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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赫米拉[9]的一生多半在牧牛镇辛瑟度过。她是西班牙文化里所称“众人的女人”:高挑、如雕像般优美、皮肤白皙。她一生未婚,但和几名男性有过几段感情,和其中三人生下了七名非婚生子,特别是其中一名贝哈拉诺(她的孩子都跟她姓加西亚)。但她的第一个情人是加夫列尔·马丁内斯·贾里多,当时已经是名教师,也是保守派地主的继承人,但古怪到精神错乱的程度,几乎花光自己继承的财产。[10]他在阿尔赫米拉十三岁的时候就诱惑她,不幸的是,当时加夫列尔·马丁内斯·贾里多已娶了同在辛瑟出生的罗莎·梅萨,他们育有五个婚生子女,没有一个叫加夫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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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父亲一生都用加夫列尔·埃利希奥·加西亚的名字,而非以加夫列尔·埃利希奥·马丁内斯·加西亚的名字闯荡。[11]任何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几乎都可以马上想到他是非婚生子。不过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加夫列尔·埃利希奥摆脱了这些不利的处境。当尼古拉斯·马尔克斯在战争中得到军衔,成为“上校”之时,加夫列尔·埃利希奥这位自学的自然疗法医师也开始把“医生”加在自己的姓名前:马尔克斯上校和加西亚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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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尽管此部分略具文学形式,实际上是根据我在1991年于卡塔赫纳、1993年在巴兰基亚与路易莎·圣蒂雅嘉·马尔克斯的访谈,加上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与妹妹玛格丽妲(以下简称玛歌)两人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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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曲及接下来的三章内容来自1991年至2008年间,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所有家庭成员以及多位分支家庭的成员所进行的访谈,加上多次在哥伦比亚沿岸的旅行,包括从苏克雷至里奥阿查及更远之处,而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弟弟也参与了其中几次。其中最具权威的消息来源是名为莉西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摩门教徒,她以研究自己家族历史为己任(家谱完全归功于莉西亚);20世纪20—30年代,玛歌·韦德伯朗奎兹·迪亚斯 - 格拉纳多斯于其外公马尔克斯上校的住处居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卡多·马尔克斯·伊瓜兰在1993年至2008年期间提供我关于在瓜希拉家族分支的珍贵信息;而Rafael Osorio Martínez在2007年提供了加夫列尔·埃利希奥·加西亚的家庭在辛瑟的背景相关细节。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本身对家族历史的细节并没有概念,但他非常熟稔家族的基本结构以及家谱变动的状况,这些事件包括哪个亲戚的生老病死或受赐福或被诅咒、或多彩多姿或戏剧化的独特故事,构成了他小说的本体。一般而言,一部关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传记也非常仰赖断断续续在哥伦比亚新闻中出现的片段信息。在此之前仅有的相关传记是Oscar Collazos的García Márquez :la soledad y la gloria(巴塞罗那,布拉扎·贾内斯出版,1983),有帮助但过于简短;以及最重要的达索·萨尔迪瓦尔所著《回归本源》(García Márquez :el viaje a la semilla. La biografia,马德里,丰泉出版,1997),写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到1967年为止的生命历程,其最大的贡献在于提供了加西亚·马尔克斯两边家族的家谱背景,以及他童年及学生时代的相关信息。历史上第一个出现的相关传记是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加西亚·马尔克斯:弑神者的历史》(García Márquez :historia de un deicidio,巴塞罗那,巴拉尔出版,1971),同时也是一部文学批评著作——尽管真实度不足,却是一盏明灯,因为巴尔加斯·略萨大部分的信息是直接来自20世纪60年代末期的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另一本同样重要的书是由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弟弟埃利希奥·加西亚所著Tras las claves de Melquíades
:historia de “Cien años de soledad”(波哥大,标准出版,2001)。他曾在2002年写了一部出色但不甚精确的回忆录《活着为了讲述生活》(Living to Tell the Tale,伦敦,Jonathan Cape,1993)(其书题词“生命不是一个人经历的生活,而是一个人所记得的,以及他为了叙述而回忆的方式”,大家一定要有所警惕),在此之前,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最为人重视的自传式反思是收录于普利尼奥·阿布雷右·门多萨所著《番石榴飘香》(The Fragrance of Guava,伦敦,Faber,1988);但整体而言,《观察家报》(波哥大)及《国家报》(马德里)于1980年至1984年间所刊登之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每周专栏相对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与指引,但是这部分没有英文版。Juan Luis Cebrían所著Retrato de GGM(巴塞罗那,Círculo de Lectures,1989),是一部具有出色图示的传记体散文。门多萨《番石榴飘香》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著《活着为了讲述生活》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相关传记中仅有的两部重要英文著作,然而,Stephen Minta所著Gabriel García Márquez:Writer of Colombia(伦敦,Jonathan Cape,1967)以及Gene Bell-Villada所著García Márquez:The Man and His Work(教堂丘,北卡罗莱纳大学出版,1990)也有帮助。相关文学批评分析(尤其参见Bell、Wood)可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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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于“自然的孩子”见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著Telepatía sin hilos,《观察家报》(波哥大),1980年11月23日。《百年孤独)中可见如何使加西亚·马丁内斯及马尔克斯·伊瓜兰在正式与非正式婚姻间摆荡的家族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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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Guillermo Henríquez Torres所著El misterio de los Buendía :el verdadero trasfondo histórico de “Cien años de soledad “(波哥大,Nueva América,2003,再版修订2006)。Henríquez是地道的谢纳加人,他相信《百年孤独》中的布恩迪亚家族是以他的家族为背景;Henríquez家族有一部分是自阿姆斯特丹移民至加勒比海的犹太人后裔。虽然很少读者会全盘接受Henríquez的论点,但他的书为《百年孤独》 的一种解读法提供了珍贵的背景与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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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活着为了讲述生活》pp.66-67有这个事件的修正版本。