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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拉里和我经常混在一起。有一次,我拉着他们去位于纽约的伦理文化协会,听秋阳·创巴仁波切本人的一场讲座。拉里像我一样受到讲座内容中不同寻常之处的吸引,并对莱克分析法产生了兴趣。几年前我曾看过马克维耶夫关于莱克的有趣影片《W.R.:有机体的秘密》(W.R.:Mysteries of the Organism),很欣赏影片中斯拉夫式的感受力和在性压抑与政治压抑之间的巧妙平衡。现在我正在阅读莱克学说的追随者迈伦·沙拉夫所著的讲述维尔姆·莱克与众不同、令人难忘的一生的传记作品《愤怒在地球上》(Fury on 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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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实验室的生活是相对松散的,我们常去第22大道的低档新泽西小饭馆吃午饭,可以吃很长时间。当我们偶尔带着来面试的人出去吃晚饭时,一定会去L’Affaire。这家餐馆不落俗套、复杂难懂的名字就等于告诉你经营这家餐馆的是什么样的人,它卖的是什么菜,以及什么样的人才会去吃。有一次我们在外面用过漫长的一餐后,外面下起瓢泼大雨,马克、拉里和我坐在停车场我的车里,开始琢磨起一道在中心里广泛传播的、著名的两个安全套组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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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人很难抵挡住将同样的做法推广到N对恋人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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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里是一位认真的马拉松爱好者,他和我都是贝尔实验室里一小群热衷于跑步的人,每个星期我们都会利用午饭时间长跑几次。我们会下楼去一间小淋浴室,这间淋浴室是归大楼和运动场管理员使用的。我们在那里换衣服,然后去草地上做热身运动,跑上30~45分钟,调整一下,做一些整理运动,洗个澡换上衣服,然后去自助餐厅吃饭。整个过程差不多要用两个小时,占工作时间中的很大一块,特别是如果工作时间安排是朝九晚五的话,但似乎没人会在意。我在此前后都没有这么健康的身体状态,也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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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小组内部也偶尔搞一些教育性质的学术交流会,有一次是在1981年年初的时候,拉里介绍了布莱克-斯科尔斯理论,我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当听到期权的收益居然也涉及在粒子物理学研究中曾用过的海维赛德(指标)函数中的代数和微积分时,我开始有些感兴趣了。后来我读到过一篇伯克利大学的马克·加尔曼的早期论文,他对同样的这些关系进行了分析。但期权理论与我们贝尔实验室中的工作关联不大,我暂时的兴趣很快就消散了。我不明白什么是对冲或风险中性,也不关注股票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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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拉里、马克和我被派往麻省理工学院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管理人员暑期金融培训班,斯图尔特·迈尔斯给我们上课,用的是他和布雷利合著的教材。我们住在大学宿舍里,尽情享受远离公司生活的自由,下午晚些时候在麻省理工学院的跑道上跑步,晚上在Cambridge吃晚饭。迈尔斯的课程主要是讲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我着迷于金融理论与热力学之间明显的相似之处。我看到了热能与金钱、温度与风险、熵与夏普比率之间的或许过于牵强的联系,但那时我还没有想清楚如何利用这种相似之处。课程非常短暂、密集,我们在学习方面也没有花足够多的时间。课程的讲师之一是泰瑞·马什现在是伯克利大学的教授,也是金融软件公司Quantal的创始人之一。那时,他才刚刚小有名气。多年后,当我参加专业金融会议或要在伯克利哈斯商学院做讲座时,总是乐于去拜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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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将AT&T视为一份工作,而且是一份令人失望的工作。可哈里却有着强烈的精神使命感,认为我们都在为提高人类通信事业贡献一份力量。那时我每想及此总是想笑,但在某种层面上也许他是对的。不管怎么说,他、马克和我都憋闷得要死,都在5年内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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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贝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创造软件的美妙。不了解的人将其称之为“编码”,好像有些机械的意味,表示仅仅是不动脑子地将一种符号转换为另一种符号。喜欢它的人常自称为“程序员”。不管怎么称呼,我发现编程是最纯粹的活动之一,是真正的利用语言的建筑。然而我在科学界和商业圈的朋友们竟然奇怪地对编程一致反对——他们认为编程远远没有研究物理或是赚钱重要,但我就是喜欢编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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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编程做得不错的时候,你是在尝试着设计一种机器去完成某项任务。你利用人造的编程语言设计,如FORTRAN、Lisp、C++以及Java。