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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应该评价一下我自己的职业。在我的有生之年，工程师已经从一个行当变成了一个职业。美国大学将工程学从贯彻经验法则的测量员、机械师和康沃尔工头中脱离出来，并且抬升到应用科学的高度，蕴含更加宽泛的人文科学知识，跻身为跟法律、医药和神职人员相同级别的，具有更高职业操守的真正专业。同时，美国将行政工作纳入专业范畴，给工程师专业带来了另一个方向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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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大学并没有将工程师视作一种职业，后来才开始效仿美国的做法。我参加过牛津大学的一次辩论，内容是关于工程学是否应该被纳入课程体系。我方的主要论点就是大学环境的重要性以及大学对于工程师职业的文化影响。我们大胆提出，只有当牛津和剑桥承认工程师是一种职业，工程学才能够得到英国人的真正认可，原因就是：年轻人总是倾向于选择那些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我陈述的事实就是，尽管英国长久以来都有不同种类的技术专科学院，但是英国境内拥有超过一千名不同领域内的美国工程师，他们占据着非常顶尖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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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大学辩论结束后，我很快回到美国。在回国的船舱里，跟我同桌的是一位举止优雅、思维敏捷的英国女士，我们陆续谈到了政府、民族传统习俗、文学作品、艺术、工业等话题。在吃过告别早餐后，我们终于抵达了纽约港。当时，她走回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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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好奇心，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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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说，我是一名工程师。她情不自禁地高呼出来：“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你是一位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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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无数的学生和家长向我咨询，如何比较工程师和其他职业。我的评论永远都是如此：“工程师的培训需要涉及真正的科学。这种接触的结果就是获得真理和良知。”假如更多人怀有这种生活理念，即便他们最后没有选择工程师的职业，我想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更加美好。不过，那些准备涉足工程师职业的人们必须经受想象力的严格测试，因为缺乏想象力的工程师必定永无出头之日。而那些真正成为工程师的人们，他们在一周六天都要舍弃穿戴干净衣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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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工程采矿领域的人们必须常年居住在文明边缘地区。床铺很硬，忍受寒冷和日晒，永远穿着连体工作服，几乎没有家庭生活——持续数周，甚至数年的时间——他们需要从事艰苦的工作，努力保持灵肉合一的状态。工程学的其他领域意味着常年待在梯子的下方——商店、工厂、发电站——穿着干净衣服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不过，通过亲手劳作，工程师们不仅能够体会工人们的想法，而且能够发现具有绅士品格的同行不在少数。另一方面，热爱征服自然的人们、喜欢建造并且看到建筑不断升高的人们、坚持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们、怀有尽善尽美的道德勇气的人们，他们总有一天能够搬到城镇当中，每天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将新一代的同行们送去梯子和锻造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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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崇高的职业。工程师们沉迷地看着自己的想象在科学的帮助下逐渐成形，成为蓝图上的具体规划，随后变成钢筋水泥的具体事物，给人们带来工作和家园。这份职业能够提升人们的生活水平，提升生活的舒适程度。这就是工程师们的无上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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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其他职业，工程师的不利因素在于：他们的工作都在露天进行，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在干些什么。他们的所有行为都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他不能将犯下的错误带去坟墓，正如医生所做的那样；他不能使证据消失，随后将责任推卸给法官，正如律师所做的那样；他不能用树木或者藤蔓来掩盖自己的失误，正如建筑师所做的那样；他不能指责对手从而掩饰自己的缺陷，祈祷人们将其遗忘，正如政客们所做的那样。工程师不能否认自己的错误。如果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他就别无退路。这次惨败将伴随他的一生，夜夜萦绕梦里。每天下班，他都会想到这次失败经历，誓言要找出背后的原因。他在夜间突然惊醒，浑身冒着冷汗，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一些什么，然后在第二天早晨感觉自己是个傻瓜。一想到这个污点，他就会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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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工程师不是医生，他不能拯救弱者；工程师不是士兵，他从不以毁灭为目的；工程师不是律师，争吵并不是他的强项。对于工程师来说，他们的职责就是用生活、舒适、希望的外衣包裹赤裸的科学理论。随着岁月的更迭，人们总是会忘记这位工程师是谁，尽管他们曾经记得他的名字。或许，某位政客会把他的名字写在上面。或许，他们将其归功于某位赞助人。然而，工程师能够体会到自身成功的喜悦，其他职业很少有这种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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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工业革命以及产业管理和技术方向的工程革新，政府、经济和社会因素加诸于工程师的影响力呈现稳步上升。律师曾经是借由处理政府矛盾而走上公共责任道路的唯一职业。