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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幅壁画,两黑衣男子相对而坐,空白处有两处题榜:“广□守丞、瓦曹吏、创农诸□掾□子女长生□□□□□父造此墓”“蜀太守文鲁掾、县官啬夫、诸书掾史堂子元长生。”荆子女曾任广汉守丞,汉代太守之下分设议曹、贼曹、仓曹、田曹等官,分别掌管谋议、侍卫、民户、耕作等,瓦曹过去不见于史书记载,可能主管瓦的生产。荆子元则担任文鲁掾、县官啬夫一职,啬夫与县丞地位近似,大概负责听讼、赋税一类事务。荆子元身后还站着两个毕恭毕敬的小吏,并用墨书点名了他们的身份——司空与司空佐。汉代实行“三公九卿”制度,所谓“三公”,便是司徒、司空、司马。事实上,汉代郡、县以及军队中也设有司空,不过只是小吏而已,司空佐是司空的助手,职位就更低了。(图7-3-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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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M3号墓总长33.25米,墓室长21.95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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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幅壁画剥落斑驳,从残存的“荆子安字圣应主”“应妇”字迹推断,壁画主人是荆子安夫妇,他们与子元、子女都是荆文君的子孙,也极有可能是M3号大墓的主人。汉代崖墓群往往是家族墓葬,塔梁子便是荆氏族人的长眠之地,一座崖墓可能是夫妻合葬墓,也可能同辈人一起安葬,家族的亲情与纽带以这样的方式延续着。(图7-3-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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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M3号墓侧室,墓顶的藻井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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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幅壁画宛若连环画一般,串联起荆氏家族的脉络:荆氏西迁先祖荆文君(字子宾),官至大鸿胪一职。大鸿胪名列九卿,官秩两千石(两汉时期,官秩以石来划分,除了大鸿胪,太守、刺史也是两千石)。荆文君之子荆中出任黄门侍郎,侍从皇帝,传达诏命,可谓冠冕一时。可惜造化弄人,荆中因故得罪皇亲国戚,荆文君由此被牵连,罪该当诛,最后皇帝念荆文君平羌有功,这才赦免了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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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诸侯王、部族首领朝见皇帝,或者外国使臣来京上贡,都由大鸿胪一手承办,而荆文君曾率十万余大军击败羌人,似乎说明汉代的大鸿胪也能掌管军队,这也验证了《后汉书·安帝纪》的记载:延光三年八月,大鸿胪耿宝转任大将军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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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M3号墓三室门枋,左侧为胡人执棨戟吹奏门吏,右侧上层浅浮雕飞鸟,中层彩绘门人,下层高浮雕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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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罪西迁,昔日的大鸿胪领着族人西迁入蜀,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开始了远离庙堂的生活。不过从壁画来看,入蜀后的荆氏家族并未就此沉沦,荆文君依旧有持棒的侍从护卫左右,荆子元、荆子女也在郡、县任职,享受着无尽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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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壁画过去常常发现于砖室墓中,又以北方、中原地区最为集中,颇具代表性的有洛阳西汉卜千秋壁画、洛阳老城西北西汉壁画、八里台西汉墓壁画、内蒙古和林格尔壁画等,墓主均为两千石以上的高官。荆氏家族曾是京城豪门,他们将中原上层官吏中流行的壁画风俗带入西蜀,借此显示家族的显赫与辉煌,也就不足为奇了。在古代,家族的迁徙、民族的融合往往也充当着文明的使者——或许正是这次阴差阳错的迁徙,造就了中国南方最早的壁画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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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妆艳抹,踏歌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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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幅壁画大多斑驳剥落,人物依稀可见轮廓,从残存的黑色、白色、红色、蓝色,推想他们曾经浓妆艳抹。西南潮湿,加之砂岩透水性强,平敷在墓壁的细泥干了湿,湿了又干,已层层起翘、脱落。那些美丽的汉代丹青,就这样散落一地,没入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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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早的矿物颜料早在商周年间便已出现,成书于战国年间的《尚书·禹贡》就有“黑土、白土、赤土、青土、黄土”的记载。时至汉代,汉人对矿物颜料的运用已臻成熟,绿色的空青、蓝色的石青、黑色的炭青、白色的白垩、红色的朱砂或赤铁矿是当时最流行的颜料。矿物颜料成分稳定,色彩鲜艳,其色泽往往可以延续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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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朱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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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ᅠ胡人舞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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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壁画,M3号大墓诸多雕刻也用矿物颜料装饰:仿木门雕凿出檐枋、瓦垄、瓦当,檐枋用红色涂抹,瓦当边缘则用黑色勾勒;门枋右侧的门人身着交领长袍,他的冠冕、耳环、衣领、袖口用墨线勾勒,口、鼻则用红色涂绘;鸟儿飘飘起舞,口中衔鱼,工匠先雕出轮廓,再用红色、墨色勾涂鸟嘴、腿、翅膀,线条简约古朴,逼真灵动……诚如学者范小平在《四川崖墓艺术》一书中所言,北方的壁画在砖室墓敷上白灰,勾线施彩,四川崖墓则运用石头的肌理施彩,以其淳朴的色彩,简练、豪放的线条,表达了民间艺术家对社会的理想与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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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室甬道中有个彩绘颇为有趣,五个男子手挽手站成一行,踏歌起舞。男子深目高鼻,留着一脸络腮胡子,身着窄袖长衣裤,头戴红色小尖帽,与汉人的宽袍大袖风格迥异,可能是史书中记载的胡人。(图7-8)《后汉书》记载:“灵帝喜好胡帐、胡床、胡座、胡饮、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权贵皆竞为之。”现在看来,胡人歌舞不仅仅在京师得到追捧,在遥远的西南边陲,那些带着异域风情的歌舞依旧久久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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