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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690 但父亲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他感到非常沮丧。“就听你的吧,”他说,“你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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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692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观察期,护士监控着我的心跳和生命指数。我偶尔会低声呻吟、动动手指或是眨动眼睛。这时,玛丽安就会呼唤我:“马拉拉,马拉拉。”其中有一次,我完全张开了眼睛。“我以前从没注意到她的眼睛如此美丽。”玛丽安说。我一直躁动不安,企图把手指上的监视器弄掉。“不要这样。”玛丽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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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694 “老师,不要阻止我。”我轻声说道,就像我们还在学校里那样。玛丽安老师是位很严格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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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696 那天晚上,母亲跟弟弟阿塔尔赶来了。父亲的朋友穆罕默德·法鲁克开车四小时,带他们来到白沙瓦。母亲到达医院之前,玛丽安已经打电话提醒她:“见到马拉拉的时候,不要哭也不要大叫。虽然你觉得她听不见,但她其实是可以听见的,要尽量保持她的情绪稳定。”父亲也打电话给母亲,要她做好最坏的准备。他想要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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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698 母亲抵达时,父亲忍着泪水,与她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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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00 “阿塔尔来了,”母亲对我说,“他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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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02 阿塔尔情绪激动,哭个不停。“妈妈,”他哭道,“马拉拉伤得好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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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04 母亲当时处于震惊之中,不能理解为什么医生不开刀把子弹取出来。“我勇敢的女儿啊,我美丽的女儿啊。”她喊道。后来因为阿塔尔实在太吵闹了,医护人员把他们带到医院的军方宿舍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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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06 医院外面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有政客、政府高层、首席部长,甚至连省督都来了。他们都是来表达对我的同情。但父亲被这些人搞得不知所措。省督给了父亲十万卢比,作为我的医疗费使用。根据我们的传统,如果家里有人去世了,有高官来慰问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但现在父亲却很烦躁。他认为这些人之前完全没有保护我,现在也只是在等我死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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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08 后来,他们吃饭时,阿塔尔打开了电视,父亲立即就关掉了。那时,他无法承受再看到有关我被攻击的新闻节目了。等他离开饭厅,玛丽安再次打开电视。每个频道都是我的画面,配上祈祷和感人的诗句,好像我已经死了一样。“我的马拉拉,我的马拉拉啊!”母亲大哭起来,玛丽安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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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10 到了大约午夜时,朱奈德上校把父亲叫到重症加护病房外面。“齐亚乌丁,马拉拉的脑部肿起来了。”父亲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朱奈德上校告诉父亲,我的情况恶化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也再次开始吐血。他送我去做了第三次断层扫描。扫描结果显示大脑的肿胀程度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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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12 “但子弹不是没有射中大脑吗?”父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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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14 朱奈德上校解释说:我的头骨裂开,碎片掉进大脑里,我的大脑受到震荡,导致大脑开始肿胀。他必须移除部分头骨,给肿胀的大脑一点空间,不然我会脑压过高。“我们必须立即进行手术,她才有存活的机会。”他说,“如果我们不动手术,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我不希望以后当你回想此刻,会后悔自己没有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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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16 切除头骨对于父亲来说十分恐怖。“她能撑过去吗?”他绝望地问道,但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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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18 朱奈德上校的这个决定非常勇敢,但他的主管不同意,有人告诉他的主管我应该被转到国外治疗。这是一个对我来说真正生死攸关的决定。父亲同意开刀,朱奈德上校表示他会找墨姆塔兹医生来协助。签下手术同意书的时候,父亲的手颤抖不已。同意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患者有死亡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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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20 凌晨一点半左右,手术开始了。母亲和父亲坐在手术室外面。“噢,主啊,请你让马拉拉康复吧。”父亲祈祷道。他向真主提出交换条件。“就算让我住在撒哈拉沙漠也没关系,我需要她张开眼睛;没有她我活不下去。噢,主啊,把我剩下的生命都让给她吧,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请让她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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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22 最后,母亲打断了他的祈祷。“真主没那么小气,”她说,“他会把我的女儿完好如初地还给我。”她手捧《古兰经》,连续数个小时面向墙壁站立,不断地诵念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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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24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谁像她这样祷告。”玛丽安说,“这样的祷告,真主肯定会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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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26 父亲试着强迫自己不要回想过去,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让我公开演讲和参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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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28 手术室里,朱奈德上校用锯子从我的头颅左上方移除了8×10厘米大小的头盖骨,让我肿胀的大脑获得一定的空间。然后,他在我的腹部左侧皮下组织处切开一个洞,把锯下来的头盖骨暂时先保存在这里面。接着,因为担心肿胀会影响到我的呼吸,他又帮我做了气管切开手术。还把脑部的血栓移除,再将肩胛骨上的子弹取出。在这一切过程结束后,他们帮我接上呼吸器。整个手术耗时近四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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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30 尽管母亲不断祷告,父亲认为医院外有九成以上的人都在等着听到我过世的消息。当然,这些人之中有他的朋友,还有一些怀抱同情心的人,他们都感到很难过,但父亲认为,有些人嫉妒我们的知名度,认为我们被攻击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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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32 父亲离开手术室外的紧张氛围,站在外面稍做休息时,一位护士走向他,问道:“你是马拉拉的父亲吗?”父亲的心再次往下一沉。护士带他来到一个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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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34 他以为她要告诉他:“很遗憾,我们失去她了。”但到了房间里,对方却告诉他:“我们需要有人去血库带血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但感到很疑惑,“难道只有我可以去吗?”后来,他的一位朋友替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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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36 大概早上五点半时,手术结束了。他们告诉父亲,已经切下我一块头骨,并暂时安置在我的腹部,还有其他手术方面的情况。在我们的文化里,医生不会向患者或家属做过多的解释。于是,父亲很客气地问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个很愚蠢的问题想请教,她撑得过去吗?你们的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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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5738 “在医学的世界里,二加二并不一定就等于四。”朱奈德上校答道,“我们尽力了,我们移除了一块头骨,现在我们只能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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