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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58 德尼、高津,现在又多了一个库达切夫。伯希和非常善于利用各国使馆在1900年夏天遭围困之后形成的混乱局面。义和团兄弟们说,如果毕盛不刻意安排,洋鬼子们也会在自己内部形成鲜明阵营。现在,毕盛的意见是主张追击布尔什维克!谢苗诺夫和外贝加尔地区人民万岁!这样的立场恰逢其时,因为就在同一天,法军先遣部队三处彻底放弃与布尔什维克的所有合作,转而坚决支持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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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60 德国人占据优势,协约国不应“将自己的命运与布尔什维克联系在一起”,以防失去整个俄国。在俄国,真正的军事力量已不复存在。乌克兰人背叛了“谅解行动”,投向德国人;波兰人处在德国人火线之内;哥萨克人受到了布尔什维克主义影响;科尔尼洛夫(Kornilov)将军和阿列克谢耶夫(Alexeev)将军无力采取真正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协约国选择帮助俄国组建一支能够抵抗德军的红军队伍。“但所需的保障条件至今仍未落实,也未提供,我们的支持到目前为止纯粹是理论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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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62 如果无法有效组织俄军,则有必要向西线调拨军队。西线协约国军无法分身,只能期待日本提供增援,但历经了五个月的谈判,日本人仍未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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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64 目标有两个,封锁俄军扩张的道路和帮助俄国重建。为阻止德军前进,应该:一、协助俄国重建军队;二、鼓励外部力量向俄国提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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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66 然而第一项已无法实现,第二项也陷入困境,因为美国政府要求所有对俄军事干预必须事先征得布尔什维克同意。现在应该实施1917年11月30日第11813 BS/3号电中提到的措施,夺取并经营西伯利亚铁路,用现存的有生力量开展新的抵抗。[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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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68 毕盛的路线获得福煦和克列孟梭支持,占据了上风。15日,法国公使柏卜(Boppe)再次强调伯希和之前提出的建议:“只有获得我们的资助,谢苗诺夫才能维继。如其遭受失败,将在西伯利亚对我们造成灾难性影响。”至此,先遣部队三处才彻底改变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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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70 谢苗诺夫取得的胜利很有价值,因为可以阻止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物资通过西伯利亚铁路或黑龙江外运。在日本采取军事行动前,谢苗诺夫是阻止布尔什维克部队和正在伊尔库茨克集结的奥匈战俘东进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这一结论是从法国驻华武馆提供的情报中得出的。由于外贝加尔地区人民似乎愿意支持谢苗诺夫,他的行动可能还会取得进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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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72 谢苗诺夫作为小股部队首领,对于死亡人数以百万计的整个战争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一项更庞大的作战计划即将开始实施。5月14日,在伊尔库茨克和莫斯科之间的车里雅宾斯克车站,布尔什维克红军和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发生激烈交火。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在俄国革命前已经组建完毕,主要由参加捷克斯洛伐克贝奈斯(Benes)和马萨里克(Masaryk)运动的奥匈军队战俘组成。这支部队有十万人,布尔什维克夺取俄国政权后,他们即脱离俄军,转投法军。在贾宁(Janin)将军领导的法国驻俄武馆处协调下,预计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将在缴械后开赴法国。但由于这支来自车里雅宾斯克的队伍心存猜忌,拒绝缴械,最终引发交火。战火不久就覆盖了从鄂木斯克到伊尔库茨克之间整个西伯利亚东段铁路。25日,托洛茨基下令消灭所有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捷克斯洛伐克部队,但当时俄国军队已经开始全线溃败。6月初,捷克斯洛伐克军队暴乱升级为反布尔什维克运动。在离伊尔库茨克不远的地方,谢苗诺夫带领部下击溃赤塔驻军,夺取了这座铁路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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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74 6月1日,法国使馆通过汇票提供四百万卢布,即二百九十三点六万法郎。