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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阅黛安·艾克曼（Diane Ackerman）女士所写《鲸背月色》（The Moon by Whale Light）一书，谓远古之世海洋未被污染以前蓝鲸可以隔洋传语，因思诗中感发之力，其可以穿越时空之作用盖亦有类乎是，昔杜甫曾有“摇落深知宋玉悲”之言，清人亦有以“沧海遗音”题写词集者，因赋此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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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乐钧天世莫知。伶伦吹竹自成痴。郢中白雪无人和，域外蓝鲸有梦思。 明月下，夜潮迟。微波迢递送微辞。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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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觉得现在的青少年对于古典诗词中所蕴藏的感发生命与人生智慧，在很大程度上已无法认识和体会了，这是非常可惜的。但是古代的诗人们投注寄托在他们作品里的心灵与感情、品格与理想、智慧与觉悟，那种能引起人兴发感动的生命，绝不会因为古典诗词在现代社会一时的命运，就斲丧消失了。不仅蓝鲸可以隔洋传语，中国古人也说“托微波以通辞”，如果一个人在心灵感情、品格理想、智慧觉悟方面真的有所秉赋，有所追寻，不论时空有多少的阻隔，他一定能在古人的作品中找到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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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把自己一生相思的情意都寄托在了中国的古典诗词中，她晚年良好的精神身体，在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诗词的相伴，也得益于她身边总有与自己一样喜爱诗词的青年学生。在遭遇“白色恐怖”，人生最为艰难，心境最为忧苦的1950年代，叶嘉莹也仍然保持着她对诗词那一份珍重美好的相思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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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一九五二年春台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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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竹谁怜衫袖薄，斗草寻春，芳事都闲却。莫问新来哀与乐，眼前何事容斟酌。 雨重风多花易落，有限年华，无据年时约。待屏相思归少作，背人刬地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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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艰难忧苦的岁月里，她也无法屏弃忘怀自己最初的那一份相思，在静谧无人的夜晚，又点检追寻起自己年少的理想了。半个世纪以后的2001年，她在南开园里又勾起了自己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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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为南开马蹄湖荷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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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荷花凋尽我来迟。 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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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叶嘉莹早已实现了回国教书的梦想，然而长空的雁影还是勾起了她淡淡的怀思。她每年秋天回到南开，马蹄湖的荷花早已零落，而她自己也已是77岁的老人了。可是她说“莲实有心应不死”，她曾读到过考古发掘报告中说，从汉墓中发现的两千年前已然干枯的莲子被培育发芽长叶，又开出了新一代的莲花，因此她始终相信个人虽然是短暂的，但文化则是长久的。叶嘉莹以为，以个人来说，一切浮华的表象最终都会消逝，而此世修行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那颗灵明的种子锻炼、雕琢得更加纯粹和精美。以文化来说，她晚年全部精神所系和整个生命的投注，都在于古典诗词中感发生命和中国文化传统的承前继起与孕育新生，她始终盼望着中国古典诗词与传统文化的长流能够绵延不绝，生生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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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哥华给小朋友讲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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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撰稿：熊 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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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转引自《义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一本尝试之作》，［瑞士］布克哈特著，花亦芬译注，联经出版公司2007年版，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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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10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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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21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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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顾随全集》第一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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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维摩诘经》，赖永海、高永旺译注，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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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春犹待发华滋（叶嘉莹传） [:170552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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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春犹待发华滋（叶嘉莹传）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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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口述、张候萍整理：《红蕖留梦——叶嘉莹先生谈诗忆往》，三联书店201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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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著：《迦陵诗词稿》，中华书局200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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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著：《迦陵论诗丛稿》，中华书局198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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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著：《迦陵论词丛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