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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需要我的生命,就来把它拿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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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洛娃的这个举动令契诃夫印象深刻,以至于他把这个传情方式吸收进了《海鸥》。《海鸥》首演的当天,契诃夫邀请阿维洛娃看演出,并提醒她注意剧中的台词。果然,当阿维洛娃听到“第121页,11—12行”这句话的时候,她怦然心动。这句台词难道是在回应自己刻在表坠上的那句话吗?她焦急地等待着结果。演出一结束,她就匆匆回家,迫不及待地翻到小说集的第121页。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找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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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姑娘不该参加化装舞会。[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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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洛娃马上明白契诃夫指的是1896年圣彼得堡的一次化装舞会。尽管她戴着假面,但是契诃夫依然认出了她。在《海鸥》首演后,很多报纸都对《海鸥》进行了尖刻的批评,阿维洛娃则在《圣彼得堡新闻》上发表了一篇赞扬的短文。[176]或许正是由于阿维洛娃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契诃夫一如既往的感激、信任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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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阿维洛娃也说过一些令契诃夫感到不快的话,比如说他“像蜜蜂一样随心所欲地采蜜,然而始终冷漠寡情,无动于衷”。这显然是指契诃夫对自己的冷淡。对此契诃夫并不反击,而是用幽默机智柔和地揶揄了阿维洛娃的多情:“您对蜜蜂的评价是不正确的,它是先看见了鲜艳美丽的花朵,然后再采蜜的。”[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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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洛娃的回忆录中提到契诃夫在离世前不久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她把这封信看了几百遍。这封写于1904年情人节的信中有一段意味深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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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高高兴兴过日子,不要太费脑子去探究生活,大概这生活实际上要简单得多。这是我们并不了解的生活,值得大家去对它苦苦思索吗?为了这种痛苦的思索,折磨了我们多少俄罗斯人的脑袋瓜—还真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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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握您的手,为了您的来信,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祝您健康和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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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实于您的安·契诃夫[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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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7年3月21日,契诃夫和苏沃林在艾尔米塔什饭店用餐,突然出现了肺部大出血。他被送往奥斯特罗乌莫夫医院,并确诊了肺结核。契诃夫住院期间,许多人都去探望,其中包括托尔斯泰。托尔斯泰还在契诃夫的病房里和他谈论了永生和道德沦丧,艺术的庸俗、衰落和终结等许多问题。虽然契诃夫感到不解甚至怀疑,但身体孱弱的他已经没有任何争辩的力气。[179]契诃夫隐隐约约感到托尔斯泰走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死胡同,而事实上,这个困境一直折磨着托尔斯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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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探望的朋友中自然还有阿维洛娃。在玛丽雅的回忆录中,特别提到了阿维洛娃前来探望的特殊之处。很多人都给契诃夫送来了鲜花,但是医生不允许在契诃夫的病房里放花。尽管如此,病房床头依然摆放了一束花,那是阿维洛娃送来的玫瑰和铃兰。阿维洛娃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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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接过花束,把脸藏在花束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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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喜欢的花,”他喃喃地说,“玫瑰和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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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说:“你可不能这样,安东·巴甫洛维奇,无论如何不能:医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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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就是医生,”契诃夫说,“可以!劳驾,请把它放在水里。”[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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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洛娃曾经两次到医院去探望。契诃夫在1897年3月28日写给阿维洛娃的信中说:“您送的鲜花并未凋零,反而更加娇艳了。同行们同意我把这些鲜花供养在床头。您的心肠真好,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激您才好。”[181]从这封信的内容和语气,我们能感受到契诃夫对阿维洛娃真挚的礼貌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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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洛娃在其漫长的一生中始终一厢情愿地爱着契诃夫。虽然这份感情没有得到回应,但她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契诃夫的事情。从两人的通信来看,契诃夫认为她是一位善良的女士,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朋友和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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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6年,圣彼得堡亚历山大剧院公演《海鸥》。虽然演出的失败带给契诃夫很大伤痛,但是扮演妮娜的女演员科米萨尔热夫斯卡娅给他留下了至深的印象。契诃夫写信给丹钦科,称她是俄罗斯“最出色的女演员”[182]。她的一生演出了无数次《海鸥》,两人一直保持着通信往来。1900年7、8月,契诃夫遇到了三件大事:列维坦去世[183],克尼佩尔前来雅尔塔与他相见,科米萨尔热夫斯卡娅也突然造访雅尔塔。那一刻的契诃夫就好像同时面对悲剧、喜剧和正剧。列维坦在1900年年初还到访过雅尔塔,他在契诃夫书房的壁炉上画下了那幅著名的《暮色中的干草垛》。[184]而那时的科米萨尔热夫斯卡娅正值职业生涯的巅峰,她也恰好在俄罗斯南部巡回演出。她写信给契诃夫希望见面。匆匆会面之后,契诃夫赠给她一张照片,然后不辞而别。照片上写着这样一句话:“致薇拉·科米萨尔热夫斯卡娅,8月3日,狂风骤雨、海浪滔天的一天。喜欢安静的安东·契诃夫赠。”[185]契诃夫匆匆结束和这位“海鸥”的会面,是为了马上回到他钟情的克尼佩尔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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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维坦赠予契诃夫的签名照,18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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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雅尔塔白色别墅书房中的壁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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