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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日常生活时颇有微词——刚开始很慢,很不严谨;他抱怨每天下象棋,从当地的无花果树上采果子,退潮时捕蟹。尽管摩洛哥的日出或是偶尔到集市一逛都能让他开心,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把生活搞得一团糟,他就很痛苦。“流放”快结束时,他的绝望达到了顶点。尽管训练进展得很快,他仍旧写信回家说:“我还是为不知道该选择哪条路而痛苦。建筑专业学习时间太长了[学制三年],太长了,我对自己几乎没有信心。”早些时候,圣埃克苏佩里告诉母亲,他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事业——炭笔速写,他在美术学院时还没有想到。现在看来,这似乎和他原来考虑过的航空工程函授课程一样毫无价值。“诗歌、绘画,这些对我来说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兴趣。但价值几何呢?非常少。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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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写十四行诗,把写的诗交给母亲,希望获得她的支持,并且继续要书(安娜·德·诺瓦耶的作品和夏尔·佩吉的诗歌)和期刊(他希望母亲能为他订阅《新法兰西评论》和《装饰艺术》作为圣诞礼物)。他的描述仍然闪烁着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魔力,只是一开始听起来不像。他说在卡萨布兰卡的集市更容易忘却孤独,因为路都是单行道,那些金色便鞋——注定会成为巴克的金色便鞋——会和他说话。在向母亲讲述他如何学会借助指南针飞行时,他实际上是写下了《风沙星辰》中最难忘的场景。在卡萨布兰卡,他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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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在宁静的灯光下,我学会了用指南针确定方向。桌子上摆着地图,布瓦洛中士解释说:“到这儿来(我们俯身专注地看示意图),你向西转四十五度。”……我做了个梦……中士把我叫醒:“注意点……现在向西一百八十度,除非你喜欢抄近路。”……布瓦洛中士递给我一杯茶。我慢慢地啜饮。我梦见在异教徒的地盘迷失了方向。我渴望参与飞越沙漠的长途飞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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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图卢兹,圣埃克苏佩里会坐下来与传奇人物亨利·吉约梅来一场类似的谈话:“我摊开地图,很好奇地问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重温一次飞行。在那里,我在灯光下弯着腰,和老兵肩并肩,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平静安宁。”在听别人说话时,圣埃克苏佩里总会坠入梦境,这点他无法克服。然而,如果他在五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多学点导航知识,也许在卡萨布兰卡他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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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位飞行学员陷入痛苦的就是人们常说的“思乡病”。所有他最喜欢的音乐都令他悲伤:太快乐、太温柔、太动人了。他告诉母亲,她的来信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他写给母亲的信都甜蜜无比,除了母亲不回信的时候。信中常常反复地说:“您为我们做了一切,我却辜负了您的爱。我既自私又笨拙。您需要我时,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在我看来,每一天我都更了解您,也更爱您了。这点毋庸置疑;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来说,母亲是唯一的真正避难所。但您为什么不再写信给我?我焦急地等船,却等不到任何信件,这是不公平的。”有时,他迫不及待,甚至没有具体要求:“给我寄照片,给我写信,给我任何您喜欢的东西,但一定要给我寄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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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凉爽的天气,还有两样东西让圣埃克苏佩里不再忧郁。他飞行的次数越来越多。起初,他平均每天清晨驾驶宝玑14飞行六次;很快,他对飞机有了足够的信心,认为它们是杰作,并开启了正式的极限旅程。到了11月他在拉巴特参加预备役军官考试时,他每天上午从拜赖希德飞到拉巴特再飞到卡萨布兰卡,飞一个三角形,一百五十英里航程,到下午累得筋疲力尽。到年底,他飞到南部边境再折返,大约用五个小时。(他说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五十英里外的卡萨布兰卡,感到一种“十字军到达耶路撒冷”的骄傲。)当时,他看起来像1920年代的深海潜水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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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早上看到我像爱斯基摩人那样裹得严严实实,像大象那样壮实,你一定会笑我。