尼古拉斯·马尔克斯的所有私生子女都没有继承他的姓,他们都从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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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访谈,1993年于巴兰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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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91年我第一次在波哥大遇见何塞·路易斯·迪亚斯 - 葛拉那多斯时,他向我解释他与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关系如下:“马尔克斯上校十八岁时已经与阿塔葛拉西亚·韦德伯朗奎兹育有一子,叫何塞·马利亚,从母姓韦德伯朗奎兹。他是我的外公。之后马尔克斯上校与特兰基利娜·伊瓜兰·科特斯结婚,也就是我父亲的姑姑,他们有了另外三个孩子,其中路易莎·圣蒂雅嘉·马尔克斯·伊瓜兰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母亲。换句话说,我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双表兄弟。”这故事是我所见复杂关系的典型,不只发生在公认富有异国情调的瓜希拉,而且是我20世纪90年代在哥伦比亚各地游历时所见的普遍现象。事实上,何塞·路易斯·迪亚斯 - 葛拉那多斯在1972年还与表亲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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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访谈莉西亚·加西亚·马尔克斯,1991年于波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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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有理由相信阿尔赫米拉是《百年孤独》主角特内拉的原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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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关于本应称为加夫列尔·贾里多·马丁内斯的加夫列尔·马丁内斯·贾里多,我的资料来自他的孙子Rafael Osorio Martínez。他的陈述让我了解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本来很有可能叫作加夫列尔·贾里多·马尔克斯(或更确切地说是加夫列尔·贾里多·科特斯);而这更让我进一步了解,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选择认同他来自瓜希拉的自由派外公外婆,而非来自辛瑟(当时属于玻利瓦尔省)的保守派地主祖父母,是多么意义深远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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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加夫列尔于1958年结婚需要出生证明时,家族说服阿拉卡塔卡的神父更改其祖父母的名字,因此他们文件上的名字是加夫列尔·加西亚及阿赫米菈·马丁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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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马尔克斯传 第一部 家乡:哥伦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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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马尔克斯传 第一章 上校和他注定失败的事业 1899—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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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人发现拉丁美洲已经五百年,然而对于此处的居民而言,拉丁美洲似乎令他们非常的失望,仿佛它的命运已经被哥伦布这位“伟大的船长”所决定,他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新大陆,误名为“印度”,在16世纪初苦涩而幻灭地死去。又甚或拉丁美洲的命运是由“伟大的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所决定,他在19世纪初结束了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却因为新近解放地区不团结,苦涩地认为“起而革命的人乘风破浪”,最后绝望地死去。更接近近代的是切·格瓦拉,他是20世纪最浪漫的革命象征,于1967年在玻利维亚牺牲,这一切只是更加肯定了一个想法:拉丁美洲仍是未知的大陆,仍然是属于未来的土地,是浮夸梦想和悲惨失败的家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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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格瓦拉的名字闻名世界之前,在一个哥伦比亚的小镇上,一个小男孩儿就听着他的外公讲述持续了一千日的战争。20世纪初,以波士顿为总部的联合水果公司选择在此种植香蕉时,历史也曾有过短暂的闪光。故事结束时,这个小男孩儿也经历了战败者苦涩的孤独、过去年代的光荣传说,以及如鬼魅般英雄和恶棍的故事。这些故事让小男孩儿知道,正义并不是自然而然地就会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上,正义并不总是代表胜利,故事中占据许多男女心思的理想也许会失败,甚至从地球上消失。除非他们忍受存活下来的回忆,并活下来诉说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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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班牙独立七十年后的19世纪末,共和体制的哥伦比亚只有不到五百万的人口,但掌控它的是也许仅有三千人的大农场地主精英,大部分是政治人物和商人,也有许多律师、作家或文法学家,这也就是首都波哥大为何被称为“南美洲的雅典”之故。19世纪有超过二十起全国性和地方性战争使哥伦比亚遭受重创,其中,“千日战争”是最后一场,也是最惨烈的一战,由自由党对抗保守党,中央派对抗联邦派,布尔乔亚对抗地主,首都对抗地区。在大多数的其他国家,19世纪由自由党或其相似政党赢得历史地位,然而在哥伦比亚,保守党至20世纪30年代仍然保持优势,自由党于1930年到1946年之间短暂地居于主导地位,但保守党于1946年再度执政,直到20世纪50年代中期,至今仍势力庞大。在20世纪末期,哥伦比亚的大选仍由传统的自由党和传统的保守党竞争,没有其他党派占有一席之地。[2]此现象的确无出其右,但终于在过去十年间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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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名为“千日战争”,这场冲突其实在开始前就已经结束。保守党政府占尽资源优势,自由党只能仰赖他们虽然能启发人心,但却无能的领袖拉法耶·乌里韦·乌利贝的古怪行径。然而,这场战争仍然拖了将近三年,战况越来越惨烈,越来越苦涩,越来越徒劳。从1900年10月,两方阵营都不再押解战俘;双方宣布“死亡之战”,哥伦比亚至今仍然与这灰暗的含义共存。此战役于1920年11月结束时,整个国家已经民不聊生,百业萧条,即将永远失去巴拿马省,也许有十万名哥伦比亚人遭到屠杀,双方冲突导致结下的仇恨与报复延续了数十年。这使得哥伦比亚成为一个奇特的国家,两个主要政党曾经互为死对头将近两个世纪之久,却在此策略性地结合,确保人民永远无法抒发真正的民意。在20世纪的拉丁美洲,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变或是独裁政权比哥伦比亚少,然而,哥伦比亚人为这看似安定的政权所付出的代价,却高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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