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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84 战国年间的开明王族,汉代的荆氏家族,南北朝的上官法光,宋代的董氏家族,明代的土司王玺,清代的耆英、文生……他们的故事,或隐藏在地下的墓葬、窖藏,或铭刻在地上的石窟、碑刻,不见于史料记载,也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倘若不是因为这些遗址,我们或许很难知道其名字,以及伴随他们的流亡、离愁、死亡、恐惧、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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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86 在荆文君、上官法光、董氏所处的时代,他们的生活,或许与身边的蜀人别无二致;而今日,他们的故事,却成为后人解构历史的标本。拿董家来说,1993年,董宅的珍藏在一次施工中被发现,这便是著名的彭州西大街金银器窖藏。窖藏共出土了350余件金银器,包括金菊花盏、金瓜盏、凤鸟纹银注子、银梅瓶、金钗、金簪诸多类别。八百多年前宋人精致奢华的生活,重现于世,验证了《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中关于宋人喜好金银器的记载。南宋末年,蒙古入侵巴蜀,四川州县大多被攻破,无数蜀人踏上流亡之路,董家的遭遇,恐怕也是千万悲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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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88 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蜀人,给了我全新的角度。我们熟悉的历史,往往是通史的书写方式,比如汉朝,从公元前202年到公元220年,延续四百余年,它的历史,却被缩略在《汉书》与《后汉书》中,就连位列大鸿胪的荆文君,都未能留下只言片语。史学家分配给蜀地的章节,就更为有限了,直到今天,我们对汉代蜀地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列备五都”“锦官城”“文翁兴学”“文君当垆”几个关键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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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90 可以想象,大汉王朝的每一个郡,每一个县,每一个乡村;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都有无数故事发生,只是未进入史学家的视野,自然也就鲜为人知了。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为数众多的考古发掘,让我们得以有机会管窥这个庞大帝国的细节。就汉代而言,四川就接连发现了绵阳双包山汉墓、成都老官山汉墓、德阳塔梁子壁画墓、安宁河流域大石墓等,而在山野林间,汉代崖墓更是密如蜂巢,其数目何止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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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92 1993年,绵阳市涪城区磨家镇双包山发现一处大型西汉木椁墓群,墓中出土了包括经脉漆人在内的大量漆器,墓主身份极为高贵,当在列侯之上;2012年的成都老官山汉墓,不仅出土了蜀锦织机模型,还有诸多医简,其中部分医简上多次出现“敝昔”名称,古时“敝昔”通“扁鹊”,医简可能属于失传已久的扁鹊学派;塔梁子壁画墓的主人,则是昔日获罪西迁的荆氏家族,荆文君子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也把中原地区流行的壁画带到了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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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94 大汉王朝的边陲,北方丝绸之路沿途分布着楼兰、龟兹、乌孙、焉耆等诸多古国,而在西南,昆明、邛人、笮人、滇人、夜郎等部族,则分别把持着广袤的土地。此前,我们对于这些部族的了解,来自司马迁的《史记·西南夷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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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96 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魋结,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至楪榆,名为巂、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巂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徙、笮都最大;自笮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駹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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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498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史记》中的“西南夷”陆续在考古发掘中得到证实,那些消失的部族,向后人展示着自己的战争、外交,乃至对死亡的态度。安宁河流域矗立着两百余座大石墓,由重达数吨、数十吨的巨石垒砌而成,墓中尸骨累累,史前的邛人部落对死亡极为敏感;笮人则是些狠角色,老龙头墓地出土了大量青铜兵器,有意思的是,滇人的编钟、铜鼓,昆明人的双环首剑、臂甲,蜀人的三角援戈、巴蜀图语带钩都在墓地出现,史前的笮人还是些做生意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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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00 这些汉代的遗迹、墓葬,让我们得以接触汉代蜀人的鲜活生活,倘若串联各个时期的遗址,也就翻开了一部史书外的历史:先秦时代的宝墩古城、三星堆青关山遗址、金沙遗址、蒲江战国船棺葬,南北朝的万佛寺遗址,唐代乐山大佛与它的“兄弟们”,宋代的泸县宋墓、彭州金银器窖藏,明代王玺家族的报恩寺、张献忠江口沉银,清代盐亭的字库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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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02 在《寻蜀记》中,我选择了一些四川近年来具有代表性的考古发掘,以及荒野田畴的遗址,试图从微观的剖面,解读蜀地历史——它的主角,大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它的故事,来源于某些被史书遗忘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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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08 寻蜀记:从考古看四川 先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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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10 1995年冬天,一座新石器时代的古城在成都平原被发现,2009年证实该城址规模达276万平方米,这便是宝墩古城,继石峁、良渚、陶寺之后的第四大史前古城,讲述着古蜀人的拓荒史与建城史,有力地证明了成都平原也是文明起源的重要源头,中国文明版图就此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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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15 绳纹花边口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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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20 寻蜀记:从考古看四川 [:1705475415]
1705475521 寻蜀记:从考古看四川 宝墩遗址   改写中国文明版图的史前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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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23 发掘时间 \ 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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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25 土埂子下,隐藏古蜀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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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27 新津县宝墩村距离成都市区约40公里,与散落在成都平原中成百上千的村落一样,春华秋实,西河与铁溪河分别从村子东北、西南面穿过,汩汩清泉灌溉着这片沃土。要说宝墩村有什么特别之处,一马平川的旷野中,却突兀地耸起一道道高二三米、宽一二十米的土埂子。关于这些土埂子,村里流传着这么个传说:古时一条金龙与一匹天马在天空中嬉戏,霞光万道,祥云飞舞,突然,金龙与天马一头栽到村子里,一时间地动山摇,大地上就横亘着一道道类似“龙脊”的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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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29 早在20世纪50年代,这些土埂子就引起了文物部门的关注。1953年,西南博物院学者徐鹏章来到宝墩村,在土埂子上找到若干汉砖、陶片,推断其为战国—汉代的古城墙。1984年,成都市博物馆考古队又在土埂子上找到了若干汉代砖室墓。两年后,在成都平原另一端的广汉鸭子河畔,三星堆两个祭祀坑被发现,出土的青铜神树、青铜大立人、纵目面具、金杖等诸多珍贵文物,令世人得以窥见古蜀文明的荣光。有细心的学者发现,从考古地层来看,三星堆一期文化与二、三、四期文化差别很大,似乎分属两种不同的文化类型。不过,这个质疑很快就湮没在“一醒惊天下”的喜悦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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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31 两次考古调查并没有给土埂子带来什么改变,在宝墩村,它们往往被开垦成农田、菜地,也有人觉得地势高、风水好,在上面建起了房屋。在此过程中,一些残破的陶片、磨得滑溜溜的石块也被刨出来。1995年秋收后,成都市考古队再次来到宝墩村,在一段叫真武观的土埂子上开挖探沟,结果出土了大量陶片、石斧、石锛、石凿,证实真武观确是人工夯筑成的城墙,不过其年代却比想象中的战国—汉代提前了大约2000年之久——城墙夯筑于4500年前,大约相当于新石器时代末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龙山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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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5533 1996年底,一支由成都市考古队、四川联合大学考古教研室、日本早稻田大学、新津文管所组成的中日联合考古调查队进驻宝墩,经过数月的调查,认定诸如蚂蟥墩、李埂子、余埂子等土埂子也是城墙遗址,它们围成了一座长1000米、宽600米,面积约60万平方米的古城,这也是成都平原乃至中国西南最大的史前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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