这笔钱汇到哈尔滨俄亚银行一个账户上,由伯希和分五次转交给谢苗诺夫:6月4日,四十万卢布;7日,五十万卢布;7月1日,五十万卢布;10日,一百万卢布;29日,七十万卢布;8月15日,剩下的近一百万卢布也转交完毕。[23]自此,谢苗诺夫军队成为法国在黑龙江和西伯利亚铁路地区战略布局中所倚重的力量。决定西伯利亚和俄国十月革命的牌局即将开始,伯希和不仅推动法军授予斯特恩伯格少尉军衔,手中还掌握了不少王牌。[24]谢苗诺夫的军队与捷克军团合并,成为西伯利亚铁路东线上不可忽视的势力。伯希和要求再向谢苗诺夫拨款二百五十万卢布,以保证9月13日前不出现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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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76 31、那百姓说:“有个那般的人、那般的马,与你问的相似。他再有一个黄鹰,飞放着。日里来俺行吃马奶子,夜间不知那里宿。但见西北风起时,鹅、鸭的翎毛似雪般刮将来,想必在那里住。如今是他每日来的时分了,你略等候着。”[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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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78 以上是伯希和闲暇时翻译的《元朝秘史》中的记载。这部史诗不仅衍生出不少神话传说,也激励了谢苗诺夫和斯特恩伯格这样的传奇人物。他们是梦想家,富有魅力又让人胆怯。伯希和对他们身上因疯狂、残暴和野心散发出的魅力自然心中有数。然而,随着捷克军团加入战斗,东西伯利亚战局发生了变化。成吉思汗哺育出的后代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士。7月6日,反对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和平协议的社会主义革命分子在雅罗斯拉夫起义,随后在鄂木斯克成立反布尔什维克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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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80 7月15日,美国和日本决定参战,各派兵七千。8月2日,英国人在阿尔汉格尔斯克登陆。法国匆忙将前驻俄国武官处武官贾宁将军任命为协约国军司令。英国将高尔察克(Koltchak)海军上将送回俄国,计划派他领导俄国反布尔什维克军队。德国战败已为时不远,东西伯利亚事件在协约国看来又有了新的含义。9月,福煦将军司令部下达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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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82 目前出现一个新问题,其影响超出了战争领域。对于“自由国家”而言,问题在于打败布尔什维克主义,恢复俄国的秩序和平静,使俄国人民摆脱无政府主义,重塑民族团结,国家主权获得独立,在和平的欧洲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因此,从俄国北、东、南三个方向展开的行动将逐渐对布尔什维克老巢形成彻底包围之势……在这种包围下,布尔什维克只能从俄国南部获得必要物资。另一方面,协约国军的存在将坚定俄国人民自由表达意愿的决心。因此,布尔什维克消失指日可待。[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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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84 在短短几周内,受协约国军和当地民众起义影响,乌拉尔山脉以东反布尔什维克力量从四万人发展到二十五万人。在这支队伍里,谢苗诺夫的三千名哥萨克和蒙古士兵变得微不足道。伯希和要求追加款项的事呈报给贾宁将军,但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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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86 尽管如此,9月20日,谢苗诺夫的先头部队在盖达(Gaïde)上校领导的捷克军队支持下,攻下上奥津斯克(Verkhnie-Oudinsk),27日攻取克雷姆斯卡亚,10月1日又拿下奥洛维扬纳亚。先遣部队三处着重指出:“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到伏尔加河的整个西伯利亚铁路沿线地区都已向协约国敞开大门。”[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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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88 可惜贾宁将军看不上这些战功。他是法军参谋部高级军官,曾担任圣彼得堡军事学院教官,熟知并欣赏沙皇军队的作风。在他眼里,谢苗诺夫和斯特恩伯格之流算不上严肃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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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90 贾宁低估了伯希和昔日“门徒”的重要战略地位。当伯希和负责领导法国驻伊尔库茨克领事馆时,谢苗诺夫已经完全在日本人掌控之中,因为日本人在他的后方基地满洲里驻扎了五千人的军队。用不了多久,谢苗诺夫将成为让贾宁和法国参谋部头疼的问题之一,因为协约国军选举前黑海舰队司令高尔察克上将为俄国反布尔什维克军队司令,这不符合谢苗诺夫和日本人的胃口。从4日以来,贾宁将军开始抱怨日本人在东西伯利亚执行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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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92 在霍尔瓦特、谢苗诺夫和卡尔米科夫(Kalmikoff)的阴谋支持下,日本人在该地区组织听命于己的俄国军队,用以对抗西伯利亚中央政府。