实上,他向明朝进贡的使节都是带着了解中国的目的前往,在实际用途上是一种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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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帖木儿实力的增强,他才走出了扣留中国使团这一步。但扣留中国使团之后的这几年,帖木儿还是在为进攻东方做准备。他攻打了印度和西方的土耳其,解决了后顾之忧,又和更加遥远的欧洲维持了和平(在他看来,欧洲并不在征服计划之中),之后才开始策划对东方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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