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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32 鲍勃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敌对群体的人,然而我们知道,他做到了。他四十多岁,说话轻声细语,不露声色,身材瘦高,有着浅褐色的头发和一撇小胡子。他带我们去看亚乎维(Yahuwey)火山。这座火山靠近东海岸,处在约翰·弗鲁姆之国的核心地带。在开车带我们穿过椰林种植园的泥土路时,他举起手向几个路过的人打着招呼,既不过分热情,也不高高在上。男人们大多穿着红汗衫,女人们大多用额头挂着盛物品的网兜,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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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34 火山之间的差异很大。它们可能很阴郁,可能充满威胁,可能隐隐露出不详的气息。也有一些火山则异常美丽,尤其是夜里,当岩浆从火山口倾泻而出,会发出你前所未见的绚丽红光。还有一些就丑陋不堪了,熔岩里满是不规则的硬块,一点点向前挪动时翻腾着发出嘎吱声,像工业熔炉里流出的废料一样。但是,亚乎维火山有着与其他我所见过的火山全然不同的氛围,怪异得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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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36 从远处望过去,它只不过是一处低矮的圆顶山,上面升腾起一片脏黄褐色的蘑菇状烟雾,在空中翻腾盘旋。我们能听到低沉的爆炸声,就像远方惊雷。在离它大约还有一英里远的时候,我们来到一座灰色的土丘,土丘已经侵入了长着树蕨和笔挺的露兜树的茂密树丛,就像从一座矿井里溢出来的。从那里开始,在向火山口缓缓上升的斜坡上,就蔓延开了一片光秃秃的不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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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38 这里之所以显得怪异,是因为在火山灰里插着一排排涂成红色的木桩,高度和栅栏之间的柱子一样,同样也是两两相隔一段距离,但之间却没有栅栏把它们连接起来。在一个地方,我们发现一扇门,同样涂成了红色,铰链还能转动,连着一个由木质的拱搭在两根门柱上构成的门框。同样诡异的是,门的两侧都没有栅栏。这让我想起欧洲城市里那些矗立在车水马龙当中的纪念碑式拱门,它们只在最重要的仪式场合开放,一些重要人物的车才允许通过,以示尊贵和荣誉。我们艰难地走过这些木桩,沿着坐落在那些灰土丘褶皱处的一片小湖的边缘,向火山口走去。山口有一座将近7英尺(约2.13米)高的十字架,受火山深处气孔喷出的刺鼻烟雾腐蚀,上面的红色已经剥落。我们向脚下600英尺(约182米)深的那些气孔望去——直到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起,底下喷出一连串的熔岩,我们赶紧往回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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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40 在亚乎维火山边的一条小路上,我们发现路边有座茅草屋顶的小神龛,其中有一个人形塑像,双手和脸是白色,红色的身体上围着一条白腰带。他笔直站着,手臂向外伸出,右腿膝盖处向后弯曲。这或许就是约翰·弗鲁姆本人的形象。在他一侧,是个神秘的动物形象,看起来像一只长着翅膀的老鼠,关在围栏一样的小笼子里;另一侧则是一架轮子很大的四引擎飞机模型。我们猜想,这架飞机代表能够运来货物的运输工具,但另外那个形象代表什么,我们就搞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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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42 我们绕着全岛兜了几天风,让大家都能看到我们,同时避免做出任何会让人误以为我们和官方勾结的事,也不和官方进行接触,好让大家明白,我们代表的是外部世界中渴望了解约翰·弗鲁姆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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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44 鲍勃安排我们见了萨姆(Sam),他是这场运动的高层领导人。他曾在长老会开办的学校里做过教师。因其作为学生极其优秀,能讲流利的英语,就被传教士选中任此职位。他有意同我们交谈,但态度平静而谨慎,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他说自己从未见过约翰·弗鲁姆,不过他的兄弟曾在十九年前见过。约翰是一位穿着鞋的高个子白人男子,所以很显然,他不是塔纳本地人。然而,他说的是塔纳语,不是英语。萨姆知道约翰马上就要来了,还会带来货物。因为他曾在几个人面前现过身,还向他们许诺他会这么做。我说,十九年可不短了,约翰还没兑现他的承诺,等待时间不是有点长吗?萨姆把目光从地面抬起,用一种庄严但有挑衅意味的神情,直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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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46 “如果你们能花两千年等耶稣降临,而他都没有来,”他说道,“那么,我也可以等约翰不止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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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48 我们到达后的第一个周五,去了位于硫磺湾的村子。这里是约翰·弗鲁姆教的中心,也是宗教领袖和先知南巴斯(Nambas)的家乡。他曾领导约翰·弗鲁姆军在全岛游行。鲍勃·保罗认为如果他不和我们一起去,人们同我们交流起来会更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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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50 周五是约翰的圣日,他的信徒们会进行集会。当我们驱车进入村庄时,有几十个身着红汗衫的男子坐在村中央一棵巨大的榕树下,不远处,立着一根30英尺(约9.1米)高的竹竿,顶部有一个红十字架,基座周围是一圈小小的护栏。一群人围了上来,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男子走上前自我介绍,他就是南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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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52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他大声说着,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约翰·弗鲁姆两周前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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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54 他预料到我们会来并不奇怪。我们自从到了岛上就一直在极尽所能地散播消息,告诉大家我们想了解约翰·弗鲁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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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56 约翰告诉他我们要来的时候,他见到约翰了吗?没有,约翰是通过无线电通知他的,南巴斯指着那根高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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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58 我们听说过这个无线电装置,它的信息由一位老妇人接收。她把电线缠在腰上,在南巴斯紧邻那根竹竿的小屋里、一扇屏风的后面,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没人能听懂她发出的声音,只有南巴斯可以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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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60 我问:“可不可以看一下无线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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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62 南巴斯说:“那不可能。约翰说过白人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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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64 我问:“为什么在火山的斜坡上建了那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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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66 “因为人在火山里停下来,”他说,“很多人属于约翰·弗鲁姆。红人、棕人、白人,属于塔纳的人,属于南美的人,都沿着火山停下来,带来货物。”南巴斯见过约翰吗?很多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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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68 他长得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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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70 “他和你长得很像。”南巴斯说道,用手指戳了戳我,身体前倾,眼神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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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72 “约翰什么时候会来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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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74 “他没说什么时候,但是他来。”南巴斯信心十足地说,围在我们四周的人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咕哝着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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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76 那天傍晚,一群男人拿着吉他、曼陀林和锡罐制成的鼓开始演奏。穿着长草裙的妇女们跳起了舞。很快,每个人都开始用一种尴尬而笨拙的方式,时而昂首阔步,时而蹦蹦跳跳。和我们在这些岛上见到的其他舞蹈风格截然不同,他们演奏的音乐和所唱的歌曲,既不是传统的塔纳当地咏唱,也不是贸易商店里不断传出的那些太平洋流行音乐。约翰·弗鲁姆的信徒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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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980 我们的太平洋之旅还有两个后续,一个很欢乐,一个就完全相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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