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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妮巴和我喜欢坐在靠近车后方的出口处,这样,我们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在一天当中的那个时刻,哈吉巴巴路上总是挤满了各种颜色的人力车、行人与摩托车骑士,每个人都企图超车,并猛按喇叭。一个卖冰激凌的男孩蹬着一辆彩绘着红色与白色核弹头的三轮车追在我们的车后,朝着我们不停挥手、吆喝,直到一名老师把他嘘了开去。一个男人正在斩鸡头,鸡血滴落在大街上。我的手指仍在打着节拍。“咚、咚、咚”,“嘀、嘀、嘀”。说来有趣,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们常说斯瓦特人爱好和平,你很难找到一个男人愿意帮你杀鸡。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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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满溢着柴油、面包及烤肉串的气味,还混杂着河流的臭味。人们无视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当众呼吁,依旧将垃圾倾倒入河中,而且看来似乎永远不打算住手。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此外,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大雪将落,它将使一切变得洁净、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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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队检查哨处,巴士右转,远离了干道。一个凉亭上张贴着一张海报,上面是一群蓄着胡须,戴着帽子或头巾,眼神疯狂的男人,上方则用大大的字母写着“通缉恐怖分子”。最上面那张照片里,黑头巾、长须的男人正是法兹鲁拉。军方驱逐塔利班的行动从开始至今,已经三年多了。我们对军方心存感激,但无法理解为什么军人仍随处可见:他们在屋顶上架设机枪,或置身于检查哨之中。人们甚至需要官方的许可,才能进入我们的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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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上小丘的道路通常是繁忙拥塞的,因为那是条捷径。但是那天,却异常安静。“人们都到哪儿去了?”我问莫妮巴。所有的女孩都在唱歌、聊天,巴士里充斥着我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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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间点,我母亲大概刚穿过大门进入学校。这是她自从六岁辍学,第一次再度进入学校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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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看见那两名站在马路上、迫使巴士紧急停车的男子,也没有机会回答他们的问题:“谁是马拉拉?”因此,我没有机会跟他们解释为什么他们应该让我们这些女孩,以及他们自己的姐妹与女儿去学校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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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当时我脑海中正在想的,是为第二天考试要进行的复习。我记忆中最后的声音不是那三颗子弹带来的“砰、砰、砰”,而是那斩鸡头的男人所发出的“咚、咚、咚”,“嘀、嘀、嘀”的声音。那些鸡头坠落在肮脏的街道上,一颗,接着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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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马拉拉 第四部 生死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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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hairey ba waley darta na 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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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马拉拉 Toora topaka woranawey wadan kor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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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枪!为什么我不诅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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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充满爱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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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主啊,我将她托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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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曼反应过来,开着校车一路飞奔,向斯瓦特中央医院冲去。女孩子们都在尖叫大哭。我趴在莫妮巴大腿上,血从我的头部和左耳流出。我们才开出一小段路,就被一位警察拦下来问话,浪费掉一些宝贵的时间。一个女孩摸了摸我的脖子,发现还有脉搏。“她还活着!”她大喊道,“我们要快点带她去医院。别再拦着我们了,快去把凶手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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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来说,明戈拉好像是个很大的城镇,但其实只是一个小地方,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父亲当时正在斯瓦特媒体俱乐部参加私立学校协会的会议,刚刚踏上讲台,准备开始演讲。这时,电话响了。他看到号码显示是胡沙尔学校打来的,便把电话交给他的朋友艾哈迈德·沙赫,请他帮忙接一下。“你们的校车被人开枪攻击了。”他急迫地压低声音向父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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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脸色惨白。他马上想到:马拉拉可能就在车上!然后他试着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哪个吃醋的年轻人,拿着手枪跑来对空鸣枪,想让他的女朋友难堪而已。他当时正在参加一场很重要的集会,大约有四百位来自斯瓦特各地的校长参加,抗议政府准备成立中央管理局的决定。身为组织的领导人,他觉得自己不能让大家失望。于是,他按照原定计划完成了演讲。但他的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而且仅此一次,他没有被人提醒时间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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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一结束,父亲没有等观众提问,就与艾哈迈德·沙赫和另一个有车的朋友一起赶往医院。到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他们抵达时,发现医院外面已经挤满了人,还有拍照和电视台的摄像机。这时,他知道我肯定是在这台车上了。父亲的心猛地一沉,他推开人群,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冲进医院里。我躺在担架上,头上包着绷带,披头散发,双眼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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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儿啊,我勇敢的女儿,我漂亮的女儿。”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边说一边亲吻我的额头、脸颊和鼻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英文跟我说话。虽然我当时双目紧闭,失去知觉,但我觉得,我一定知道父亲来到了身边。父亲后来说:“我无法解释,但我觉得她在回应我的呼唤。”有人说我微笑了一下。但父亲知道那不是个微笑,那只是一个美好的瞬间。在那一瞬间,他知道他没有永远失去我。看到我当时的状况,对父亲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每个孩子对父母来说都是宝贵的,但对于父亲而言,我就是他的全世界。一直以来,我都是他的战友。最开始,我是秘密的古尔·玛凯,后来就公开以马拉拉示人。他一直认为,如果塔利班要针对我们,那个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他说他当时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他们想要一石二鸟,只要杀了马拉拉,我就会永远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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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非常害怕,但他没有哭。医院里到处都是人。集会上的校长们全都赶到了医院,还有成群的媒体和政治运动积极分子。似乎整个镇上的人都聚集在此了。“替马拉拉祈祷吧。”父亲告诉大家。医生们安慰他,说他们已经帮我做过电脑断层扫描,确定子弹没有伤到我的大脑。他们已经清理伤口并包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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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齐亚乌丁!他们做了什么?”玛丽安老师冲进门。那天,她接到姐夫的电话,问她是否安然无恙。当时,她正在家中照顾她的宝宝,不在学校里。她心里一惊,连忙打开电视,发现所有频道都在报道胡沙尔校车遇袭的消息。一得知我中枪的消息,她马上打电话给她的丈夫。他骑着摩托车带她来到医院,这是有教养的普什图妇女少见的举动。“马拉拉,马拉拉,你听到我在叫你吗?”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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