我有一顶巴拉克拉瓦盔式帽,它像面具一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眼睛,我还戴着护目镜。脖子上围着一条长围巾,白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毛皮衬里的飞行服。戴着宽大的手套,大鞋子里穿着两双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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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样,早晨在七千英尺的高空仍然感到很冷。然而,这名飞行学员说,在花二十分钟用冻僵的手从口袋里取出地图时,他内心充满了自豪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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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萨布朗也过来帮助他。这位来自里昂的才华横溢的朋友使摩洛哥变得宜居,在圣埃克苏佩里心中,他一直是衡量友谊的标尺。显然,萨布朗当时是驻拉巴特的军官。如果说这两人没有更早一点见到对方,那在年底圣埃克苏佩里在拉巴特待了八天,准备考试时,他们也终于见面了。萨布朗的出现减轻了他受考试折磨的痛苦,这名年轻的飞行学员称对此毫无准备,也毫不关心。他说,通过考试后将度过“可怕的军事理论学校”学习时光,这对他毫无吸引力,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他告诉母亲,如果通过了考试,他就打算离开军队。面对“机械而乏味”的军校教育,他觉得建筑学学位似乎又有了吸引力。不过,萨布朗带他见识了另一种军队生活,他现在完全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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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巴特,萨布朗带着圣埃克苏佩里去见皮埃尔·普里乌上尉,他是摩洛哥国内事务高级专员。普里乌是一位艺术家和音乐家,热情欢迎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法国军官到他家做客。他住在高处,俯瞰着拉巴特那些粉刷洁白、闪闪发光的迷宫般的房子。圣埃克苏佩里写道:“你感觉就像在极地的雪里行走,阿拉伯市镇的这一部分都沐浴着月光。”上尉的房子紧挨着一座地势稍低的清真寺。从这里不仅可以比在下面街上更近、更清楚地听到宣礼师的声音,还能俯瞰清真寺,就像从井边往井里望。若非如此,上尉的客人们在这里会忘记时光的流逝。圣埃克苏佩里考试刚结束,萨布朗就被派往卡萨布兰卡;萨布朗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周六晚上带朋友去普里乌家做客两天。萨布朗、圣埃克苏佩里和其他四个年轻人通常会突然来访。他们兴致高昂地享用晚餐、妙趣横生地交谈、聆听雅致的音乐,还玩纸牌消遣,至少要玩到凌晨三四点。(圣埃克苏佩里夫人可能会不太高兴,虽然她儿子很开心,但这个新假期的安排每晚会花费她十六法郎。)不过,她倒是不用担心会被儿子忘记。这里的风景令圣埃克苏佩里感动,他向主人借了一张信纸给母亲写道:“我在一间漂亮的淡紫色客厅里给您写信,整个人埋在一堆大枕头里,面前放着一杯茶,嘴上叼着一支烟。萨布朗在弹钢琴——德彪西或拉威尔——还有一群朋友在打牌。”傍晚时分,这片绿洲上的晚霞能够为整片田野染上落日的色彩,圣埃克苏佩里现在看到这片开满红色和黄色花朵的田野闪闪发光。第一次,他发现了一个完全适合他的社会环境。这里时光悠闲自在,没有那么多死板的规章制度,朋友间友谊深厚,谈话充满活力。他尽可能将家庭环境的审美移植到军旅或寄宿生活中。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整个人散发着光彩。在北非阳光的照耀下,即使他还没有扎下根来,也开始开花了。体验了飞行,到过普里乌上尉的客厅,他很快就意识到“伟大首先——也总是——来自个体自身之外的目标。一个人一旦把自己封闭起来,就会变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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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2月,圣埃克苏佩里乘船回到法国,空气中弥漫着怀旧之情。“我不能抱怨摩洛哥,它对我来说还不错。”他在船上写道,“我在一个糟糕的军营里度过了沮丧的几天。”——早些时候,他曾写信给姐姐,说他的身体和脑子都长出了蘑菇——“但我现在知道那是一段充满诗意的生活。”从丹吉尔出发跨越地中海到马赛时,他也在脑海里想象着回家的情景:他会要求母亲准备精致的晚餐并准备好他的房间,他要挑战国际象棋,拥抱他的家庭教师,恳请西蒙娜不要泄露他回到博纳维家的消息,这样他就可以给路易一个惊喜。结局好就一切都好:这位从前报考海军军官学校的学生这时发现自己晕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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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圣莫里斯的事可能还得再等等,圣埃克苏佩里想,可能要等到月底。通过预备役军官考试后,他从马赛出发向北做短途旅行,到伊斯特尔。他这么做是不太情愿的;他对一个朋友说,他费了好大劲才考及格,但考虑到做事要得当,他才没有安排长途旅行。或许是半途而废的海军生涯让他有所顾忌。至少他可以庆幸自己没有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考试:虽然只有十二分之一的考生通过了考试,但圣埃克苏佩里在通过的全部六十九名考生中排名第六十八。(他也是唯一通过的飞行学员。)在1月的最后一天,他拿到了飞行执照。2月5日,他升为下士。两个月后,他被派往法国中部布尔日郊外的阿沃德机场,那里曾是一战期间飞行员的主要训练基地。