编程无异于让一位朋友帮你完成某项任务,最大的不同是计算机比任何朋友都要抠字眼,因此这项任务的每一个细节都要描述清楚,就好像这台计算机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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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80年我到贝尔之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编程能够如此美妙和具有挑战性。我从来没有用过计算机终端。在我求学和博士后期间,我所有的编程都仅仅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获得复杂数学公式的计算数值。我认为计算机不过是过于美化的计算器而已。唯一一次例外是1965年在开普敦大学时,我用打孔卡片向机器里输入一个词汇,从而创造出随机生成的短诗。我以前一直将那次尝试当成是一种儿童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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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1980年的AT&T,整个公司都在用C语言,C语言是一种既优美又实用的计算机语言,10年前由丹尼斯·里奇(Dennis Ritchie)在默里山发明出来。他原本是将C语言设计成一种高级工具,用来编写UNIX操作系统的可移动式版本的。UNIX操作系统是也是由肯·汤姆森(Ken Thompson)和里奇在默里山发明的[2]。现在,从电话机交换系统到语言处理软件等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利用C语言在UNIX系统写出来的,都有着不可思议的样式。最终,甚至通常只对小数点后有几位数感兴趣的物理学家也开始放弃难看实用的FORTRAN语言,转而选择有着诗歌风格的C语言。编程当时正处于革命的最后阶段,而我才刚刚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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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程革命的信条要求程序语言必须是人们能够理解的信息文本。而在此之前,情况并非如此,因为计算机程序要储存在昂贵且有限的计算机内存中,程序员一般只关心将程序写得尽可能简短、精炼。程序员以编写简要、凝练、隐晦甚至令人费解的程序为荣。只要计算机运行得够快,设想能够得到执行就可以了,形式不重要,内容才是王道。因此,计算机程序非常容易出错,而且不容易让人理解、修改——不言自明的是,程序只是为了计算机而写,使得计算机可以机械地执行命令。因为编写非常困难,一个计算机程序通常能够占用相当长的时间,在存续期间内,程序的维护、修改、升级成本都非常高昂。这也是计算机千禧年问题(Y2K)为什么令人担忧的一系列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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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编写程序时,你在做些什么呢?你尝试着利用一种语言描述一个想象的世界,并要尽可能准确地说清楚它的细节。你尝试着在一台机器上创造这个世界,而这台机器只能理解和执行简单的命令。你只能通过准确的指令实现这一切,通常需要长达几十万行的指令。你的指令序列将由毫无理解能力、做事机械的计算机毫无歧义地予以执行;同时,你的指令序列还要能被自己和其他程序员阅读、理解、记忆和修改。就如同是个力图解决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张力一样,编程必须解决内容的可理解性与形式的简洁性之间的矛盾关系。为此,你所使用的语言就至关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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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尔实验室,人们将编写代码本身视为需要工具的任务。他们鼓励程序员将每一个他们负责处理的具体程序都视为一类更通用的应用程序的一个实例,并由此利用计算机来设计出这类应用程序。也就是说,他们设计程序来编写部分或是全部程序。贝尔实验室的UNIX团队出于热爱而非责任开发出一整套编辑和分析工具,用来帮助人们撰写、检查和修改程序。在汤姆森和里奇的UNIX编程环境中,计算机不仅仅是执行程序的自动装置,还是更重要的、用来创造程序的一种工具。计算机不仅仅是锤子,还是一座熔炉,用来设计出下一代的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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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不但是在生产程序,他们还考虑程序需要完成的很多子模块任务(如阅读输入指令、解方程、设计输出格式等)。然后,他们写出短小、专用的编程语言,这些编程语言能够用来生成更大程序中的不同子模块任务。最后,他们用这些小的语言设计出整个程序本身。他们总是能从任务中归纳出工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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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AT&T是一个政府管制的企业,禁止通过与IBM和Digital等公司竞争来销售软件以获取利润,贝尔实验室就将这些工具免费发布给各个大学。这种扩散传播产生了整整一代程序员,他们认为编程不只是一项例行工作,相反,它是一种以计算机为媒介的文学创作上的努力。程序看上去的清晰表达、优美文字、良好结构与程序的高效运行同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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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尼汉和普罗格在20世纪70年代写了一本著名的、影响广泛的书,叫作《编程风格的元素》(The Elements of Programming Style)。这一书名是向斯特伦克和怀特那本如何写好文章的经典论著《风格元素》(The Elements of Style)致敬。这些成果正式把编写程序和编码开发看作一门艺术的潮流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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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进入商业分析系统中心时,这种文化已经广为流传了。