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575514
1705575515
“这是一所学校,”父亲回答,“我们举办了一场绘画比赛,就像我们会举办辩论比赛、烹饪比赛和作文比赛一样。”这些男人变得非常愤怒,我父亲也是。“每个人都知道我为人处世的方式!”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做点正事,找到法兹鲁拉,和那些双手因沾满斯瓦特人的鲜血而猩红的凶手们?”
1705575516
1705575517
那次的斋月,瓦基尔·汗,父亲一位住在卡拉奇的朋友准备了一些衣物,要送给穷苦人,他希望我们能帮忙发放。我们在大厅发送这些衣物。但活动还没开始,情报人员就来了,并质问:“你们在做什么?谁把这些衣服拿来的?”
1705575518
1705575519
7月12日那天,我满14岁,按照伊斯兰教义,我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伴随着我的生日而来的,是新闻报道塔利班杀死了斯瓦特欧陆酒店老板的消息。他是和平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他是在刚离开家,准备前往他位于明戈拉市集的酒店时遇害的。塔利班在一个空旷处向他发起突袭。
1705575520
1705575521
再一次,人们开始担忧塔利班已悄然潜回。但不同于2008—2009年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情况,这次,只有那些公然反对武装分子或军方实施高压手段的人,受到生命威胁。
1705575522
1705575523
“塔利班并非如我们所想,是一个有组织的势力。”当他们在谈论这件事情时,父亲的朋友希达亚图拉这么说,“它是一种心态,而这种心态在巴基斯坦随处可见。无论这个人是反对美国、反对巴基斯坦当局,还是反对英国法治,他都已经深受塔利班的影响了。”
1705575524
1705575525
当父亲接到一通来自新闻频道的记者梅赫布打来的警告电话时,已是8月3日的深夜。他是父亲的朋友扎西德·汗的侄子。扎西德·汗经营的旅馆在2009年遭受恐怖攻击。人们以前都说扎西德·汗与我父亲皆被标注在塔利班的雷达上,早晚会被夺走性命。他们唯一猜不到的是谁会先丧命。梅赫布告诉我们,他的伯父那天在去家附近大街的清真寺参加当天最后一次祈祷——夜祷时,被人开枪击中面部。
1705575526
1705575527
听到这则消息,父亲说他顿时感觉脚下空落落的。“那感觉好像我才是那个中枪的人,”他说,“我很清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1705575528
1705575529
我们哀求父亲不要去医院探望,时间太晚了,而且袭击扎西德·汗的人很可能就等在那里,等他自投罗网。但父亲说他若不去的话就是一名懦夫。有几个积极参与政治活动的朋友主动表示愿意陪他前往,但他认为,如果还要等这些人的话,时间会拖得更晚,所以他打电话请我的表哥载他过去。母亲开始祷告。
1705575530
1705575531
当他抵达医院时,只有另一名斯瓦特和平组织的成员在那里。扎西德·汗血流如注,白胡子被血浸泡得鲜红。但他还算幸运。一个男人用手枪近距离朝他开了三枪,扎西德·汗想办法抓住了对方的手,因此只有第一发子弹命中他。这颗子弹很奇妙地射穿他的喉咙,然后从他的鼻腔出来。后来,他说他记得一个身形矮小、脸上剃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戴任何面具的男子站在那儿微笑,然后黑暗攫住了他,犹如跌入黑洞一般。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扎西德·汗近期才开始恢复步行去清真寺,因为他认为形势已趋于稳定。
1705575532
1705575533
父亲在为他的朋友祷告之后,对媒体说:“我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扎西德会在当局宣称和平已临的情况下遭到攻击?这对军方和执政当局来说,是一个大问题。”
1705575534
1705575535
人们对父亲提出警告,建议他离开医院。“齐亚乌丁,已经午夜了,你居然还待在这里!别犯傻了!”他们说,“你和他一样身体是肉做的,也和他一样被人视为眼中钉。不要再让自己涉入更深的险境啦!”
1705575536
1705575537
最后,扎西德·汗被转送至白沙瓦动手术,父亲也回家了。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我还没有就寝。这件事情之后,我每晚都会再三确认家里的门是否都已上了锁。
1705575538
1705575539
我们家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成天都有人打电话来,警告父亲他可能就是塔利班的下一个目标。希达亚图拉是最先打来的人之一。“看在真主的份儿上小心点,”他警告,“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你。他们正在逐一狙杀和平组织的成员。身为发言人的你,他们岂能放过?”
