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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48 俄国人和英国人借助当地不同种族和宗派巩固自身影响力,将中国人从这片中亚地区排挤出去。对于刚刚摆脱马达汉影响的伯希和来说,这些方面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他关注的是老城区里伊斯兰教传入之前的遗迹。这片城区有很多佛塔,中国人称之为梭楼或沙楼。这些建筑显示了佛教在伊斯兰教传入之前对当地产生的影响。库尔干佛塔建于阿育王时期,塔身高二十一米,底座长四十八米,宽三十九米。两千三百年前,阿育王的长子曾被流放到于阗。在小山佛塔附近,伯希和发现一只典型犍陀罗风格的佛像耳朵。在喀什,年轻学者伯希和内心开始狂热起来。他在佛塔和遗迹之间来回穿梭,从一个时期研究到另一个时期,询问所有遇到的人,内心充满获得发现的强烈渴望。在一个叫做汗诺依的地方,伯希和考察了古迹“鸽子窝”(kaptar khana)。“鸽子窝”经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建成之后,一直用于从开罗到巴格达、从巴格达到呼罗珊再到喀什之间的飞鸽传书。在这之间,鸽子要飞越天山山脉。伯希和发现了汗墓主人,一位“伯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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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50 我们以伯克为中心,对四周的废墟进行考察,但没有找到理想的挖掘点。风对当地人来说是最好的挖掘工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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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52 这还不算完。9月26日,在考察队即将出发之际,伯希和用狂热的笔调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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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54 我发现道路左侧有一处高地,很像是一座建筑。我问向导那是什么,他对我说那不是一座塔。我觉得那太像一座塔了,所以要走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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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56 窣堵坡,塔,喀什当地人就是这样叫佛塔的,而这一切都让年轻的伯希和如痴如醉。他在炮台山和沙山流连忘返。除了佛塔,还有四边形的墙,包括萨喀尔城址、哈萨城址、九间房等。伯希和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尽管在他之前的探险者都到过新疆喀什绿洲,但他一来到这里,就发现当地遗迹在数千年间先后融合了多个文明。他的旅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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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58 10月17日,伯希和考察队离开喀什,沿着天山和丝绸之路北道继续前进。他们的路线和当年玄奘向西前往粟特和巴克特里亚的路线正好相反。两天后,伯希和一行到达小城法扎巴德(Faizabad),受到当地县官接待。瓦扬博士记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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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60 此人(县官)按照中国礼仪接待我们。他要我给他儿子检查身体。他的儿子年仅八岁,有先天性畸形,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还是试图安慰他,告诉他这种畸形不影响他儿子的健康,他儿子也可以生儿育女。临别时,伯希和告诉他不必回访,我们仅仅是路过法扎巴德,不久即将离开。但我们刚刚返回他为我们安排的住处,便听到县官离开衙门的炮声。他这是要来回访我们了!可我们没有作任何接待他的准备。我们正在要求中国仆人丁氏准备一点东西,县官已经到了。我们一边接待他,一边思忖如何才能避免对他不敬。照例寒暄之后,我们看到仆人丁氏端上来几杯茶,几盘瓜果,还有各种点心。每当盘子端上来,县官都会赞叹食物的精美,称赞我们旅行的舒适方式,以及我们对他的盛情款待。伯希和按照礼节对他的恭维作了回应,表示我们确实不值得如此赞扬。伯希和同努埃特以及我本人一样,也在暗自纳闷丁氏是怎么弄出这些东西的?县官离开后,我们对丁氏大加赞扬,他却用蹩脚的法语回答说:“我,没什么。官老爷,都给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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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62 瓦扬在法扎巴德进行了多项天文测绘,努埃特拍了一些照片,伯希和在城市北部发现不少古迹,其中有很多古代佛寺残留下的塔和城址。虽然伯希和考察时间很短,比如在野鸭地的考察仅有几小时,但已经能够断定从喀什到野鸭地一带拥有数量众多的1世纪佛教建筑。直到9世纪伊斯兰教在当地取得统治地位后,那里才开始出现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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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64 冬季日渐临近。10月26日,考察队离开法扎巴德,三天后到达图木舒克(Toumchouq,鸟喙)。图木舒克是一座不小的城镇,位于麻扎塔格以西,在天山山脉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东距喀什三百公里,西南距库车四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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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70 伯希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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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72 肉市。图木舒克,1906年10月。© Thierry Ollivier/Musée Guimet/R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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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77 伯希和传 斯文·赫定到过这个地区。