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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浮石堆积而未能打开门,或者慌乱得不知所措了。她把装着“宝贝”的包丢在了前厅,跑向了她最喜欢的地方——伊苏斯战役马赛克图,也许是为了寻找屋檐下或天花板下的一处庇身地。不过,天花板在某一时刻塌落在了她身上,使她当场丧命。挖掘报告上描述,她的骨架被发现时双臂上举,呈一种绝望地试图护住头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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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贝的每座多慕思、每个铺子或每家“酒吧”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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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罗慕路斯和勒莫斯之家,如此称之是因为它的那些壁画表现的是罗马的诞生。这里被倒塌物压死的是两个成年人,一个孩子和两只狗。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手里握着不止十六枚金币,两个戒指,其中之一刻有开首字母FA-H。男人可能叫法毕乌斯·H,这个细节向我们揭示他曾是有权有势的法毕家族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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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区的一个靠近维提之家的饭馆里,坍塌可能砸中了饭馆老板,名字是萨尔维奥,以及另一个男人。饭馆的楼下发现了一条玻璃熔浆项链,可能是一个成功逃脱的妓女的。而饭馆老板和他的朋友则等得太久了,也就是说直到浮石层已经变得如此之高,为了从屋子里出去,需要利用楼上的玻璃窗。恰恰就在那时,屋顶掉下来压住了他们。萨尔维奥手里抓着个人财产,当然也不少了——三百零五枚银币,六枚奥雷欧金币和一些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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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个场所将能看到的情景,今天还能在饭馆的墙壁上,在文字和小图画的形式下使人忆起。在一幅小画、一种超前的连环画上,表现了一个女招待在为显然“微醉”的客人们服务的“艰难”任务。顾客之一对她说:“拿这边来”另一个说:“不!这杯子是我的!”于是女人恼了,说:“谁要就拿去!敖切阿诺,这杯你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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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幅小画里可以看见两个男人在掷骰子,可正要吵起来:第一个赌徒——奥尔托——还拿着掷骰子的杯子,一边数着骰子的点说:“我投中啦!我赢了!”于是另一个边回答边指出骰子停在了两点上,因此是他赢了:“不是三点,是两点!”奥尔托则坚持:“骗子!我中了三点!我赢了!”另一个便开始辱骂起来:“奥尔托,你是个口交者!是我赢了!”在接下来的画面里情况恶化了,两个人撕打起来,于是饭馆老板介入,把俩人都赶出店去:“你们到外面吵去!”这个特殊的小天地永远地完结了,被浮石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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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神庙也变成了死亡之地,比如伊西斯庙。根据一些复原,喷发时刻几个祭司和他们的助手们正在神庙后的厅室里吃午饭,享用着面包、鱼和蛋。他们魂飞魄散地收拾了一些较神圣和珍贵的物品,把它们装进一个袋子里,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刻逃出神庙逃离城市。然而刚一上路,一个被指定背袋子的祭司摔倒了,所装的一切都翻落在地。在同伴们的帮助下,大家一起继续朝三角广场走去,在那里,一次强烈的地震造成了柱廊的倒塌和他们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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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学家们重新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其他祭司没有逃走而留在了庙里,不过同时就被困住了。有些人在靠近厨房后面的一个楼梯处死于窒息。他们中的一个,可能是更健壮的一个,用一把斧子劈开几面隔墙试图出去。直到碰上一堵更牢固的墙,他也死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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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马克·佛路西奥·尤文科一家的经历太震撼人心了。他家与梅南德罗之家仅两步之隔。那是一座简朴然庄严的住宅,装饰了几幅漂亮的壁画(其中突出的是一幅“伊达山上的帕里斯和海伦”和一幅“伊卡洛斯的飞翔”)。除了各种工具,其间有一系列用于关锁木箱的装置,还有一辆给孩子玩的四轮小车,表明铁匠做木工也很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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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或妾)在桌上留下了几个小香水瓶和几样首饰,其中之一是一条用二十七个青铜珠子、骨头和琉璃做成的27个不同的神像护身符穿成的项链,其间有伊西斯。俩人逃避到了餐室,认为那是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徒劳地等待。考古学家们就是这样发现他们的。铁匠的骨架是靠在一张特里克里尼奥餐榻上的,脚上有凉鞋的残余(发现了一枚小钉)。靠近他的榻尾处是女人的骨架,上肢缩起并弯曲在头下,下肢搁在地板上。还有百来个塞斯特尔兹奥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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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故事都在讲述着坍塌,窒息,因不可能打开一条生路而破灭的希望。