这一次,他没有像他说过的那样离开军队;可以猜测,他已经开始有点乐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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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埃斯科是里昂本地人,他记得圣埃克苏佩里在斯特拉斯堡时在挑战规则方面取得的非凡胜利,未来二十年中他会是圣埃克苏佩里人生中的重要人物。他回想起圣埃克苏佩里刚到阿沃德时滑稽的形象:“裤子肥大,上衣袖子太短,紧身裤难以形容,制服帽两侧支棱着两片大护耳。”这并不完全是圣埃克苏佩里的错,这些穿戴都是从物资供应处买的;当时空军还很年轻,制服多少会有点随意。那年秋天,当圣埃克苏佩里获得第二顶圆形平顶军帽的时候,仍然没有关于帽子的规定,他可以选择颜色。(那年,国防部才把空军与骑兵、步兵视为同等重要的军种;再过六年,才有空军部;再过十一年,空军才独立。)10月,圣埃克苏佩里穿的是卡其色制服,跟在4月份一样;只有在法国受过训练的军官才有权穿浅蓝色。这也使他与众不同。他一手为自己赢得了“怪胎”的名声。有人问他之前在哪里读书,他说他来自美术学院,这种回答无异于到神学院,却声称自己来自后备军官训练团。没有通过海军军官学校口试的消息传开后,他这样解释:“我不喜欢考官的长相。所以我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就像一位朋友后来评价的,他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的能力,就像他不整的衣冠一样引人注目。那年夏天,他给母亲写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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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的小房间里写信。房间混乱,令人感到亲密而舒服。我的书、我的炉子、我的棋盘、我的墨水瓶和我的牙刷在我的桌子上围绕着我。我久久凝望着我的王国;我的臣民不会畏缩在抽屉里。您想要一块巧克力吗?等等,在指南针和甲醇药水瓶中间有一块。您想要一支钢笔吗?看看水槽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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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得心应手,尽管这算不上一种军人作风。他考试成绩非常好,但他并不符合军人的形象。和在斯特拉斯堡时一样,他继续写作和绘画。他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漫画家。他用相机做技术实验。一位同学记得,圣埃克苏佩里缠着他——长达四个小时——要他介绍他熟悉的冶金厂如何运作。圣埃克苏佩里一边听他讲解过程,一边搞恶作剧,在他的示意图上画淘气的魔鬼和紧张的天使。一个与众不同、名叫拉鲁伊的同学用催眠术做了一个实验,圣埃克苏佩里也被这个实验迷住了。他以埃斯科为他的第一批被试之一,试图催眠埃斯科,但不算成功。不过,他在斯特拉斯堡军营里学到的纸牌戏法效果不错:1930年代到1940年代初,他遇到了很多人,他们只记得圣埃克苏佩里很高,很有名,很会玩纸牌。总的来说,在阿沃德,他比以前更加开朗,尽管他与人接触的方式仍让人疲惫。埃斯科回忆说,他们一起去里昂度假时从未停止讨论。这些实际上是自言自语:他的同伴圣埃克苏佩里滔滔不绝地谈论陀思妥耶夫斯基、波德莱尔、科克托和季洛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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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共同的问题把埃斯科和圣埃克苏佩里紧密联系在一起。在阿沃德接受培训是为了获得飞行观察员执照,但凡有些雄心壮志的军官都要有这张执照。课程主要包括课堂作业,还有一些飞行观察;当时没有飞行计划,实际上只有七名学员获得了飞行执照。学员们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在学习了航海、气象学和轰炸之后,这些年轻人以乘客的身份坐进莎尔玛生飞机或宝玑14——但在阿沃德接受培训的军官可以在一天的课程开始前(通常是早上6点到8点)在索普威思上练习几个小时。埃斯科坚定地说,从未见过像圣埃克苏佩里这样热爱飞行的人,他的睡眠习惯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他是出了名地起得晚,但一到要飞行的时候,他天刚亮就起来,拉着袖子把埃斯科也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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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飞行观察员,他既缺乏学习动力,也没有天分。他的遭遇尽人皆知,还没起床,同伴们就开始羞辱他,随后弄乱他列队点名时要穿的制服。很快,他就因不可救药地心不在焉而出了名。现在,这个名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甩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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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中,圣埃克苏佩里忽而越发独立,忽而好像永远都成熟不了。当母亲不回信时,他就生气,对她很凶,责怪她把自己关在“封建的圣莫里斯”。种种迹象表明,他和母亲总是相互责怪。与此同时,圣埃克苏佩里对军事纪律、战术课程以及缺乏幽默感的军官们也没有生出好感来。他写道,他想象母亲在圣莫里斯的客厅里摆满鲜花,以此抵御军队生活的枯燥。圣埃克苏佩里觉得,母亲是对抗军队中严厉长官的一剂良药,就如在他学生时代母亲是对抗严厉老师的良药一样。他一遍又一遍地写道,他觉得自己像个小男孩,需要别人安慰。