那里零零散散地布满了山丘,像撒在广袤平原上的一座座小岛。他在游记中提到当地有一座穆斯林古墓,伯希和决定前去考察一番。巴尔图斯和勒柯克找到过这座墓,但没来得及挖掘。这座墓看上去很普通,地面上有一些陵室,下面埋着穆斯林圣贤。只有流浪汉才会在此停留,因为这样的墓在突厥斯坦、阿富汗和伊朗几乎到处可见。伯希和虽然确信自己正站在被掩埋的文明古迹上,但还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至少无法和赫定、勒柯克或格伦威德尔的惊人发现相比,也无法与李默德发现的《法句经》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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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79 探险者伯希和窥伺着,准备抓住一切机会。幸运之神已经在向他招手。有几个考古学家在短短两个月的考察之后(期间也许克服了一些困难)就期待着如此快地获得重大发现呢?可这样的事情偏偏就让伯希和的朋友瓦扬亲眼看到了——伯希和用鞭柄挖着地,把“压在地面上”的小石块掀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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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81 伯希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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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83 我前往南山坡。前一天晚上,我们好像看到那里有一些建筑。没一会儿,我就发现了一座砖砌的方屋子,墙体依然平整,上面有彩绘。斯文·赫定对此有记录,另外他还记录了远处有土坯门的高大建筑。斯文·赫定认为这些都是穆斯林时期的遗迹,以前我对这一判断不持异议。但我担心遗漏,走到废墟最后一个角落,也是最远的地方,又发现一些烧制过的土块,就像一层层叠起来的衣服。最后,一只做工精细、近乎完整的造像手臂驱走了我所有的疑团。这只手手指纤细,可惜手中握着的器物已经损坏。这不是穆斯林清真寺,而是一座佛教寺庙。过了一会儿,我又发现一个头像,可惜也损坏了。这个佛头看上去有点像奥林匹斯山上的宙斯。我用马鞭把儿刮着地面,又发现一个面目狰狞的天王头像。这些已经足够了。明天我再找些人来,把这个遗迹里成堆的碎片彻底挖开。就在这时,我又用马鞭打死一条趴在废墟里的蛇。瓦扬见此情景后兴奋不已。我把大家召集过来,他们只找到几块碎玻璃……我告诉我们的中国“士兵”丁氏,我需要十五个人。他干脆利落地回答说:遵命。多么惹人喜欢的地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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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85 第二天,也就是10月30日一早,伯希和就凑齐了十五个人。他认为已经确定了佛塔的位置,挖掘工作随即开始。没挖多久,一座穆斯林古墓就显露出来,先是石板地面,然后砖砌的墙体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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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87 盖尸布保存完好,尸体头部有几块皮肤依然油润,紧贴在头上。盖尸布和尸体的状态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只是死者的头朝向麦加方向,应该是穆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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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89 图木舒克佛教徒的后代改信伊斯兰教,把已有的废弃建筑改成了坟墓。当地居民被问及此事时,完全说不上来墓地的事情。这些事应该发生在中世纪,当时的佛教寺庙还保留着一部分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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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91 我们挖出几块枯骨和一个陶土老妇人头像,面部表情很丰富。另外还有一个骆驼头、一只鸟(鸽子?)、几只手和脚,最后又挖出几个新制的老妇人头像……以及一两个佛和菩萨小头像。我现在可以肯定,佛教在这里存在过,因为随处可以找到很多塑像残片,证据确凿,已不仅仅是假设。[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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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93 在这其间,努埃特拍摄了一些高质量的照片。在两天时间里,瓦扬进行了地理测绘,伯希和在托古孜—萨莱(Toqqouz-Sarai)和图木舒克塔格挖出两座寺院遗迹。一个人面像被挖出来,然后还有刻着“佛本生”浮雕的墙基。11月1日,气温下降到五度。伯希和手下有十五个工人和一个“负责盯着他们的工头”。工人拿来一枚很大的中国钱币,伯希和毫不费力地辨认出这是中国封建时期流行的一种货币——崇宁通宝。另外还有一些穆斯林钱币,伯希和也一一加以辨认。工头带伯希和去看一尊刻在半山腰的佛像。佛像坐在莲花宝座上,体积不大,损坏严重。佛教在图木舒克已消失上千年,但当地依然随处可见佛教的影子。伯希和回到挖掘现场,工人又挖出一些大型塑像残片。对伯希和而言,考古的春天到了,麦子已经从地里长出来,他即将开始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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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95 随后,我用刀撬出一大块残片,残片另一面显示出保存完好的菩萨头像。从那以后不断有新发现,但大型塑像都已经坍塌损坏。甚至连墙壁也好像经历过火灾,只留下些零散碎片。这些陶土碎片大多出自普通工匠之手,谈不上艺术精品,但对我们仍然是很大的鼓舞。[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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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3897 伯希和还获得一个意外发现:古寺院主建筑露出地面,墙壁上满是装饰,浮雕和塑像的保存状态都非常好。伯希和在新疆偏远小镇图木舒克完成了第一次重大发现,当地没有任何人看管,更没人过问他在干什么。寺院主建筑西侧的发现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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