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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我们去了陵墓后方的一个小博物馆,里面展示着真纳从巴黎特别订购的白色领结、他在伦敦定制的三件式西装、他的高尔夫球具,还有他特殊的旅行箱,箱内能安放12双鞋,包括他最喜欢的双色雕花皮鞋。馆内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在巴基斯坦建国初期的那些照片里,你可以从他凹陷的脸颊和如纸般薄的皮肤看出,他已不久于人世。但当时这还是个秘密。真纳一天要抽50支烟。当英国在印度的最后一任总督蒙巴顿勋爵同意印度应该被一分为二、独立治国时,真纳的身体已经被肺结核和肺癌侵蚀得很严重了。后来总督曾说,如果当时他知道真纳已快去世,他一定会延后宣布这个消息,那么巴基斯坦就不会存在了。而事实正是如此,真纳在独立消息宣布的一年后,也就是1948年9月辞世。之后不到3年的时间,我们的第一任总理被杀。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个很不幸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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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展示了许多真纳著名的演讲稿。包括那篇讲述在新建立的巴基斯坦,人们都可以自由信奉各种信仰的演说,以及他讲述女性的重要性的演说。我想看看那些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女人的照片。但他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她是帕西人。他们的独生女黛娜则留在印度,最后嫁给了帕西人,这件事在这个新成立的伊斯兰国家并不为人们所广泛接受。现在,黛娜居住在纽约。所以我看到的,大都是她的妹妹法蒂玛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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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陵墓,并看过那些演讲稿之后,很难不去想象如果真纳还活着,一定会对现在的巴基斯坦感到很失望。他大概会说,这不是他原本想要的国家。他希望我们能够独立,能够包容,能够善待彼此。他希望不论是信奉什么宗教,每个人都能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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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没有独立,而是一直属于印度的一部分,情况会不会更好些?”我问父亲。在我看来,在巴基斯坦建国之前,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的冲突不断。然而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国家之后,冲突仍然没有平息,只是变成了穆哈吉尔和普什图之间,还有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斗争。我们的四个省份不但没有一起庆祝独立,反而难以和平共处。信德省常常提出与其他省分歧的意见,而俾路支省虽然一直在打仗,但因为实在太偏远了,几乎无人关注。这些斗争是否意味着我们应该再次把国家切割分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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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开博物馆时,外面有些年轻男子举着旗子在抗议。他们告诉我们,他们来自旁遮普省的南部,他们的语言是赛莱基语,他们想要拥有自己的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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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进行争斗。但如果像那些人说的基督徒、印度教徒和犹太人都是我们的敌人,那我们穆斯林之间为什么还要内斗?我们应该把关注点放在更为实际的事上:我们国内有这么多人是文盲,许多女性完全没有接受过教育;在我们的国家里,学校会被炸;我们没有稳定的电力;每一天都有巴基斯坦人被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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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个名叫夏拉·安亚的女人来到我们的旅馆。她是住在阿拉斯加的巴基斯坦裔记者,在《纽约时报》的网站上看到有关我们的报道之后,很想来见见我们。她和我聊了一会儿,然后和父亲谈话。我注意到她的眼眶湿湿的。她问父亲:“你知道吗,齐亚乌丁?塔利班已经威胁要伤害这个无辜的女孩了。”我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打开网页,给我们看塔利班那天对两个女性发出的威胁:一个是迪尔的政治运动积极分子莎·贝加姆;而另一个就是我,马拉拉。“这两人在散布政教分离的观念,罪该万死。”上面这么写道。我没把这当回事,毕竟网络上什么消息都有,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就会从别的地方听到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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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父亲接到一通电话,是在过去十八个月以来都与我们住在一起的一家人打来的。这家人之前住的屋子是泥土砌的屋顶,逢雨必漏。因为我们家还有两间空房,便让他们来和我们同住。他们会象征性地缴一点儿房租,孩子则去我们的学校免费上学。他们家有三个孩子,我们很高兴他们搬进来,因为我们可以一起在屋顶上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他们打电话告诉父亲,警察来到家里,询问我们有没有收到任何威胁。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拨了电话给警察局副局长,副局长问了同样的问题。父亲问道:“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消息吗?”副局长则请父亲回到斯瓦特后与他碰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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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父亲便显得坐立不安,无法好好享受在卡拉奇的时光。我看得出父亲和母亲都忧心忡忡。我知道母亲还在悼念阿姨,他们对于我获颁这么多奖也觉得很不安,但情况看来好像不仅仅如此而已。“你们怎么了?”