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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大型系列节目的第一组镜头都是至关重要的，必须能在视觉上吸引人眼球，让那些还在犹豫是不是要看下去的人，不要换到另一个频道看看演的是什么。它还必须能从整体上对该系列的框架和编辑意图给出一些预告，必须无缝接入这一期节目剩下的时间里将会致力于揭示的主题。我们已经决定将《生生不息的地球》的第一期内容定为“火山”，但还必须在节目开场明确地告诉观众，这一系列节目主要是介绍动植物以及它们为适应不同环境所采取的方式。我提议可以通过三分钟的喜马拉雅峡谷之旅来达到这个目的，展示植物和动物是如何随着海拔升高和温度降低而改变性状的。在峡谷的最底层，我们可以看到兰花、太阳鸟，也许还有老虎。到了大约3000英尺（约914米），我们可以看到杜鹃花和叶猴。到7000英尺（约2133米）的时候，植被就会变成低矮稀疏的灌木，皮毛浓厚的动物也会在这里出现，比如雪豹和喜马拉雅小熊猫。在14000英尺（约4267米）高的峡谷之巅，植物会变得格外细小，也几乎没有任何动物的存在了。内德·凯利知道这么个地方：尼泊尔的卡利甘达基峡谷（Kali Gandaki val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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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山谷上行拍摄的镜头，编辑完成之后跟我预想的完全一致。这组镜头的最后，我走进了一个夏尔巴人（Sherpa）的小村庄，这是世界上最高的人类聚居地之一。我们拍下了在地里干活的妇女，有些拖着沉重的推车。为了贯彻本系列关于环境适应的主题，我对着摄影机解释说人类和其他动物一样也要适应环境。住在这里的夏尔巴人和这里的其他生物一样，身体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他们血液中的红细胞含量比出生在海平面上的人高30％，胸腔和肺部也特别大，每次呼吸能够比低海拔地区的人吸入更多这里的稀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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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到两个夏尔巴妇女的身边，她们拖着犁走得也比我快得多。为了强调我的观点，我做出有点喘不上气的样子。但也许我做得过头了点，总之，当1984年秋天，这系列纪录片最终上映时，一位报纸评论员为了我，对英国广播公司进行了抨击。报上说，派一个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主持人去进行这样艰苦的旅行是不厚道的，是时候给我一些不那么费力、更适合老年人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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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尼尔（Andrew Neal）是这个系列最后一期节目的导演，在我录完解说词之后，他开车送我从布里斯托尔回到伦敦。他问我下一步想做什么。我想到从《生命的进化》系列开始以来的五年半里自己在机场花去的无数时间，想到了没完没了地挤在飞机座位上的夜晚，想到了和家人连续几周都无法联系，还有那些我们在穷乡僻壤不得不吃的可怕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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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说，“但不管怎样，我不会再去离家几个小时路程之外的地方了。我要随时能给妻子打电话，最好我要会说一些当地的语言。每天晚上都有一顿像样的晚餐，还有一瓶便宜但可口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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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是哪儿？”他说，“我不敢相信你能在这样的地方拍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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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怎么样？我们可以勾勒出它的地质史，看看那儿的动植物，然后对迄今为止人类活动对其造成的影响做一个全面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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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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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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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出来，感觉这似乎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生生不息的地球》留给我的遗憾之一是它只有一期关于最新的地球环境，也就是由人类所创造的环境。那么，一个关于地中海的系列节目可能正是合情合理并具有很高价值的续集。如果人类的确首先诞生于非洲，然后向北迁移，到了气候更温和的地区，并在那里驯养动物、培育植物、建立最早的城镇，那么世界上第一处由于人类活动彻底被改变的景观就会在地中海的东端。因此，它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文景观。当我和安德鲁回到伦敦之前，我们已经敲定了系列名称——《最初的伊甸园》（The First E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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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做研究，很快就为整个系列想出了一个非常戏剧化的开场方式。就在几年前，地球物理勘探船在地中海海底钻探时，从水下500英尺（约152米）深的岩石中发现了大量盐的沉积物。这些盐层遍布整个地中海盆地。