这种行为打断了西伯利亚铁路的正常运输,对捷克斯洛伐克战线的补给和俄国军队的重建造成严重影响。[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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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94 贾宁要求所有俄国军队,包括刚被他中断补给的谢苗诺夫所部全都听命于他。他还希望美国人攻占哈尔滨、满洲里、赤塔和外贝加尔东部地区。最后,他要求日本政府不支持贝加尔湖以东俄军的分裂倾向,这相当于要求谢苗诺夫忘记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代,要求斯特恩伯格忘记自己是阿提拉的后代。怎么可能!谢苗诺夫梦想实现外贝加尔独立,明确拒绝服从高尔察克上将重建俄罗斯帝国的计划。一个月后,谢苗诺夫再次切断西伯利亚铁路,以阻止在鄂木斯克夺取政权的高尔察克(有英国人支持)获得补给。这一次,贾宁又看到了日本人的身影。[29]贾宁与伯希和不同,不了解西伯利亚地区情况,无法相信该地区存在这样的自由部队。这也正是作为理论家的军官贾宁和作为实战家的学者伯希和之间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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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96 与谢苗诺夫相比,贾宁更喜欢高尔察克,因为他更像自己。高尔察克是极地探险者、水手、军人,宁可在黑海折戟,也不会向反抗自己的随从让步。水兵们没敢杀死他,他趁机快速在海军中树立威严,但并没有真正使军士们顺从。1918年11月18日,高尔察克没有企图说服在鄂木斯克举行会议的社会主义革命派、孟什维克派和君权派,也没有同意这些派别在被他们关闭的国家杜马里打破共产主义一统天下的局面,而是在英国人支持下宣布实行独裁!贾宁则希望谢苗诺夫不要产生攻击西伯利亚铁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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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798 伯希和在伊尔库茨克的任务是“保护同胞”(其实当地没什么法国人),同时“在一定范围内”采取一些政治行动。伯希和的工作只是辅助性的,贾宁要求他对“所有获得一定民众支持的政权采取友好态度”,“协助所有计划重建秩序并愿公开接受协约国和法国支持,继续和布尔什维克开展斗争的温和势力”。[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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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800 伯希和感到心烦意乱。贾宁不愿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认为这名上尉只是个临时应召的平民,他对人性黑暗和异常一面的了解(正如汉密尔顿将军所说)相较参谋部军官的经验而言一文不值,哪怕这种经验脱离俄国实际,或者与战局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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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802 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伯希和按正常程序申请退伍。1919年2月22日,伯希和调离部队:“驻伊尔库茨克领事馆代办伯希和上尉返回法国。”[31]接到调令后,伯希和坐火车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中途经停赤塔,但他在当地的朋友们并没有挽留他。他只是去看看他们?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看不到文森城堡[32]里保存的档案,无法了解伯希和上尉这次西伯利亚之旅的具体情况。但无论如何,此后谢苗诺夫所部被视为一群土匪(反叛者的命运就是如此可悲),却仍期待伯希和回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由于他们过于嚣张,3月1日,贾宁要求撤销谢苗诺夫所部守卫西伯利亚铁路赤塔至伊尔库茨克段的任务。最终,贾宁的要求在巴黎获得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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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804 “我和我国派出的外交及军事代表意见一致,认为很难将一名公开反对高尔察克的军事首领安置在他的占领区附近,并使其正式承担保卫部分西伯利亚铁路的任务,因为目前铁路的混乱状态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于此人。”克列孟梭这样向毕盛写道,而毕盛不得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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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4806 故事的结局并不好。一年后,高尔察克被交给布尔什维克,经过一番滑稽可笑的审判,在伊尔库茨克遭枪决。又过了一段时间,谢苗诺夫的部队吃了败仗,溃退至中国境内,斯特恩伯格也退至中国军队占领的蒙古。这位波罗的海贵族发誓要解救被中国人关押在库伦(乌兰巴托)的哲布尊丹巴。斯特恩伯格发起了残酷的战争,战后不留战俘,蒙古人也因此将他视为战神。达赖喇嘛说他是怀有悲悯之心的观音菩萨化身——嗜血成性的大黑天神转世。斯特恩伯格救出哲布尊丹巴,赶走了中国人。哲布尊丹巴赐予他仅限于成吉思汗后代的可汗头衔。疯狂的波罗的海贵族并未就此罢手,继续在库伦残杀犹太人,不断制造血案。直到后来,蒙古人也感到惊恐,将他交给俄国共产主义者。1921年9月15日,斯特恩伯格经仓促审判后被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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