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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12 旧史舆地文录 [:1705427222]
1705427613 旧史舆地文录 四、琅邪位置祛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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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15 钱穆虽然非常精辟地考订出越国都城北迁的时间,但在新都的具体地点上,却提出了一个恐怕很难成立的观点。关于越都琅邪的位置,本来并不存在多大问题。前面第一节已经谈到,《汉书·地理志》最早记述了琅邪所在的具体地点,乃谓汉琅邪郡琅邪县,“越王勾践尝治此,起馆台”〔119〕,王先谦云《越绝书》勾践徙琅邪、起观台之“观台”,即此“馆台”,盖《汉书》当中本“观、馆字通”〔120〕。《汉书·地理志》的记载,表明西汉琅邪县城很可能是沿用勾践故都的城址。惟《水经·潍水注》记云琅邪城“即秦皇之所筑也”〔121〕,疑乃秦始皇时在越国旧都的基础上又有较大规模改建。至明初,在此设置夏河千户所,山东文物部门在城址文化层内采集有东周时期以来的遗物〔122〕,与文献记载恰相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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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17 《山海经》记载有“琅邪台在渤海间,琅邪之东”,西晋人郭璞谓“今琅邪在海边有山嶣峣特起,状如高台,此即琅邪台也”〔123〕。晋人伏滔所撰《地记》,云此古琅邪台在“琅邪城东南十里”〔124〕;唐开元时人司马贞著《史记索隐》,亦曰:“盖海畔有山,形如台,在琅邪,故曰琅邪台。”〔125〕此前李泰于贞观时撰《括地志》,谓此琅邪台在“密州诸城县东南百七十里”,乃“越王勾践观台也,台西北十里有琅邪故城”〔126〕。又与司马贞差相同时的张守节,同样认为这里就是当年“勾践起台处”〔127〕。据此可知,勾践徙都后所建“观台”,位于琅邪城东南约十里左右的海畔山岩之上。清人郝懿行综合分析上述记载,得出结论说:“是地本有台,勾践特更筑之耳。故《史记索隐》云是山形如台也,斯言得之。”〔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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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19 至秦始皇二十八年,嬴政在“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而去”之后,又“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复十二岁。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此秦始皇所作琅邪台,伏滔《地记》谓“台亦孤山也,然高显出于众山之上。高(广?)五里,下周二十馀里,山上累石为台,石形如砖,长八尺,广四尺,厚尺半,三级而上,级高三丈,上级平敞二百馀步,刊石立碑,纪秦功德”〔129〕;北魏郦道元亦有类似描述说,秦人系“作层台”于山上,“基三层,层高三丈,上级平敞,方二百馀步,广五里,刊石立碑,纪秦功德”,该台“孤立特显,出于众山上。下周二十里馀,傍滨巨海”,而“台上有神渊,渊至灵焉”〔130〕。案秦始皇此台应当是在勾践观台的基础上加以增筑,元人胡三省即谓秦始皇所作系“因越之旧也”〔131〕,清人陈寿祺亦云“《史记》于始皇登琅邪下复言作琅邪台,是秦再作之矣”〔132〕,至少这两座台的位置不会有大的移改,故后世注疏家都是连贯并言二事〔133〕。阮元在乾隆末年记其形制云:“东、南、西三面环海,迤北为登台沙道。”〔134〕现有遗址在今山东胶南市琅邪镇台洞头村西,山东文物部门谓“遗址状如小丘,位于琅邪山顶部,……高10馀米,东西长73米,南北宽34米,夯筑,……夯土中夹杂有砖瓦。地表亦散布有大量砖瓦。采集有‘千秋万岁’瓦当、云纹瓦当、板瓦残片等”〔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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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21 文献记载与历史遗迹相印证,足以证实上述琅邪城和琅邪台的位置,俱明晰无疑。可是,钱穆却对此提出质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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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23 (此地)僻在齐东之海滨,越为求霸中原,何为择都于此,衡以地理形势,知必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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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25 基于这一认识,钱穆查阅相关史料,做出推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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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27 按《续汉书·郡国志》:“东海国赣榆,本属琅邪。