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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80 就在紧急关头,一件对中亚军队来说十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对明王朝来说却是巨大的幸运。在进军的路上,由于天寒地冻,帖木儿这位征战了一生的老战士突然生病了。不要忘记,他已经是70岁的年纪了。由于主帅生病,帖木儿的军队只好回军,在到达撒马尔罕之前,公元1405年(永乐三年)1月19日,帖木儿死在讹答剌。[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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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82 帖木儿死时,克拉维约还没有回到西班牙,刚刚到波斯境内的苏丹尼耶——这座当年蒙古人的都城。[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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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84 帖木儿的死亡,给了后人很大的遐想空间。有的人认为,如果帖木儿多活几年,那么他的大军将如同横扫西方一样,在中国的大地上驰骋。与此同时,中国的明王朝恰好处于最低谷,靖难之役刚打完没有几年,整个东部因为战乱而缺乏人口,甚至不得不从山西调人来填补华北平原的空白,这就有了山西洪洞大槐树大移民的传奇。另外,由于缺乏骑兵,明朝军队的战斗力也是有问题的,能否抵挡帖木儿铁骑的冲击,恐怕很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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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86 按照这个思路,如果帖木儿不死,中国很可能迎来另一个类蒙古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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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88 但是,当人们仅仅局限于一个人的年龄分析时,却忘了考虑另一个问题:战略地理。中国古代北方游牧部落之所以对中原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在于它总是从距离中国本土不算太远的北方边境发起进攻。比如匈奴和突厥从甘肃、宁夏、内蒙古一带对陕西、山西进攻时,距离不过只有两三百公里而已。辽、金对宋朝的进攻发起于北方,这里与宋国的繁华地带是紧密相连的,而宋朝首都开封府又在平地上,没有高山的保护,使得铁骑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突袭。元朝吞并中原采取了步步蚕食的做法,首先蚕食的是北京一带,之后南下将金国剪灭,最后才灭亡了南宋,这个过程也持续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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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90 所以,如果要打击明朝,必须首先占据北方的草原地带,在地理上获得突袭的机会,才有可能完成灭亡明朝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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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92 不幸的是,帖木儿所在的中亚却不具备这样的地理优势,中亚和明朝本土隔着巨大的新疆盆地,四周有雪山,中间是巨大的沙漠,和明朝本土之间相隔数千公里,几乎无法完成快速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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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94 这样的地形同样不利于明王朝出兵中亚。中国历史上虽然有几次袭击中亚,但最终只能满足于纳贡,无法建立直接统治,原因也在于战线距离太远,无法实施有效占领。反之,从中亚来的力量也很难通过一次战役灭亡中国,毕竟中国的地理范围太大了,即便输掉一两场战役,也可以通过退缩建立第二条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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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96 帖木儿如果要占领中国,更可能的战略是首先迂回占领蒙古草原,缩短作战臂长,之后,才有可能利用新的基地对中国实行更近距离的打击。但这样的作战需要更长的时间,帖木儿发动进攻时已经是近70岁的老人,他已经没有时间完成需要几十年才能实现的目标了[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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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198 帖木儿死亡后,他的继承人立刻改变了策略。公元1407年(永乐五年),出使撒马尔罕的使臣们终于回来了。帖木儿之后的撒马尔罕被他的孙子哈里控制,哈里面临的是一个可能分崩离析的帝国,首先需要提防的是虎视眈眈的叔叔和兄弟们,于是开拓变成了守成,为了减少外部的敌人,他选择把明朝的使节放了回来[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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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00 根据傅安等人的叙述,帖木儿曾经把他们带到帝国的各个地方,展示帝国的强盛。当放他们回来时,陈德文又在西域游历,劝说各个地方向明朝朝贡,却没有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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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02 跟随傅安等人到来的还有哈里的使节,拜见过皇帝后,明成祖再次派傅安等人随着使节回访,并拜访了位于赫拉特[72]的哈里的叔叔沙哈鲁,建立了联系。帖木儿将他的儿子分封到帝国各处,其中封到赫拉特的沙哈鲁将在未来起关键的作用。从此以后,明朝与西域的关系进入了一个黄金时代。[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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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04 人们总是认为,明朝的对外政策一直是封闭的。