他高兴地宣布,他很快就要开始接受少尉的训练了,并将每月领取一千法郎的津贴,这种欣喜是前所未有的。“然后我会结婚,我会有一套小公寓、一名厨师和一位可爱的妻子。”他憧憬道。紧接着他告诉母亲,阿沃德的裁缝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不断地暗示他赶紧支付账单。他问母亲能否马上寄给他二百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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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学中间,圣埃克苏佩里是出了名地经常收到电报汇票,也是出了名地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他经常周日去巴黎;如果母亲没有按时拍电报汇来这次旅行的费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向同学借钱。(他很感激,因为他仔细地一笔一笔偿还了所有的债务。后来,他在美国的文学经纪人说,圣埃克苏佩里是唯一还钱给他的作家,这位经纪人曾多次慷慨地向他伸出援手。)6月,学员们在马伊的一个特别训练营待了两周,其中一个周末他不在,他去巴黎参加堂兄居伊的婚礼了。显然是母亲让他去的,或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得狼狈不堪,或许觉得这场婚礼是他再次开口要钱的好借口。他想尽办法让母亲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吝啬于给他一些资金,不能让他在婚礼上穿得破破烂烂。就在他要开始领取一千法郎津贴的前一个月,他试图劝说母亲给他汇来三百法郎,显然,母亲对他的要求很生气,他也向巴黎的亲戚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圣埃克苏佩里无礼地一再要求母亲不要生他的气,并向母亲保证他比90%的同学都要认真。只是他没说,他的生活习惯也比大多数同学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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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学员们搬到凡尔赛住了两个月,接受各种陆战训练。埃斯科和圣埃克苏佩里经常遇到的问题是:怎么飞?课程只安排在上午;飞行爱好者们只要能自己做好安排并参加上午9点的课,军队便欢迎他们来学习飞行。维拉库布利是法国早期的航空中心之一,离这里只有四英里远,两人很快安排埃斯科的弟弟把兄弟共有的一辆摩托车从伦敦送过来。他们送了一笔钱——其中一部分无疑是从圣莫里斯汇来的——给圣拉扎尔海关的人。有了这辆摩托车,他们每天早晨就可以从容出发。在维拉库布利,他们最早到达机库,一系列崭新的高德隆C59在机库里闪闪发光。埃斯科的日志比圣埃克苏佩里的更具体,圣埃克苏佩里曾被告知这种战斗机比他熟悉的索普威思战斗机还要快。两名飞行员都飞了两圈,用了半个小时,埃斯科记录道,他们一直在笑。他们被告知,只要天气允许,他们每天早上都可以来。埃斯科的注意力转向摩托车,但圣埃克苏佩里没有:另一座停满宝玑14的机库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快,受训的两名军官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入门课和飞行训练,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增加了半个小时。因此,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们都贪婪地积累着飞行时间。在给母亲的信中,圣埃克苏佩里只提到他每天都飞来飞去,平静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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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凡尔赛开始,他每天晚上都会溜进巴黎市区,埃斯科偶尔也和他一起去。1922年10月初,他完成了训练,10日被任命为少尉。圣埃克苏佩里的成绩位于班级中上游[17]——他的空军长官们并不觉得圣埃克苏佩里在军队不专心,认为他是一位技术专家,也是一名很有前途的飞行员,这一点对后来发生的一切很重要——因此可以自己选择接下来去哪里工作。也许他是毫不犹豫地提出去巴黎的。(埃斯科选择去里昂,并与圣埃克苏佩里分开了两年,直到有一天在巴黎街头偶遇,他们才重聚。两人的第二选择都是摩洛哥,这证明圣埃克苏佩里很怀旧。)圣埃克苏佩里被派往驻扎于巴黎主要机场布尔歇的第三十四空军团,林德伯格五年后将在那里着陆。圣埃克苏佩里作为预备役军官职责并不繁重:每天早早地出现在机场,每周飞行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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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初涉艺术,曾对波舒哀感到失望,如今又重拾了快乐。在军队服役十八个月后,他并没有更加严于律己——那些年,空军能包容有悖传统的人,当时大多数法国军队仍难以认真对待一个没有经过圣西尔或索米尔的严酷考验的所谓军官——对他来说,不服从仍然是英勇的表现。如今他二十二岁了,但并不比一年半以前更负责任、更有担当。但闲散的岁月使他有机会巩固几段重要的友谊,他也从先前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有良友和持久的激情。虽然停战协定使一种前途变得暗淡,但战争也提供了一种新的职业;圣埃克苏佩里已经把服役变成了自己的优势。现在,他至少不再是一个早熟的怀旧主义者,不再沉迷于过去。他雄心勃勃,甚至开始考虑未来,或者至少可以想象一下:在1922年夏末的某个时候,他坠入了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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