注引《地道记》,海中去岸百九十步,有秦始皇碑,长一丈八尺,广五尺,厚八尺三寸,一行十三字,潮水至加其上三丈,去则三尺见也。”又《水经·淮水注》:“赣榆县北东侧巨海,有秦始皇碑,在山上,去海百五十步,潮水至,加其上三丈,去则三尺见东北倾(德勇案“见”字下似当句断),石长一丈八尺,广五尺,厚三尺八寸,一行十二字。”今按《秦始皇本纪》,二十八年,南登琅邪,大乐之,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德,凡九百九十七字。其辞曰:“乃抚东土,至于琅邪”云云,是始皇登琅邪,乃今东海之赣榆。而《水经·潍水注》复云:“琅邪山名,越王勾践之故国,秦始皇灭齐以为郡,城即秦皇所筑。遂登琅邪,大乐之。……汉武帝亦尝登之”云。是郦氏言琅邪秦碑,本有两处,一在琅邪,一在赣榆,而余疑勾践琅邪,实应在赣榆,不在诸城。何也?按《水经·淮水注》又云:“游水东北经赣榆县北,又东北经纪鄣故城南,东北入海。旧吴之燕岱,常泛巨海,惮其涛险,更沿溯是,渎由是出。”则赣榆为自昔海道要地,秦末之田横,东汉初之吕海,避居海中,皆在此邑。越为海国,其北徙琅邪,以争中原,宜当在此。……证以秦始皇琅邪碑石,则越都琅邪,当定在赣榆、日照一代滨海之地,为尤惬也。〔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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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29 除此之外,钱氏还提到其他一些证据,譬如赣榆当地与勾践相关的传说,以及某些历史活动与琅邪的相对位置关系等,但都只是很次要的辅助性旁证,假若没有上面引述的论据作为基本支撑,其说服力微乎其微,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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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31 不过,除了僻在海隅之外,钱穆否定有关琅邪位置的传统看法,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却未曾明确叙说的认识前提,这就是前面第一节谈到的《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记载田常为相“割齐自安平以东至琅邪,自为封邑”一事。钱氏以为“是必指诸城琅邪言”,而勾践徙都时田常尚在,势力方盛,这样一来,勾践便绝不可能将都城迁至其封地之内,从而也就不得不另行寻求越都琅邪所在的地点〔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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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33 通过前面第一节的论述,我们已经清楚,田常的封地和齐国的疆土都并没有延伸至传统所说琅邪地区,因而看待这一问题的着眼点,初不必如钱穆一样非另行朝其他方向寻觅不可。至于钱氏以为诸城之琅邪较赣榆滨海地带要更为偏僻,不能满足勾践北上争霸的需求,其实也似是而非。盖所谓诸城之琅邪与赣榆同样偏离中原核心地带,在这一点上,两地之间,似乎并没有明显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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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35 若是以与邻近地区几个较为强大诸侯国的空间距离而论,距离这一带海滨最近的两大诸侯国,一是齐国,一是鲁国。另外,稍远一些,还有偏靠西南方向的宋国。今琅邪与赣榆两地至鲁国都城曲阜的距离,可以说远近大致相当,而琅邪明显更逼近当时四强之一的齐国。所以,单纯从地缘政治角度来看,今琅邪的位置,恐怕要更有利于勾践来展示力量,施加影响,至于与宋国的联系,虽然赣榆一带会更加便利,但越国徙都后并没有放弃江南故地,即使有楚国的间隔,越国在江南地区的兵力,在相当程度上仍然可以对宋国及其附近地区构成一定威慑,而且北迁至琅邪地区的越军,还可以与之构成犄角之势,南北呼应。可见今琅邪的地理位置,或许要比赣榆更为便利,至少并不会比它更显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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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37 再说一国都城的选址,并不仅仅考虑地缘政治一个要素。在政治和军事地理条件基本相当的情况下,还需要综合衡量港口海岸地貌条件、陆上交通条件,以及附近地区的农业、渔业、盐业各项产业的地理条件,等等。在未经一一考察对比之前,恐怕不宜草率地判断究竟哪一个地方的城址条件会更为优越,更不应该以这种很不靠谱的判断作为既定的前提,来推断越都琅邪所处的位置。