从精确和诚实的角度来说，有工程背景的公务员越多，代议制政府越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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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执行许多的公共职责，而他只能从中获取哲学意义上的满足感。多数人并不知道，工程师是推动经济和社会进步的力量。每当发现科学新应用，转而创造出新的产业，提供了新的工作，提升了生活水平，震撼了原有的秩序，新的法律和法规得到制定，新的不道德的现象得到遏制……工程师还具有扭转垄断和重新分配国民财富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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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前，格奥尔格·阿格里科拉对我从事的这份职业做出了至今仍然正确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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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债人、军人、商人、农民和矿工都是一些主要的职业。而在我看来，放高利贷是一份可憎的职业，因为它残忍地占有了无辜民众的财产，这样的掠夺行径在上帝和人类的面前是非常邪恶的。而矿工的职业在荣誉和尊严上都超过了商人，商人为了利润做生意，并没有比农民高贵多少，尽管他的利润很高。那么，谁还意识不到采矿是一份有特殊尊严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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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年代（美国总统胡佛自传） 第十二章 世界大战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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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千年来，全人类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二十五年。知识分子经常对这段时间加以毁谤，认为那是一个麻木无情、残忍至极、充斥着恶趣味和贪欲、少数人拥有特权而多数人遭受苦难的丑恶时代。只要关注排在第二的丑恶现象，我们就能逐渐揭露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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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专业观察家的眼中，这段时间跟上一个二十五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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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五十年间，全世界都未曾遭受过大规模的战争，始终处于自由状态。因此，长久和平埋葬了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全世界都相信，尽管巴尔干地区仍不定时地爆发战争，但是从整体上来说，战争已经属于过去的时代。四骑士（译者注：取自《圣经》，指战争、饥荒、瘟疫、死亡四大灾害）似乎只是古老的圣经故事。上一个二十五年的特征就是人类幸福的提升和文明进步。男性和女性的尊严，以及他们的个体自由都得到广泛的认可。人类的奴役现象已经彻底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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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论自由和信仰自由、男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职业、公平正义得到保障，这些进步现象每年都在不断延伸到其他的领域。人们基本能在不受任何限制的前提下跨越任何的界限。在全世界的所有国家当中，只有俄国和土耳其仍然需要护照。除此之外，长久和平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人类精神境界——给他们带来自信和无尽的希望。人类的内心不再有恐惧。这是一个人类精神境界得到释放的时代。这个时代确实还有贫困、特权、贫民窟、贫民窟思想、贪婪、腐败以及恶趣味的存在。但是，西方世界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些丑恶现象的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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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丑恶现象每年递减。中产阶级比例迅速上升，美国至少有80％的人口属于中产阶级。私人企业数量不断增加。他们白手起家，进而实现富裕和安逸的生活。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父母们都秉承勤俭持家的原则。他们相信，梦想总能实现。在物质世界中，国民平均生活水平以及国家财富积累得到稳步提升。在整个西方世界里，税收都是无关紧要的。财富积累远远超过官僚机构的增长。人们忙着修建铁路、公路、交通设施、发电站、新的商店，发现新的矿藏资源，建立宏伟的建筑，美化他们居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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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研究日新月异，不断揭露新的真相，不断推翻人类进步的极限。电力和内燃机使得人类进一步提升掌控能量的能力。人类发明的无数小玩意以及节省体力的各种仪器都将男女老少从单调乏味的工厂作业中解脱出来。汽车的出现开阔了人类的事业，增进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飞机将人类的双脚带离地面。娱乐和体育活动日益成为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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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教育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普及，到处都在兴建新的高等教育机构。书本和杂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出现在市场上。科学和技术都在稳步提升，使人类更加接近于美丽、感悟和灵感。艺术和音乐不再是小众的专属品。冒险精神出现在北极和非洲探险过程中，同样出现在科学、学术及其应用的新领域，目的是提升人类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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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整个世界突然陷于战争的泥淖，恐惧就像阴云般笼罩在全人类的头顶上——这场世界大战将要持续一代人的时间。这里并不适合分析战争的起源，它们来自于更加微妙晦涩的驱动力，远不止于沙皇、奥匈帝国统治者及其部属的说辞。令人备感遗憾的是，在欧洲各国和平统一和人类进步的外衣之下，隐藏着旷日持久的怨恨、对立和帝国主义思潮。人类的好斗本质、激进民族主义的力量、人类对于冒险的渴望、战争的荣耀光环，它们只是处在蛰伏状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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