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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我们办公室不远的同一条街上有一家缝纫机代理商。他们做生意的方式是回收旧缝纫机,作为新型缝纫机的预付部分。他们用锤子砸完以后,旧缝纫机就被丢弃在后院里。于是,我跟隔壁保险事务所的勤务员合伙,以20美元的价格从代理商处买进那些坏掉的缝纫机。随后,我们根据不同的型号来分类这些旧缝纫机,利用尚且完好的零件组装出能够继续工作的新缝纫机。当我们以一美元的低价向家庭主妇们推销组装缝纫机时,她们总是质疑这些缝纫机的可靠性,最后我们损失了20美元。不过,我们还是学到了不少关于缝纫机内部构造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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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设法买到了一辆二手“高座”自行车,颇费了一番周折。很快又出现了配备减震轮胎的“低座”自行车,于是我又用几个月的工资购买新款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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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塞勒姆建立了一所商业学院,我报名参加了夜校课程。授课内容很有帮助,老师对学生们非常关注。他不仅熟知数学理论,而且懂得一定程度的拉丁语。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我对数学有所偏爱,帮我学习了一系列的代数、几何以及高等数学。他在教授拉丁语方面显得较为平庸。除此以外,我还在塞勒姆遇到了一位真正的知音——詹尼·格雷小姐。她最关注的是那些在商店和办公室工作的男孩子。有一次,詹尼小姐把我带去镇上的小图书馆,给我借了一本《劫后英雄传》(Ivanho)。这本书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无限想象世界的大门,我宁愿牺牲睡眠时间,也要尽情畅游大部分的司各特和狄更斯的世界。几年以后,在游览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城镇和郊外时,这本书又为旅程平添了几分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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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记忆并没有历史性的重要意义。在我看来,俄勒冈的生活就是闪耀的麦田、丰收的果实、繁茂的森林、山涧的鱼虾。当你踏进森林之中,你会看到缠结的浆果植物、蕨类植物、遍地的野花,你会闻到俄勒冈的独特气味。在这些树林之中,你的旅程永远伴随着惊喜,可以尽情捕捉松鸡和鳟鱼。在俄勒冈州,水域的数量跟鱼的数量不成正比,而法定限制尚未出台。我和其他男孩通常都用虫子来钓鱼。后来,我们四人打算去上游圣田探险,在前往途中遇到一位慷慨的渔民,他送给我们每人三个假蝇鱼饵。事实上,这种鱼饵在山涧中钓鱼的效果出奇的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假蝇鱼饵有损坏的可能。在使用过程中,我一直很爱护这些鱼饵,直至它们的羽毛全部脱落下来——即便如此,鳟鱼仍会上钩。后来生产的新型鱼饵——即便在悉心保管之下,即便被系在昂贵的钓竿上——都无法比拟那时的竹竿和直接系在线端的假蝇鱼饵。还记得那个时候,攀爬上千英尺深的大峡谷都是小菜一碟,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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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公共事务的唯一联系就是通过霍布森以及晚间经常来到办公室与他辩论共和党贵格会信徒事务的助手们。霍布森是一位年长、退休且好辩的民主党人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争论关于亚瑟、克利夫兰和哈里森政府,杰斐逊、林肯、罗伯特·E.李、U.S.格兰特以及其他政治人物的各自优点。自由贸易和保护主义总是引发超高分贝的辩论,而激烈争论的结果永远都是彼此厌恶——厌恶对方的固执己见和智商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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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一位成员就是参与土地垦殖计划的查尔斯·摩尔先生。我还认识《俄勒冈政治人物》(Oregon Statesman)的记者比尔·亨德里克斯。多年以后,摩尔、亨德里克斯、曾经的速记员而现已颇有名气的劳拉·休伊特等人共同组建了俄勒冈竞选委员会,成为我日后竞选美国总统的强大后援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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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成年人对于年轻人的和善态度同样给我带来了命运般的深刻影响。来自东部的一位工程师罗伯特·布朗先生突然驾临公司办公室,说要结交我这个跑杂的年轻人。在我们交谈的过程当中,他谈到了大学教育对于职业发展的关键作用。他谈到了很多关于工程学方面的事情。在以后的一年时间里,我不断斟酌他所说的话,把它讲给任何愿意倾听的对象。我频繁走访镇上的铸造厂、锯木厂和维修点。我不断收集关于工程学和大学的目录和信息。我决心要成为一名工程师。我的相关学习主要集中在机械领域。不过,我曾经拜访过的一位卡斯卡德的采矿工程师认为,他所从事的领域有更多的选择。他对采矿地质学的研究以及他得出的关于采矿弊端的结论,引发了我的无限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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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凭借全家人的共同努力,我终于有机会获得贵格会资助的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厄勒姆学院的奖学金。然而,当我发现这所学院不开设工程学课程的时候,我表示坚决反对。