至少在目前情况下,还是应当首先考订清楚关于琅邪位置的直接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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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39 钱穆提出赣榆“琅邪”说,其最基本的史料依据,是晋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东海郡赣榆县下之梁刘昭注引《地道记》,此《地道记》本是晋人王隐所撰《晋书》当中的一篇。在讨论这段记载之前,需要对其文字内容稍加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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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41 首先是覈诸《续汉书·郡国志》原文,赣榆县隶属于“东海郡”,而不是钱穆所说“东海国”。其次是秦始皇碑位于“海中去岸百九十步”处,今中华书局点校本所据宋绍兴刻本作“海中去岸百五十步”,《初学记》引王隐《晋书》此文与绍兴本同〔138〕,故应依从绍兴本作“百五十步”。又碑石“厚八尺三寸”,与其广仅五尺不成比例,《初学记》引述此文作“三尺八寸”〔139〕,《北堂书钞》引《徐州记》同〔140〕,应是。再有碑文“一行十三字”,今中华书局点校本所据宋绍兴刻本作“一行十二字”,《玉海》引此文以及《北堂书钞》引《徐州记》与绍兴刻本相同〔141〕;又晋人虞喜所撰《志林》,述及此碑,亦作“行有十二字”〔142〕,故应从宋绍兴本改正。另外,“潮水至加其上三丈,去则三尺见”,清人何焯校本将此“三丈”改作“三尺”。今案潮起潮落,高度理应一致,绝不会存在十倍的高差,且所谓“秦始皇碑”高仅一丈八尺而已,潮水如何能够“加其上三丈”?《北堂书钞》引《徐州记》即谓此碑“水至加上三尺”〔143〕,所以,应当遵从何义门所做校订。经过上述改订之后,《地道记》这段文字应如下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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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43 东海郡。……赣榆,本属琅邪,建初五年复。〔刘昭注补:……《地道记》曰:“海中去岸百五十步,有秦始皇碑,长一丈八尺,广五尺,厚三尺八寸,一行十二字。潮水至加其上三尺,去则三尺见也。”〕〔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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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45 不过,这段记载本身,还存在比较严重的问题,需要留待下文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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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47 因为这个竖立有所谓“秦始皇碑”的东海郡赣榆县,在秦代隶属于琅邪郡,而《水经注》也记载在赣榆县境内有此秦碑存在,钱穆便认为“郦氏言琅邪秦碑,本有两处,一在琅邪,一在赣榆”,而“始皇登琅邪,乃今东海之赣榆”,复以“赣榆为自昔海道要地”,从而得出结论说“越都琅邪,当定在赣榆”。即使确如钱穆所说,在秦琅邪郡之琅邪县和赣榆县界内各自存在一处琅邪,恐怕也不宜像钱氏这样武断,不加任何解释就把秦始皇登临的琅邪定在了赣榆;与此相似,在没有排除传统所说琅邪城足以通航、甚至同样也是一处“海道要地”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够断然指认越都琅邪亦“当定在赣榆”呢?再说钱穆引据《水经·淮水注》的记载来论证“赣榆为自昔海道要地”,而他对《水经注》文义的理解,似乎还存在很大偏差。盖《水经注》在叙述游水水道时讲到“旧吴之燕岱,常泛巨海,惮其涛险,更沿溯是渎(案钱穆将此“渎”字属下连读,似误),由是出”,明显是讲吴国乘船北之燕岱地区时,为躲避海上风涛之限,往往改行陆上河道,由淮河下游转入其叉流游水北上,并不能用以论证赣榆的海上通道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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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49 钱穆这一判断,看似很不审慎,不过,赣榆这座“秦始皇碑”,倒确实是在研究琅邪问题时需要一并考虑的重要问题,而且若是追究起来,钱氏这一说法,可以说是其来有自,既非首创,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如此别出心裁地看待这一问题。南宋末年人王应麟在所著《玉海》当中,就已经把王隐《晋书·地道记》中有关赣榆秦始皇碑的记载,与记载诸城东南传统所说琅邪、越王勾践徙都之琅邪以及秦始皇登临之琅邪的历史文献在“秦琅邪台”的名目下混合辑录在一起〔145〕。至清乾嘉时人陈寿祺,则更明确叙述说“东海与琅邪接壤,此碑(德勇案指赣榆秦始皇碑)当即始皇琅邪石刻,晋宋时尚存”〔146〕。