我们还知道由于滚烫的火山砾或掉落的油灯引起的着火:比如在阿博恩当杂路的一座多慕思里发生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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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里又再现了另一个感人的故事。有关马克·卡利迪奥·拿斯塔,卖神像的流动小贩,“推销”一尊小雕像(并唾了一口)给钱庄老板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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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们所了解的,奥克尼亚氏族那个巨大又俗气的四门拱是他经常摆摊的地方。在这座大建筑下面,现在避着好多人和几匹马。他们拿不定主意该做什么,无疑等了很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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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门拱在某一时刻倒塌了,压死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考古学家们找到了至少三个男人的骨架,不过他们还使另外一样东西重见天日了,即五十个青铜和陶土小雕像(可能是装在一个袋子里的),刻有销售者的印章,正是马克·卡利迪奥·拿斯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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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怎会知道他叫什么和在哪里“活动”。袋子并非在路面上而是在八十厘米的高度上被发现的事实,说明流动小贩是在逃命时经过这里并丢弃了袋子,太沉重太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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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浮石层当时抵达的高度,事情应该发生在二十点左右。你们设想一下那个情节:他带着一副怪相放下他的宝贵的袋子,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艰难地在浮石层上前进,消失在雾霾和黑暗中。自这一刻往后,我们再也不了解他的任何事,不知道他是否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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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在那种大家看来都似乎已是世界末日的形势中,人有多少不同的秉性便有多少不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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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切斯奥·巴索可能是立刻逃离的。他入住的那家“酒店”的老板科斯奥·里巴诺,最初看见云团升向空中之际便立刻明白了要袭击城市的灾难的规模。当大家都还在广场上想搞清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及时准备了三辆双轮马车(在埃尔科拉诺门,旅馆近旁确实有几个牲口棚),载走了全家、较宝贵的财物和几个熟人,同时邀请诗人搭乘一程。但是他拒绝了。他无法把昨天刚刚见到的那个美丽的贵妇人从脑海中驱除。当最后一辆马车远去时,他已经走到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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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别墅之际,维苏威乌斯爆发了。他怀着惊惧看到了升向空中的巨大的喷发柱,他敲响了大门。可是没人来给他开门。多慕思里面慌乱成了一团,谁也没想到去开门。切斯奥·巴索就这样站在街头,一动不动,被从四处逃散的人围绕着。他的眼睛与一个小孩的目光交接,他也僵在了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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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上跑向他,为了帮他逃离石块和火山砾。他紧紧揽住他避到一片屋檐下,在恐怖的噼啪声中,他问他住在哪里,他的父母是谁。一望而知,他出自一个优裕的家庭。然而他不说话,完全处于休克状态。他只指了指仰倒在地的一个女人的躯体,几乎能肯定是孩子的母亲,她被空中落下的岩石砸中了。两个人手拉手找到了一处庇身地,等待着魔雨停息。他们试着赶往港口,从柱廊下面经过广场,每次走过一具尸体,诗人都要挡住小男孩的眼睛,然而,只是一份徒劳的努力。到了某处,他们跨过了一具老先生的遗体。他看上去没受伤,面容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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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奥·巴索没认出他,但是小男孩认出了。他睁大眼睛,一边抓住了诗人。那个人是他的爷爷,是城里为大家所熟悉的人。也是我们熟悉的人。我们把他称作庞贝的“昆体良”。应该是梗塞害死了他,可能并非独有的例子。在这场灾难中,梗塞肯定也造成了人数众多的大批死亡,尤其在老年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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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继续和孩子逃奔。两个人在一家“酒吧”得到了帮助和庇护,还有提供给他们的食品。然后他们继续已经变得非常困难的行进。他们在处于这场浮石和灰末雨下难以辨认的剧院稍停了片刻。正当切斯奥·巴索沮丧地打量着塌了破了的戏台时,一声闷响袭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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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地,他把孩子推出了房檐。他没受苦。小男孩坐在那里,傻了。那个声音不再和他说话了,他只能看见从废墟中露出来的长袍的一条边。他在浮石上移步,离开诗人的没了生命的身体,看了他最后一眼后便再次被雾霾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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