与此同时,新闻里说议员利兰德·斯坦福在加利福尼亚州出资创办了一所全新的免费制大学,并且即将举行公开的入学考试。随后,我又得到消息:数学教授约瑟夫·斯温将在波特兰负责此次入学考试。斯温教授是一位知名的贵格会教徒,因而打消了我们家对于斯坦福大学可能作为无神论组织的猜疑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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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在适当的时候踏上了波特兰的土地,竭尽全力地完成了一系列科目的考试。数学考试并不算难——教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尚有几门科目是我通往高等教育道路上的绊脚石。又一次,成年人对于年轻人的和善态度发挥了效用,带来的影响使我受益终身。斯温教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打消了我的怯懦情绪,向我描述起这座新建大学的相关情况,同时指出我此前作为勤杂工而荒废的学业情况。此外,他询问了我家的经济状况,其中包括劳里·塔图姆替我存下的几百美元财产。最后,他建议我早三个月来到大学,参加补课项目,再次参加这些科目的补考。他认为,我能够赚钱以支持自己的学业。于是,我辞去了工作,带着我的行囊——包括160美元的积蓄、两套衣服和一辆自行车(还有塔图姆储蓄的三分之一)。明索恩一家人又给了我50美元和一堆食物,最后带着祝福依依不舍地将我送上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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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年代(美国总统胡佛自传) 第三章 斯坦福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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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1—1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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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抵达了门洛帕克——当时的帕洛阿尔托还没有火车站——随身带的是我的自行车、背包和斯温教授给我的指示:前往阿德朗特别墅,弗莱彻小姐会在那里告诉我食宿和家教的相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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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彻小姐充分表现出了她的迷人和耐心。没有人确切知道,每年新进的大学生究竟有多少。人数想必是不少。由此引发的焦虑反倒是有助于我学习基础学科——此前我曾经在这些考试中失利。关键的日子终于来临,由于出现一些“小状况”,除了一门课以外,我基本通过了考试。我不断比较各种选修课程,试图攻克最后一道难关。幸好有一位做医生的叔叔,我拥有一定的优势。凭借着良好的记忆能力,鏖战两个通宵苦读生理学的两本教材,我终于通过了这一门考试。我和来自塞勒姆的弗莱德·威廉姆斯搬进了男生宿舍恩西纳楼。当时,距离这栋宿舍楼开放还有一周时间,我们有幸成为了这里的第一批住客。此外,恩西纳餐厅供应丰富多样的餐食,我终于可以跟玉米糊加牛奶说再见了;出于道德强制的原因,我自记事起就以此作为早餐的主要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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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大学在1891年10月1日正式开放,场面极其恢宏。斯坦福议员及夫人都在现场。斯坦福议员和大卫·斯塔尔博士发表了演说。按照现在的标准,他们的演说都有些枯燥无味,但给当时年纪尚轻的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由于即将接管地质矿产学院的约翰·布兰纳博士尚未抵达,我就在斯温教授的指导下选择了几门有助于我将来进入该学院的预备课程。布兰纳博士到校以后,我有幸成为了这位伟大科学家、卓越教师的学生,我俩建立了深厚而长久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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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要务是赚取足够的生活费。我被免除了210美元的原本应该付给弗莱彻小姐的服务费,加上积攒起来的600美元保险费,在劳里·塔图姆多年的悉心关照下,这笔珍贵的保险费始终在平稳增长。斯温教授还给我提供了宝贵的工作机会,推荐我去学校办公室做兼职,周薪5美元——这在当时已经能够贴补我的生活所需。不久以后,布兰纳博士推荐我到他所在的学院从事打字员的工作。这就使我的收入提升到了每月30美元。通过一段时间的资金积累,我跟两位合伙人共同开办了一家洗衣房以及校园报纸递送服务,这给我提供了稳定的小额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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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的暑假,布兰纳博士给我提供了阿肯色州地质勘探助理的职务,他是阿肯色州公认的著名地质学家。三个月期间,我得到了60美元的月薪和一定的生活费,这在当时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在第二年和第三年的暑假,我在加利福尼亚州和内华达州从事美国地质勘探工作,同时把我的工资都积攒起来。这些不同类型的活动和后备工作贯穿了我四年的大学生活。在毕业的时候,我不但没有背上债务,反而结余4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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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肯色州的勘探工作需要绘制欧萨克山脉北侧的地质岩层。