所有新进雇员都要学习UNIX操作系统及其Bourne指令解释的脚本语言,还需要学习用来编程的C语言、用于统计分析的S语言以及线性格式的文本编译程序“ed”。我现在还记得在比尔·乔伊的图像文本编译程序“vi”刚发布不久,学习使用它时的那种兴奋之情。值得称赞的是,中心组织了一系列相当于大师级的计算机科学课程,几乎全部由来自于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讲授。我从约翰·肯德那里学会了软件设计和运算法则,约翰是一位举止温和、低调克制的视图软件专家;我们从戴维·肖那里学会了数据库理论,他后来创立了投资公司D.E.肖公司和第一个免费电子邮件服务提供商Juno。在D.E.肖公司里,戴维聘用了杰夫·贝索斯,后者后来离开后创立了亚马逊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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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当时已经是一位行事随心所欲的企业家了。他运营着一家软件公司,同时在斯坦福大学研究着计算机科学。当我遇见他时,他仍然保持着一种不修边幅的学者风度,与其在商场上的自信完全不相匹配。他是现在无处不在的资本家学者的早期典型。他的后裤袋中装着一个小小的、跟他体型很相配的皮质日记本,里面记着他的各种时间安排。这种日记本是宾夕法尼亚州生产的,很有美国中层管理者的感觉,带着用线圈穿起来、以月为单位的插页,上面留有空白可以列出约会和待办事项。这种本子看起来完全是一派毫无学者气息的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是后来很快就开始流行的欧洲Filofaxes牌记事本以及10年后的美国产商务通的早期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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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戴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那时他就开始计划设计一种被他称为“NonVon”的计算机,这种计算机有很多小型处理器和存储器组成。这一设想是对带有一个大型中央处理器的标准计算机的颠覆,标准计算机的设计自从约翰·冯·诺依曼和20世纪40年代的电子数字积分计算机开始就已被广为接受了。戴维的自信激起了恐惧与嫉妒。约翰·肯德曾半开玩笑似得对我抱怨说,在竞争哥伦比亚大学有终身教职的他和其他副教授们,都在努力争取十分有限的政府资助来做研究的时候,戴维总是在谈论着那些规模宏大得多的、野心勃勃的计划,实现NonVon的计划最终将需要几十到上百名人员。约翰认为,与戴维那宏大的愿景和近乎吹牛的、不假思索的自信比起来,他和他同事在获得终身教职方面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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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戴维恢宏的“世界观”,约翰的看法是对的,但对于戴维追求卓越所走过的准确路径,约翰的看法可能是错误的。此后不久,戴维就离开了哥伦比亚大学,前往摩根士丹利传说中的南捷罗·塔泰格利亚团队工作,从事配对交易[3]。当这种努力最终结束的时候,戴维创立了D.E.肖投资公司。他的新公司将自身视为科技与金融交叉领域的专家,制造用来寻找交易机会的高速计算机系统,并呵护这种系统建造者的名声。1966年的《财富》杂志称其为“今日华尔街上最具诱惑力、最神秘的一股力量”。我认识华尔街的一些招聘经理,只要是从D.E.肖公司出来的任何人,他们都愿意给面试机会,目的就是想了解这家公司不为人知的操作内情。1977年,我受邀介绍戴维作为一次会议午宴的演讲嘉宾,我介绍到“……你可以将D.E.肖投资公司视为蝙蝠的巢穴,而将戴维看作蝙蝠侠,他注视着世界,自己却隐身于黑幕之后。”但建造一台无风险的赚钱机器,特别是很大规模的机器,并不那么容易。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不承担风险就好赚的利润。最终的结果是,为了让更大规模的资金获得同等水平的收益,就需要采用风险更大的策略。1998年,与美国银行合作的D.E.肖投资公司,据称由于采用了同搞垮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令许多其他对冲基金或投资银行损失惨重的相同的投资策略,损失了将近1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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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1981年的时候,我参加了贝尔实验室提供的计算机科学课程,学会了编程的实用技术。我特别着迷于语言设计和编码撰写,花了大部分时间来创造特别的计算机语言,以便于使用者解决特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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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级语言中,像Java、C语言甚至是传统的、已被摒弃的FORTRAN语言,利用它们,你可以轻松写出简短精密的命令,指挥计算机完成复杂的操作。你编程的方式可以非常接近于一个受过教育的人思考和谈论数学的方式。但是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却像是极简单的大脑,实际上只能执行逻辑和数学运算,是一个“低能的天才”(idiot savant),被设计为只能“理解”并对简单的儿童语言做出反应。这就像你想告诉一个只掌握了简单儿童语言的小孩(但却对超长的命令串有着非常好的记忆力),去牵着狗散步。你不能只说:“带着狗去散步!”这种说法集中了世界上过多的知识;相反地,你必须将这种高级的、不够具体的指令翻译成一系列非常初级的、按顺序排列起来的一系列动作,每个动作都要用儿童语言描述出来。你必须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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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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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拴狗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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