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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们是在寻找华盛顿逐渐成熟的行为模式,那么首先跃入我们视线的是他那深不可测的雄心和着魔一般的自我控制欲。而后来被人们视为傲慢的那种超然态度,在他的年轻时代却完全源于一种自我保护欲,以免受子弹、侮辱和批评的伤害。因为缺乏先天的英国贵族特权,又没有弗吉尼亚贵族享有的经济来源,华盛顿只能依靠自己的美德,这是唯一真正属于他的财产,他必须多方设防,阻止各种攻击对他的名誉造成伤害。因为他不能失败,所以也无法信任别人。终其一生,缺乏共同利益基础的信任原则在他看来都是不可靠的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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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其他一些固有性格也开始在这一阶段初露端倪。只要机会允许,华盛顿就会非常明显地将个人的正直与戏剧性的行动结合在一起——无论是打一场战役,还是娶一位富孀,只要历史需要,他就欣然听命,并且总能审时度势,顺应命运的潮流。例如,他把眼光放到阿勒格尼山脉以西的土地上,认为那里才是他最值得战斗的地方。而且当时他并不知晓,通过服役而在俄亥俄领地内分得的土地,后来将成为他个人财富中最主要的一部分。此时的华盛顿还不够成熟——雄心壮志中棱角分明的一面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荣誉感则表现得过于强烈——但性格的轮廓已经大致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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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8年12月,华盛顿递交了辞呈,弗吉尼亚团的军官们为此特意写了一篇感人的送别辞,哀叹“损失了一位优秀的司令、真诚的朋友和可敬的伙伴”。华盛顿则认为这份告别辞“将会成为我一生最大的幸福,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高兴地回忆起它”。三年多来,这个军团已经成了他的大家庭,而现在他必须离开,去芒特弗农庄园建立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家庭,并希望后者也能很好地受他的控制。不管萨莉·费尔法克斯在他心目中占有怎样重要的地位,那都只是一种危险的诱惑,并无法在他心目中想象的家庭画面中占有一席之地;他必须把对她的思念深埋在心里,不能让它影响到自己苦心经营、蒸蒸日上的前途。不管他对玛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怎么看,对方确实适合做他的妻子,事实上也是非常适合。1759年1月6日,华盛顿与玛莎举行了婚礼。那年春末,在芒特弗农庄园,华盛顿这样描绘了自己的新生活:“我已经脱离了戎马生涯,很快就会和我那温柔的伴侣一起适应这里的环境,然后我会按部就班地经营庄园,因为从今往后,我可以直接监管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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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塞内卡族(Seneca):北美印第安族,早期居住在纽约州西部从塞内卡湖到伊利湖的地区,如今除上述地区外,还居住在加拿大安大略省东南地区。塞内卡族是早期易洛魁联盟最西部的成员。——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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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尼塞西蒂堡(Fort Necessity),意为“必要的堡垒”。——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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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丹尼尔·布恩(Daniel Boone,1734——1820):北美边疆开拓者,民间传说中的英雄,肯塔基殖民运动的核心人物。——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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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帝存在于细节之中(God is in the details):美国谚语,字面意思是“上帝无所不在”,引申为“细节十分重要”“细节决定成败”。——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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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约瑟夫·阿狄森(Joseph Addison,1672——1719):英国作家、诗人和政治家。《加图》(1713)是他所撰写的新古典主义悲剧,当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后来被认为过于做作和充满说教。——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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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传 第二章 勤勉的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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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公共生涯中,华盛顿曾经做过很多影响美国历史的决定,但没有一个决定的重要性能胜过他与玛莎·丹德里奇·卡斯蒂斯的结合。玛莎的巨额嫁妆使华盛顿立刻跻身弗吉尼亚种植园主阶级的上层,并为他的第二项事业——芒特弗农山庄的主人奠定了经济基础。与此同时,他作为职业军人的第一项事业则为他赢得了显赫的声誉,使他至今仍拥有“华盛顿上校”的美名。他本人也很重视第一项事业,自1759年开始,他就订购了四尊战争英雄的半身像——分别是亚历山大大帝、尤利乌斯·恺撒、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和腓特烈大帝,用来装饰扩建中的新宅邸。除了这批胸像之外,他发给伦敦代理商的购物清单中还包括小羊皮手套、女式内衣、一件天鹅绒斗篷和几瓶治疗肠胃不适的泻药。后来代理商采购到了所有的商品,但唯独没有那四个胸像。这似乎是一个预兆,因为在其后16年里,华盛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经营弗吉尼亚贵族式的优雅生活上,而将军人生涯留在了记忆里;不过,他越来越担心自己和其他弗吉尼亚贵族们陷入英帝国布下的圈套,落得破产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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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传 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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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马上就要开始一生中最为安定的阶段了。新生活赖以确立的根基当然是芒特弗农庄园——既包括宅邸本身,也包括周围的土地。