多数情况下,我都是独自一人步行完成工作,夜晚就在最近的小屋里歇脚。山里的居民热情好客,但又对所有的“政府专员”怀有戒心。他们中的部分居民是非法酿酒商,对于他们而言,即便是行动笨拙的小孩子都有间谍的嫌疑,我根本无法解释我出现于此的原因。如果谈论石头的话,只会变得更加可疑。如果讲到我在这里做勘探的话,情况只会更加糟糕。他们拥有这里的土地,不会希望有人来调查自己的土地。如果解释我在追踪岩石中锌元素和煤炭的含量,他们肯定会联想到某些公司怀有的邪恶用意。因此,我决定放弃任何解释。不过,我总能遇到好心人,他们热情地邀请我在他们家中过夜,第二天早晨又拒绝收取任何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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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居民中间,许多人的生活条件至今仍然极其艰苦。祖祖辈辈都以腌猪肉、高粱糖蜜和燕麦片作为主食,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面睡觉,因而他们的活力和野心都有所削弱。只有通过教育和合理膳食,使得下一代人重新燃起整个族群的生命力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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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地质勘探队在高山、内华达沙漠和采矿营地的工作显得更加愉快,那里充满了生命力和坚强意志。瓦尔德玛·林格伦博士是勘探队的主要负责人,而我只是一个资历尚浅的小助理。在群山环抱之中,我们跟勘探队员、马匹、骡子,以及技艺精湛的营地厨师一起扎营,所有人、所有动物都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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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工作都是在马背上完成的。那两个夏天,我用这种交通工具走过的距离要比此前人生走过的全部路程还多。骑行在漫长的山径上,穿行于低矮的灌木丛间,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马其实是造物主最初创世时的败笔之一。我认为,马匹距离地面太高,降低了在山径行走的便利性和安全性。在我看来,如果马匹像蜈蚣一样拥有十几条腿,必定能够走得更加平稳和坚定。此外,它们还应该长出抵抗蚊虫叮咬的鳞甲,以及骆驼一般的储水系统。假设造物主早于地质时代和马匹进化就知道这些小功能,为何不加以应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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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位地质学家来访,他提到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响尾蛇。有一天,天气很是炎热,小径旁边突然响起了响尾蛇的警告声。我骑着的那匹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决定把这条响尾蛇带回去给这位地质学家看,于是悄悄地下马,小心翼翼地用棒子重击响尾蛇的头部,随后用大手帕裹住并将它挂在马鞍的前桥上。几分钟以后,正当我骑马返回营地的途中,响尾蛇——在阳光下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醒了过来,发出了第二次警告声。那匹马显然无法忍受响尾蛇的威胁。因此,我只能步行五分钟返回营地。此后,我对马的偏见又更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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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夏天,我是否能够得到某个地质勘探任务仍然悬而未决。当假期来临的时候,我跟其他同学一起去旧金山工作,具体的内容就是绘制和架设路边的广告牌。我们的要价并不高,因此很快签署了一份几百美元的工作合同,我们利用这笔钱雇用了一支团队,购买了扎营装备。随后,我们前往约瑟米蒂谷,沿路为咖啡、茶叶、报纸架设难看且刺眼的广告牌。我们选择把营地扎在约瑟米蒂谷内,想用几天时间探索一下这片区域。约瑟夫·李·康特就在不远的地方扎营,我经常万分沉迷地听他在篝火边谈论约瑟米蒂谷的地质构造。几天以后,我收到一封电报,通知我参加勘探任务。然而,我们剩下的钱根本不够支付前往那里的火车票。在三天的时间内,我步行80英里,最后准时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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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那支地质勘探队伍里最年轻的成员,我被任命为出纳员。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发现这份工作并不是一份殊荣,而是一份责任。我需要购买队伍的全部供给,记账的规则异常繁琐——倒是很好地维护了公共财产。在喜艾拉山脉的某个清晨,我们发现了一头死去的骡子。我随即阅读了处理相关灾难性事件的相关规定,结果发现出纳员以及两名目击证人必须针对该事件做出完整阐述,并在公证人面前宣誓。否则的话,出纳员将对骡子价值损失负有全部责任。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赔偿60美元,我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我跟队员们一起对这头骡子进行了尸体解剖。我们发现,它的脖子扭断了,而后腿蹄铁的堵缝跟绕在脖子上的绳子牵连在一起。我们用这条绳子将它系在树上。我们因此得出结论,这头骡子可能是用后蹄挠脑袋,结果缰绳绊在蹄铁堵缝内,顺势向后猛拉的过程中摔断了脖子。回到人类聚居地区以后,我们针对该事件进行了复杂的宣誓程序。大约两个月以后,我收到来自华盛顿的消息:由于我们陈述的故事太过离奇,因此通知60美元已从我的薪酬中扣除。根据教科书上的说法,骡子是不会用它们的后蹄挠脑袋的。最后,林格伦担起了赔偿的责任,替我支付了60美元,并说他会在冬天返回华盛顿后从某个官方机构处收回这笔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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