我问道,“你们看起来很担心,却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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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告诉了我那通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并表示他们很严肃地看待这次威胁。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自己成为攻击目标,我并没有特别担心。对我来说,既然没有人能够永生不死,那么最终是塔利班造成的,还是癌症造成的,好像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我更应该继续完成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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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也许我们该停止这些宣传了,先低调一阵子。”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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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我回答,“是你告诉我,如果我们相信有些事比我们的生命更重要,那即便我们死了,我们发出的声音只会更强大。我们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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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我在活动上演讲,我怎么能因为安全的问题就拒绝呢?这不是我们会做的事,骄傲的普什图人更是如此。父亲总说普什图人的血液里流淌着英雄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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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我们回到斯瓦特时,心情仍然非常沉重。父亲去了一趟警局,警方给他看了我的档案。他们说我在国内外的知名度吸引了多方注意,也让我成为塔利班威胁的对象,他们说我需要被保护。他们表示可以为我们提供警备人员,但父亲对此持保留态度。斯瓦特有很多知名人士身边都有警卫,但仍然被杀害了;而旁遮普的省督则是被自己的保镖杀死的。父亲同时认为武装警卫人员会让学生的家长紧张,他不想让其他人也身陷危险当中。以前他受到威胁的时候,总是说:“让他们杀我,没关系,但要杀就杀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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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建议把我送去阿巴塔巴德念寄宿学校,像胡沙尔一样,但我不想去。他还因此拜会了陆军上校,上校说去阿巴塔巴德念书并不会更加安全,只要我在斯瓦特能低调一点儿,应该就没事了。所以当开伯尔-普什图省政府提出要任命我为和平大使时,父亲说还是拒绝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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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开始记得为家门上锁。“她感受到威胁了。”母亲这样对父亲说。父亲很不开心。他一直要求我晚上将房里的窗帘拉上,但以前我不愿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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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现在真的很奇怪。”我跟他说,“当初还在塔利班化的时候,我们还很安全;现在没有塔利班了,我们却身陷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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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马拉拉,”他回答,“现在的塔利班化是特别针对我们来的,针对像我们这种敢站出来说话的人。斯瓦特的其他地方都没事。人力车司机、店家老板都没有危险。这次,塔利班针对的是特殊对象,而我们就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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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那么多奖还有一个麻烦——我常常不能去上学。3月的考试过后,新书架的奖杯上,写的是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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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ohajirs,即“移民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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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马拉拉 19 秘密的塔利班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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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假装自己是在《暮光之城》的电影里,我们是一群森林里的吸血鬼。”我对莫妮巴说。我们这次郊游的目的地是马尔格扎,一座美丽的绿色山谷。那里的空气很凉爽,还有一座高山和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我们打算在溪边野餐。那附近有一栋“白宫饭店”,是旧时瓦利的避暑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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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的4月,上个月刚结束大考,我们的心情都很轻松。我们大约有七十个女孩子。随行的还有我们的老师与我的父母。父亲租了三辆简便巴士,但我们没办法都挤上车,因此我们五个人——我、莫妮巴,还有三个女孩坐上了丰田迪娜,也就是我们的校车。车里不怎么舒适,车上堆满了为野餐准备的、里面装了鸡肉和米饭的许多口大锅。但好在车程也不过30分钟。我们玩得很开心,一路欢唱。莫妮巴看起来非常漂亮,肌肤如陶瓷般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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