但事实上,明太祖和明成祖时期的对外政策却又足够进取。比起从不扩张的宋朝皇帝,明太祖从建国开始,就派人到西域和南洋各地,宣示改朝换代,招募各个小国的人前来朝贡。明成祖更是派遣了大量使节与外国交往。[74]如果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明朝应该是一个进取的朝代,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政策没有继续下去,反而变成了最封闭的朝代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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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06 我们不妨去看一看历史是如何转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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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08 丝绸之路大历史:当古代中国遭遇世界 [:1705364791]
1705372209 中国与中亚的新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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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11 明朝一建国,明太祖朱元璋就派人到四方宣谕,请周边的国家前来朝贡。对周边的小国来说,在中国,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维持与掌权者的关系。在这种实用主义的指引下,他们大多遵从了明太祖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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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13 比如朝鲜,明太祖在他登基的公元1368年(洪武元年)就派人到朝鲜,赐给朝鲜国王印玺和封书,第二年朝鲜国王就派人前来进贡了。[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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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15 同样属于比邻国家的安南在听说明太祖继位后,也是在当年就想派人过来,但由于云南仍然是蒙古人统治,离安南太近,他们没敢来。12月,当明太祖的宣谕书到了之后,安南国王不再犹豫,派人到南京进贡,于第二年6月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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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17 明朝对外政策的进取,还表现在朱元璋父子对越南的攻势上。当安南与南方的占婆发生战争时,明太祖写信斥责了双方,让他们重归和平。当安南的陈朝被权臣胡季犛篡夺时,明成祖又以惩罚乱臣的名义出兵灭亡了安南,实行占领统治达十年之久,这就是安南历史上的明据时期。虽然十年后安南复国了,但从中也可以看出明成祖在对外政策上是希望有所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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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19 其余国家大都顺其自然地接受了明王朝的宗主地位,即便是撒马尔罕这样难以对付的角色,在帖木儿死后表面上也向明王朝进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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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21 这时,在明朝内部也出现了一系列的外交家,而最著名的除郑和之外,还有一位叫作陈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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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23 陈诚生于元末,成长于明初,公元1394年(洪武二十七年)进士。虽然是文章出身,但他最大的成就却是在外交上。当时,恰好是明王朝外交最进取的时代,需要专门的人才,陈诚最初担任了一些国内的使职,到了公元1397年(洪武三十年),由于安南和明王朝在广西、云南边境地区的归属上产生了纠纷,安南占据了思明府[76]南境,陈诚作为明王朝的使节出使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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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25 思明府问题和现代世界经常发生的边境问题是类似的,这个府设于元朝时期,与安南之间有着明确的边境。但到了元末,由于中国的疲弱,安南乘机将边境向北移动了200余里。明朝建立后,明太祖想让安南归还占据的土地,不想安南也恰好处于改朝换代的时刻,权臣胡季犛篡夺了陈朝的权力,边境问题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陈诚出使时,由于胡季犛采取了不承认的态度,让陈诚的出使并没有获得成果。明太祖也因成本太高,没有动用武力去夺回。[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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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27 此外,公元1396年(洪武二十九年)三月,陈诚还作为使者前往一个叫作撒里畏兀儿的地方出使。[78]这个地方位于现代柴达木盆地西北一带,[79]居住着畏兀儿一些弱小的部落,时常受到蒙古流寇的骚扰。他们愿意归顺明朝,陈诚作为使者,携带了58颗铜印前往安抚,并在这里设立了安定卫,将其纳入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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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72229 这两次出使一次成功一次失败,但整体上使陈诚获得了明王朝专业外交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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