由此可见,此赣榆“秦始皇碑”确实很容易和秦始皇琅邪台刻石相混淆,要想彻底祛除对琅邪位置的疑惑,需要对此作出清楚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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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51 秦始皇二十八年南登琅邪时的石刻颂词,《史记·秦始皇本纪》录有全文,盖每句四字,以两句为韵,正文凡三十六韵七十二句二百八十八字,文末尚附有叙事性题记一段,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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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53 维秦王兼有天下,立名为皇帝,乃抚东土,至于琅邪。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丞相隗林、丞相王绾、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从,与议于海上〔《正义》:言王离以下十人从始皇(德勇案连同王离在内为十一人,此云“十人”疑误),咸与始皇议功德于海上,立石于琅邪台下,十人名字并刻颂〕。曰:“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诸侯各守其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乱,残伐不止,犹刻金石,以自为纪。古之五帝三王,知教不同,法度不眀,假威鬼神,以欺远方,实不称名,故不久长。其身未殁,诸侯倍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内,以为郡县,天下和平。昭明宗庙,体道行德,尊号大成。群臣相与诵皇帝功德,刻于金石,以为表经。〔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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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55 上文计二百零八字,合之共有四百九十六字〔148〕,而此“秦始皇碑”则仅“一行十二字”,字数相差,不啻天渊。仅仅根据这一点,二者之迥非一事,自可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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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57 惟学识渊博如陈寿祺、钱穆者,当然不会察觉不到这样明显的差别,特别是前引钱穆文明确讲到《史记》所载琅邪台刻石“凡九百九十七字”,虽然字数统计有明显疏误,大大多于实际数目(疑有手民之误),但他显然不会误认为琅邪刻石仅有十二字而已。那么,陈、钱二人就只能是由于疏忽而没有注意到这一字数的出入,不然的话,就是把“一行十二字”理解成了“每行十二字”。假如属于后面一种情况,那么,按照常理,一般是要首先写明有字若干行,在这一前提下,再记述“行十二字”,或“每行十二字”。《晋书·地道记》特地写明“一行”,只能是用以表明碑上文字仅有此一行一十二字,对此本不宜做出其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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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59 陈寿祺和钱穆把秦始皇琅邪台刻石南移到赣榆,还遇到另一重难以逾越的障碍,这就是始皇琅邪刻石,竖立在山东诸城海边的琅邪台上,历代史籍都有非常明确的记载。即以金石学家而论,宋人赵明诚谓“秦琅邪台刻石,在今密州”〔149〕,就应当是指密州属下诸城县境内的琅邪台故址,这在《太平寰宇记》中另有清楚的记载〔150〕。至清乾隆年间,阮元因知“琅邪台秦二世石刻岿然独存”,乃于乾隆五十九年春倩诸城学官椎拓此碑,并询知原石状况,记述说诸城县琅邪台上旧有海神祠,“祠垣内西南隅,秦碑在焉”。阮氏尚详细记述其具体形态云:“色沉黝,质甚粗,而坚若铁。以工部营造尺计之,石高丈五尺,下宽六尺,中宽五尺;上半宽三尺,顶宽二尺三寸,南北厚二尺五寸。今字在西面。”〔151〕直至光绪二十六年,此碑才因遭遇大雷雨而破碎坠毁,民国十五年县人王景祥重新捃拾缀合,庶几复还旧观〔152〕。今尚存数块残石于中国历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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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27661 钱穆没有明确讲述究竟如何来处置琅邪的秦始皇刻石,只是在引述琅邪刻石中“乃抚东土,至于琅邪”云云这句话后,陡然论之曰:“是始皇登琅邪,乃今东海之赣榆。”今案赣榆固然可名之曰“东土”,但琅邪又何尝不能以“东土”称之?譬如汉武帝元狩六年册封刘闳为齐王时,即谓之曰“封于东土”〔153〕,琅邪毗邻齐地而更居于其极东之海隅,当然足以称作“东土”。故钱氏所说理由,显然不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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