1705575540
1705575541
父亲深信塔利班会追击并杀害他,但他再一次婉拒警方提供随身护卫的建议。“如果你走到哪里,身边都带着一大群保安人员,塔利班就会采用突击步枪或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发起攻击,这只会造成更多的死伤。”他说,“至少,我会是在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被杀害。”他也拒绝离开斯瓦特。“我还能去哪里?”他问我的母亲,“我不能离开这个地区。我是环球和平议会的会长、长者议会的发言人、斯瓦特私校联盟的会长、我自己学校的理事长,更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1705575542
1705575543
他唯一采取的预防措施,就是让他的行程变得不固定。这一天他可能是先去小学部,另一天他去女子学校部,又一天他来到男子学校部。我注意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先张望街道四五次,然后才会前行。
1705575544
1705575545
除了这些风险之外,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仍旧十分活跃,不停地举办示威抗议活动与记者招待会。“如果局势真的已经和平,为什么扎西德·汗会遭受攻击?是谁攻击他的?”他们提出质疑,“自从我们脱离IDPS的身份之后,我们就没有看到军警人员受到任何攻击。现在遭受攻击的,只有那些努力重建和平的人和一般的老百姓。”
1705575546
1705575547
当地的军方领导人不开心了。“我告诉你们,明戈拉不存在任何恐怖分子,”他坚持说,“我们的报告上就是这么说的。”他宣称扎西德·汗是因为与别人有了金钱上的纷争,才被人枪击的。
1705575548
1705575549
扎西德·汗在医院住了12天,做了一个重造鼻子的整容手术,术后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即便如此,他仍坚持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问他在经过这次的事件后有什么改变,那就是他变得更直言不讳,特别是在抨击情报部门的问题上。因为他相信,他们正是塔利班的幕后主使者。他在报上发表言论,指出在斯瓦特所发生的冲突事件都是人为操纵的。“我知道谁看我不顺眼。而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是谁命令这些武装分子来袭击我们。”他要求最高法院的院长设置一个司法委员会,调查究竟是谁将这些塔利班带进我们的河谷。
1705575550
1705575551
他画了一张凶手的素描像,并说人们应该在这名男子杀害其他人之前阻止他。但警方毫无进行搜查的打算。
1705575552
1705575553
在针对我的威胁出现之后,母亲希望我不要再到处走,并坚持要求我搭人力车上学,下课就搭巴士回家,彻底忽视我走路回家只需五分钟的事实。巴士把我送到通往我们街道的阶梯前方,然后放我下车。我们邻里有一群男孩常在那附近闲晃。有时候,一个名叫哈鲁恩的男孩会跟他们一起玩。他比我大一岁,以前也住在我们那条街上,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做游戏。一天,他告诉我他爱上我了。但后来,我们的邻居萨芬娜的一个漂亮的表妹搬来,他便转而爱上了她。当她告诉他,她对他没兴趣后,哈鲁恩又把注意力移回了我身上。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就搬到了另一条街上,我们则住进了他们的房子。然后,哈鲁恩离家,去军校念书。
1705575554
1705575555
他假期时回到故乡。有一天,当我从学校回家时,发现他在街道上晃荡。他跟踪我回家,并将一张纸条放到大门旁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我请一个小女孩帮我拿到纸条,上面写着:“现在你已成了名人,我依旧爱你,也知道你爱我。这是我的号码,打给我。”
1705575556
1705575557
我把那张纸条拿给父亲。父亲很生气,当即打电话给哈鲁恩,告诉他,自己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的父亲。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哈鲁恩。在这件事后,男孩们不再在我们居住的街道上玩耍。但是,有一个与阿塔尔一起玩的小男孩每次只要一看到我经过,都会暗示性地呼喊:“你觉得哈鲁恩怎么样?”我受够了。有一天,我让阿塔尔把那个男孩带进来,生气地对着他大喊。从此之后,他不再那样说了。
1705575558
1705575559
在我和莫妮巴又和好了之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她对待男孩子们总是十分谨慎,因为她的兄弟们随时都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啊,我真的觉得当个《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比当个斯瓦特女孩简单多了。”我叹着气说。但说真的,如果被男生骚扰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问题的话,那也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1705575560
1705575561
1705575562
1705575563
[
上一页 ]
[ :1.70557551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