沉积物太厚，钻头无法钻到底部，但回声探测仪显示，在一些地方，盐层向下延伸了1英里多。显微镜检查显示，这些盐中含有藻类的残留物。这就得出了一个确凿的结论：曾经——大约600万年前，地中海是干的，它的海水蒸发之后产生了这些沉积物。随后，在大约550万年前，大西洋冲破直布罗陀的岩石屏障，形成了一座巨型瀑布，比尼亚加拉瀑布要高上50倍，宽数英里。不到一年，它就填满了这一大片空荡荡的谷地，形成了今天的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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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并没有像今天的电影制作人可能会想到的那样，尝试用计算机成像技术创造出这一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的视觉影像。我们前往死海，拍摄了海岸边的盐层沉积，以便让观众对那片广袤而空旷的谷地应该是什么样子有一些直观的印象，同时，我试着用语言还原地中海形成的过程。我们在这片海南岸上的摩洛哥拍到了猕猴，又在直布罗陀巨岩上拍到了它们的表亲，这些猴子的祖先很可能是被罗马人当作宠物带到海峡这边来的。我们还记录了地中海给人类带来的最伟大的自然馈赠之一——葡萄的培育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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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系列试图将动物学、植物学与考古学，还有古代史联系起来，在20世纪的习俗和政治中寻找中世纪神话的影子。在此过程中，我认识到了自己以前从未领会到的文化的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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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和最有说服力的是公牛。在地中海地区，公牛似乎从最早开始就一直受到人们的崇拜。公牛，跟马一样，是史前人类在法国的洞穴深处最常画的动物。它在拉斯科（Lascaux）洞穴壮丽的壁画里也占据着重要地位。这些公牛画中最古老的可以追溯到35000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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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安纳托利亚（Anatolia）的恰塔尔休于（Catal Huyuk）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城市之一。这座具有8400年历史的城市宗教中心的墙上也出现了公牛形象。仅仅三千年后，它们又成为古埃及庙宇中第一种被当作神来崇拜的动物。一头带有特殊印记的公牛犊，被祭司们选作万物的创造者——卜塔（Ptah）的化身。它被养在尼罗河畔孟菲斯城里的一座特殊的寺庙里。它死后，尸体以法老的规格被制成木乃伊，密封在一个巨大的石棺中，埋葬于一座特殊的地下墓穴——塞拉比尤姆（Serapeum）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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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公元前3000年，继埃及之后，克里特岛（Crete）上又出现了另一个伟大的文明中心，那里也崇拜公牛。运动员们要参加一项非同寻常的仪式，在仪式中，他们要面对一头公牛，当公牛冲过来时，要抓住它的角，跳到它的背上。罗马人以崇拜密特拉神（Mithras）的形式延续了对公牛的崇拜。密特拉神是一位英雄，他杀死最原始的公牛并用它的血浇灌了大地。今天，公牛崇拜的最后遗俗在西班牙和法国南部的斗牛仪式中保留下来，所有这些又成为我们第二期节目的主题。这个故事变得比我刚开始研究时所想象的更连贯、更有逻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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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期节目设定的时间点始于16世纪，随着地中海地区的人口数量不断增加，这里的人们乘船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在大西洋的另一边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欧洲任何地方都没有的物种，把一些或许可以吃的东西，比如土豆和西红柿，送回地中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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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时以来，这一进程一直在持续。1869年苏伊士运河开通，红海的水开始流进地中海。外来的鱼类、甲壳类和海藻慢慢地从运河中流过来，逐渐向西扩散到整个地中海。要记录它们的扩张进程，有一种方法是研究地中海食物中红海物种的出现时间。所以，我为这个系列设计的最后一组镜头是自己从亚历山大到雅典，从意大利到法国，探访这些地方的一系列餐馆，比较它们的菜单。我从未发现还有比这更令人愉快的方式，不管是用来阐明一个合理的生物学观点——或是用来结束一系列电视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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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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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ieronymus Bosch，1450—1516，荷兰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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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是英国皇家海军表明军衔的袖章样式，四条金环对应的军衔为海军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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