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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绿山水是大国本色,标志着中国重新回到华夏文明进程中。《千里江山图》卷离我们这个时代很遥远,但依旧传递到我们的血液中。回溯传统,展望未来,从古意生发心境,追溯曾经被我们遗忘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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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画卷》环节,《千里江山图》卷也位列其中,画卷伴着水墨现代舞翩翩展开,仿佛为全世界徐徐道来,中国的,我们的,千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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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虽然离《千里江山图》卷画作很远,但离它所传递的精神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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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我是好色之徒,好的就是这青绿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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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冯海涛,中央美术学院教师,自称“好色之徒”,花费四年,反复试验,闭关两个月复制了《千里江山图》卷(局部)。虽然只是局部,却寻得了这位十八岁天才画家的创作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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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图》卷在中国画史中的地位类似西方的《蒙娜丽莎》,是学画的人必须要了解和学习的。这幅手卷在青绿画科是巅峰之作,也是中国美术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但现实问题是,它的技法已经失传了。在大学教学时,学生经常会问这画是怎么画的,我们只能简单介绍。我觉得作为老师,必须把它研究透,所以从2013年到2017年,我花了四年时间从原理和学理上来研究它,最终把这个遗失的技法找了回来,并教给了我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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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四年的研究、猜想、实验,我发现复制这幅画用的颜色不是从商场里买的“牙膏”颜色,用的是宝石,是药材!这幅画使用的颜色和现代中国画的颜色是不一样的,是粉末状的,这个颜色跟王希孟创作300年后达·芬奇绘制的《蒙娜丽莎》用的颜色是一样的。我们1000年之后看到的画上的光泽就是宝石。这幅画不仅有画师的心意,还有宝石的璀璨。这种青绿之色象征着天之色,江山永固,千年不能褪色。绘画上色的过程不是用水,而是用胶。胶是用来把颜色画在画布上,矾是为了把颜色固定住。但是这两者的比例是非常严格的。胶多了,画不动;矾多了,就容易脆,绢就无法保存。《诗经》里边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通过自然景观,诉说的是中国人做人的基本准则,而画这幅画时我也体会到,做人要战战兢兢。在绘画中,我们使用的明胶,会用到牛皮、鹿皮,甚至我们大家知道的阿胶。在当时,上等阿胶是画画用的,中等阿胶才用来当补品,古人更加崇尚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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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就是中国山水画的百科全书、技法大全,几乎所有的中国画技法上面全部都有。但更难得的是,《千里江山图》卷不是一幅画,而至少是五幅画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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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用水墨画山水来打底,这个底就叫作粉本。这已经是一幅完整的宋代水墨文人山水画!很多人以为中国山水画都是黑白的,但实际上在王希孟之前,基本都是这种青绿画,极尽繁华,只是后来简约了。第二层,添加了赭石,加了红色,更是为了衬托青绿。冷暖对比,更加鲜亮。第三层,画绿。绿要画好多遍,这一层用的是石绿,也就是用绿松石或者孔雀石来作画。第四层,要罩染、漂白。什么是罩染?其实就是在现有颜色上调色,这种调色需要计算,达·芬奇也是用的这种方法。这种画法调出的颜色千变万化,由此可见中国人就是好“色”。第五层,上青。就是画中蓝色的效果,中国叫天之色,西方叫圣母蓝。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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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孟这幅作品实际上是通过5个层次关系,画了5遍约12米长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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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经常问,画了这么多层,最开始的墨稿不是被遮盖了吗?为什么还要画墨稿呢?这看上去像是在做笨功夫,但如果没有这层墨稿,出来的东西会很薄,没有层次。没有画墨稿就作画,往往功败垂成!这幅画之所以流芳千古,就是因为画师愿意去下这种笨功夫。祖先将1000年前的这幅画带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做事最朴实的道理,就是踏踏实实做好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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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复制这幅画所需要的颜色太罕见,我找了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位老先生,他做的颜色跟1600多年前的敦煌壁画的成分相同,连大英博物馆都找他“取经”。这个人就是仇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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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 “国色世界,一念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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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仇庆年,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国画颜料技艺传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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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苏州有了制作传统颜料的姜思序堂店铺。姜思序堂国画颜料因色泽明亮透彻,经久不变,润笔透纸,文静且深厚朴实,能充分表现传统中国画的特点而备受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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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我20岁,高中毕业,机缘巧合,进入位于东中市的姜思序堂国画颜料生产合作社,随薛庚耀老艺人学艺,从此与国画颜料制作结下不解之缘。1972年,姜思序堂由最初的手工作坊,转成姜思序堂国画颜料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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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江山图》卷之青绿之所以能够千年不败色,靠的就是特殊的颜料。冯海涛认为,《千里江山图》卷用的有8种颜色。首先是石青中的头青和四青、石绿中的头绿和四绿、赭石、石黄、蛤粉、墨。这些颜色都是从顶级矿石里面提取出来的,石绿取自孔雀石,青绿山水之青取自于蓝铜矿,画中的白色来源于砗磲,这样的贝壳千年不会变色。这些原材料经由敲碎、磨粉、筛细、漂清等多道工序,才能形成一点点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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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岁起,我就整日一个人在厂房,推磨碾石。拿到原材料之后,第一步是破碎,必须手工破碎,一边拿榔头敲,一边分拣。分拣过后,还要细细筛过,使得颗粒分离,均匀有致。破碎后,就进入水磨环节。矿物粉末加水,不停地磨,每天8小时,也要磨20天,一直磨到水面上浮起一层油光。之后是漂洗分色工序。磨好的浆要用清水冲洗,去除杂质后,静置沉淀,烘干后产生第一道颜色。如此反复地清洗、沉淀、取色、烘干,最终才可以得到想要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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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工业颜料和西洋色谱,我们如何通过色彩复盘中华民族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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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柏年画钟馗的道袍,只用朱砂压邪;唐代仕女图中女子的腮红,用胭脂加上赭石,才自然;《清明上河图》中繁华的都市和青山,用的是石青。唐之重彩,经宋的工笔白描、元明清的写意,到如今中国传统绘画中的色彩,只剩30多种,还往往不为人知,色彩稀少,颜色形式单一。退休后,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庆年堂”,我们颜料的成分,跟敦煌壁画所用的颜料成分几乎一模一样,其中的秘诀已被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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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项需要耐得住寂寞的工作。光是搜集原材料,我就跑遍了大江南北:云南边陲、贵州山区、湖南密林、甘肃戈壁我都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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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门传统技艺的传承,如今面临巨大的困难。起先没有传承人。现在硬拉着我的儿子、女儿跟我学,但是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原材料太少。如果大家有什么好的原材料消息,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会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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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 在最美的年华,绘出最美的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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