早在参加福布斯战役期间,宅邸的翻新就已经开始,为这座继承自劳伦斯——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那1761年去世的遗孀——的新家增添了一个新的楼层。虽然新的芒特弗农庄园尚不能与费尔法克斯家族的贝尔沃庄园(Belvoir)或托马斯·杰斐逊的蒙特切罗庄园(Montic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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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砖砌豪宅相提并论,但内部的扩建和装修已经使它焕然一新。如今每年吸引逾百万游客的这座庄园,与1759年华盛顿夫妇入住时的格局大不相同——独特的穹顶、拱廊以及几个最大的房间都是之后才修建的——但它依然是当年华盛顿晋升弗吉尼亚精英阶层的见证。1760年夏天,旅行成癖的英国人安德鲁·伯纳比(Andrew Burnaby)经过芒特弗农,对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地方是华盛顿上校的地产,与主人的身份地位非常契合。庄园的宅邸就坐落在波托马克河边高高的丘陵上,俯视着壮丽的河流、峭壁、森林和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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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纳比提到农场的时候采用了复数形式,因为芒特弗农就像独立战争时期的大部分弗吉尼亚庄园一样,不是内战前美国南部棉花种植园式的农场,而是一系列分散的农庄,每个农庄都有属于自己的名称、奴隶和监工。从与玛莎一起搬进庄园,到1775年华盛顿因为参加反英战争而离开,芒特弗农因不断买下邻接土地,规模已增至原来的两倍以上,从12平方公里增加到26平方公里。由于他们这段时期一口气买下46个新奴隶,加上其他交易,奴隶的人数也变成了原来的两倍以上,从不足50人变成100多人。庄园新主人的事业蒸蒸日上,尽管后来人们发现其中还是存在着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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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盛顿的新世界中,玛莎是情感的焦点,不过她还带来了与前夫生的两个小孩,四岁的杰基(Jackie)和两岁的帕齐(Patsy)。玛莎最初对华盛顿构成吸引的主要原因是经济而不是爱情,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理由相信,两人的关系很快就变得十分亲密。对此我们无法确切知道——这类事情通常都是很难确定的,因为玛莎在丈夫去世以后,就将两人之间的通信销毁了。(只有其中三封保存了下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约翰·亚当斯夫妇之间多于1000封的书信,它们最详尽地展现了那个时代的婚姻状况。)最近有人提出华盛顿缺少激情的婚姻、“乔治·华盛顿曾下榻在此”[1]的标语暗示他私生活的淫乱,但这些观点都已被学术界证明是没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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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夫妇没有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的性生活不和谐,更可能的是华盛顿没有生育能力。虽然对这个问题我们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又或许是玛莎在生下最后一个孩子以后无法再次生育,然而我们的“国父”不育的可能性则更高。至于他那段对萨莉·费尔法克斯深埋在心底的爱情,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我们的当事人都能够在彼此关系上保持理性。萨莉和乔治·威廉·费尔法克斯夫妇是华盛顿夫妇最亲近的邻居,也是他们的好朋友。他们是最经常造访芒特弗农庄园的客人,也是庄园主人在当地喧闹的贵族社交圈中的亲密伙伴。很可能玛莎和乔治·威廉都知道各自的伴侣过去有一段情,但他们越是不提起它,它就越会沉入历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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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继父,华盛顿非常尽职尽责,尤其是对于杰基——他希望孩子能够接受自己错过的古典教育。实际上,杰基在成长过程中获得了华盛顿本人不曾得到的各种有利条件和优厚待遇:专属于他的贴身仆人、寄住在芒特弗农庄园的私人教师、从伦敦订购的最时髦的玩具和最好的衣服、他个人拥有的几匹马和几头猎狐犬。杰基唯一缺少的就是逆境的磨炼,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他先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后又在安纳波利斯(Annapolis)跟随乔纳森·鲍彻(Jonathan Boucher)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他的心思很少放在学习上,”华盛顿向鲍彻坦言,“却对猎狗、骏马和枪支有着超乎寻常的爱好。”鲍彻则回信告诉华盛顿,情况比他想象得更严重:“必须向您坦白,我这一生还从未遇到过一个年轻人像他那样好逸恶劳、骄奢淫逸;或许可以说,天性使他变得如同某些亚洲君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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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杰基是华盛顿自己的儿子,也许他会采用不同的教育方式。在有关孩子的任何决定上,他最后都对玛莎言听计从。他是孩子们的监护人,而玛莎却是他们的母亲。他只能给孩子们提供他们需要的一切,却无法做任何决定。杰基后来进了纽约的国王学院(现在的哥伦比亚大学)——威廉玛丽学院对他而言也不够好了,但他只在那里待了几个月。1773年,19岁的他宣布要跟本尼迪克特·卡尔弗特(Benedict Calvert)的女儿埃莉诺·卡尔弗特(Eleanor Calvert)结婚,这个家族正是马里兰殖民地的建立者。在玛莎的鼓励下,华盛顿默许了,并将手里某块继承自卡斯蒂斯家族的地产交给杰基和埃莉诺,希望他们开始新的生活。结果不出所料,可怜的杰基在庄园管理上一败涂地,又于1781年早早辞世,当时恰逢华盛顿在邻近的约克镇(Yorktown)宣布北美赢得独立战争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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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齐的经历甚至比杰基更加悲惨。早在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患上了癫痫病,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日益加重,后来几乎每星期都会发作。每一年,她都能收到从伦敦订购的最新款式的布娃娃、玩具和药品,甚至还有一枚中世纪的铁戒指,据说它有治疗癫痫病的魔力——这显然说明,华盛顿夫妇对治好此病已经非常绝望了。尽管华盛顿想了各种办法,拜访了许多名医,甚至多次监督实行温泉疗法,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1773年,17岁的帕齐在一次癫痫发作后不久离开了人世。接下来的整整一年中,玛莎都穿着华盛顿为她订购的一件黑色斗篷哀悼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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