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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代表着自然之天理,“天下为公”则说明公义和公正的普遍性,这是一个理想的幸福社会的基础。尽管孔子没有提倡用民主的形式来实现这种“公”,而是诉求于一个道德完美的王,但他基于“天道”的普遍性原理而为普天之下百姓福祉考虑的民本思想,正是“公”实现的要旨,也是历代帝王效仿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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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认为注重自我的道家也同样认同“公”与“天”的联系。《老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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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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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从形上观念推断海纳百川才能施行于天下,才能恒传于千古。这里的“公”的意义,主要指一种普遍的天理。河上公注云:“无所不包则公正无私,众邪莫当;公正无私,可以为天下王。”对于统治天下的帝王而言,道德与行为上的“公正”是最基本的准则,也是“王之为王”即王权合法性的基本度量;而对于天下万事万物而言,顺应天理方能通达于天,方能获得其生命的持久恒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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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道德的普遍意义与政治意义从来都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它们都是天道统摄下的秩序。屏风前面可见的世界,通过“礼”来约束、规定,这是“公”的形式;屏风之后不可见的世界,通过“德”来涵养,这是“公”的内养。内养是社会和政治秩序的基础,而礼制则是这种秩序的保证。因此,在中国,“公”并不是中性的,它直接确立了权力的合法性。具有最高权力的天子,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他不但在礼仪等政治活动中要保持“公”的形象,在私人道德中也要时时以“公”的心态约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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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一个领域是公共还是私人的,主要看这个领域的所有者是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国的空间表面上属于皇帝个人,但实际上,天子没有“私人”的权力,他就是象征中的全体。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天子所拥有的空间,尤其是实际上拥有的个人空间——皇宫以及皇宫内的起居之所,都是一个公的领域。这一领域中的主人的生活,尽管没有人可以轻易地窥探到,但是整个天下都在以“公”的名义注视着他,他也因此几乎毫无私人空间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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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屏风意义的,并不是它自身的障蔽功能,而是它所处的这个空间主人的身份。对于具有政治身份与责任的王侯将相而言,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界限是模糊的,他们被要求时时以天下为己任。这些人的身份是一以贯之的,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私宅之内,责任越大,越不被允许有一种真正的私人情怀与私人生活。而具有最高权力的王,甚至被完全剥夺了“私”的可能。因此,他们所有的屏风,无论是明堂上的黼依、御座后的龙屏还是内殿里的铭屏,其实都是“公”的象征符号。作为天下之公器,他们或彰明、或指导着天子时刻以“公”的身份履行天道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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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法]菲利普·阿利埃斯、乔治·杜比编:《私人生活史》第一卷“古代人的私生活”,李群等译,海口:三环出版社、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7—2008年,第1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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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桓宽《盐铁论·论儒》中说,稷下学者“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职而论国事”。尽管这一制度实际上依然是依附于齐国政权的,但是这些学者“不在其位,而谋其政”,开启了“士”的实践精神。(桓宽著,王利器校注:《盐铁论校注》,第1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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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参考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序言,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9—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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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先谦:《荀子集解》,第2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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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种思想也有着潜在的危险性。研究中国思想史的日本学者沟口雄三就曾指出,这种皇权的公共性包含着“将权力的肆意性假称为公的危险性”([日]沟口雄三:《中国的公与私·公私》,北京:三联书店,2011年,第52页)。这一危险在《荀子》中就已经被提出来了,《君道》篇说:“故明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无私人以官职事业,是何也?曰:本不利于所私也。”财产的私有和私授远没有政治职位的私授来得危险。因此,王者无私的意义,并不指私人财产的绝对公平,而主要是政治权力分配中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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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羊寿传,何休解诂,徐彦疏:《春秋公羊传注疏》卷二十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5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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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沟口雄三:《中国的公与私·公私》,第1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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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先谦:《荀子集解》,第2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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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这是贡布里希在解释视觉心理学时,描述如何判断错觉所使用的一个术语([英]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范景中等编译,桂林:广西美术出版社,2012年,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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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日]沟口雄三:《中国的公与私·公私》,第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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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之间:屏风意义的唐宋转型 第三章 玉堂屏风的话语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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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风尚与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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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隋唐五代屏障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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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唐时期,屏风出现了一种新的装裱形式——障。根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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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伯仁、展子虔、郑法士、杨子华、孔尚子、阎立本、吴道玄屏风一片,值金二万,次者售一万五千。(自注:自隋以前多画屏风,未知有画障,故以屏风为准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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