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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22 亚历山德拉热衷神秘主义,并在俄国的宗教传统中找到了自己的天地。信奉东正教后,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了新信仰。[170]她对皈依东正教从未后悔过,并称:“新教实在太枯燥了!”[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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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24 她始终将已故的拉斯普京视为东正教的根本真理与美德的化身。当女仆玛丽亚·图泰尔伯格质疑拉斯普京时,皇后打断了她的话,说:“救世主没有从学者和神学家中挑选门徒,而是从渔夫和木匠中挑选门徒。福音书说,信心能够移动大山。”她指着一幅描绘基督神迹的画说:“这位上帝今天复活了。我相信儿子会再次站起来。我知道人们因为我的信仰而以为我疯了。但所有相信的人肯定都是殉道士。”[172]虽然她非常虔诚,时时祷告,但她肯定也注意到了,上帝并未令儿子的病情好转。危情一再出现,阿列克谢随时可能死去。这是拉斯普京变得对她那么重要的原因。皮埃尔·吉利亚尔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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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26 她认识拉斯普京后,就坚信在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生病时向他求助,阿列克谢便能活下来。她的儿子会活下来。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会病愈。你可以说是巧合,但她遇到拉斯普京以后,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的病情确实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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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28 亚历山德拉相信了。除此以外,她别无依靠,儿子病情的好转带给她心灵的平静。她坚信拉斯普京是半圣,是她与上帝的中间人。[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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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30 没有拉斯普京,她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以挽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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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32 阿列克谢和母亲非常亲密。吉利亚尔回忆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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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34 如果他一天去看母亲二十次,母亲会一次不落地亲吻他。我能够理解她,每次她对儿子说再见时,都害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另外,在我看来,宗教信仰似乎不能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危情一再出现,威胁着儿子的生命。她一直等待的奇迹从未出现。[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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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36 这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阿列克谢身体都不好。但幸运的是,尽管“我们的朋友”已经去世,但阿列克谢并未遇到受伤或大出血的紧急情况。[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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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38 他总是努力表现得勇敢。他的腿时常疼痛难忍,但人们问他疼不疼时,他经常否认。[176]有时,他会问自己:“你觉得怎么样?病痛会不会消失?”[177]他身体较好时,家庭教师吉布斯会和他玩“强盗”游戏。[178]他还喜欢玩一套士兵玩具,喜欢演奏巴拉莱卡琴。[179]在科贝林斯基的回忆中,他是一个聪明活泼,能说英语和法语的小伙子。(他从没学过德语。)[180]父母和姐姐们亲昵地称他为“宝贝”,这意味着他们并不期盼他迅速长大。他也因此习惯将自己看成孩子。尽管他并不笨,但他也不是一个早慧的孩子。他想到什么游戏,便会要求老师皮埃尔·吉利亚尔和西德尼·吉布斯与他在皇宫外玩这个游戏。这两人和博特金一样,太沉迷于同罗曼诺夫一家交往,以至于感觉不到这其实有损自己的身份。不管怎样,他们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对孩子们来说,这也是一段快乐时光。一位家庭医生的儿子科利亚·杰列文科时常在白天与阿列克谢玩耍。罗曼诺夫一家和随从们都很喜欢阿列克谢可爱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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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40 尼古拉退位时,正是孩子们集体染病之际。他的四个女儿奥尔加、塔季扬娜、玛丽亚和阿纳斯塔西娅都因为麻疹卧床,她们很可能是从阿列克谢那里传染上的。奥尔加和塔季扬娜还染上了胸膜炎。[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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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42 奥尔加是一位谦逊的姑娘,会说法语、英语和德语。她喜爱唱歌,并有一副女高音的好嗓子。她擅长绘画。她也不喜欢华丽的衣着。[182]人们注意到,相较于母亲,她更喜欢父亲。[183]塔季扬娜则更像母亲亚历山德拉,总是与母亲亲密无间。[184]她很有决断,有时也爱发号施令,因此她常常帮着管理家里的事。她的一位老师说,如果哪一天皇后不在了,塔季扬娜能轻松担起她的工作。[185]玛丽亚是家中的美人,其他人常常叫她玛什卡。她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是姐妹中最擅长交际的。她常常与警卫聊天,问出他们妻子的名字,家中有几个孩子,拥有多少土地。她精力充沛又积极乐观,让有些人想起她的祖父亚历山大三世。阿列克谢总会喊她:“玛什卡,过来背我!”她总会高高兴兴地过去。[186]阿纳斯塔西娅个子矮小,体格健壮。她热衷发掘人们的弱点,嘲笑他们;从积极的角度看,她“天生幽默”。[187]她在家中的爱称是“淘气鬼”。[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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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44 如今,这幸福的一家人发现他们身处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境地。但罗曼诺夫一家的适应力很强。只有亚历山德拉不太笑得出来。她将一切视为高层政客们强迫她丈夫退位的一场阴谋,为此愤愤不平,终日心情阴郁。她无比怀念她在沙皇村疗养院中活跃忙碌的时光。但她也知道,她必须表现得很勇敢。她和女儿们重拾了最朴实的快乐,这份快乐将她们团结在一起:阅读、室内游戏、缝纫。阿列克谢玩玩具士兵和武器装备。尼古拉则劈柴打发时间。在卸下了曾经的公共责任后,他们都抓住机会分散注意力。一家人在等待中努力保持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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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49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1705587480]
1705588050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七章 临时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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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52 临时政府并不急于处置罗曼诺夫一家,尼古拉也小心翼翼避免招惹内阁。双方都想维持沙皇村的现状,令各方都可以接受。即便如此,内阁部长中仍然有人希望弄清楚,尼古拉或亚历山德拉是否曾经在战时与德国媾和。内阁组建了一个高级调查委员会,由具有丰富法律和官方调查经验的资深人士组成。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清楚罗曼诺夫家中是否有人试图让俄国退出战争,并和德国单独签订媾和条约。如果发现了证据,沙皇夫妇就有可能被判处叛国罪。[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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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54 彼得格勒苏维埃派出士兵,在社会革命党人谢尔盖·姆斯季斯拉夫斯基上校率领下,乘装甲车辆前往沙皇村。姆斯季斯拉夫斯基属于他所在党的左派,他们以为会有暴力事件发生。姆斯季斯拉夫斯基穿着军装,向科贝林斯基摇了摇手中那封奇赫伊泽的信,要科贝林斯基为他提供一切帮助。姆斯季斯拉夫斯基要求单独见尼古拉。[190]据科贝林斯基说,他还要求将尼古拉转移到位于彼得格勒的彼得-保罗要塞,关押在那里。[191]当科贝林斯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这个请求时,姆斯季斯拉夫斯基喊道:“上校,你知道现在要流血了,那血将会流到你的头上。”科贝林斯基回答道:“来吧。如果要流血,就让它流吧。但我仍然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当姆斯季斯拉夫斯基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时,科贝林斯基以为一切到此结束了。但事实上,姆斯季斯拉夫斯基说自己只想进去看一眼皇帝,并不会跟他说话,用花言巧语说服了亚历山大宫的值班队长,混进了宫中。回到彼得格勒,姆斯季斯拉夫斯基报告称,罗曼诺夫一家目前处在合理的管控下。[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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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56 罗曼诺夫一家的处置问题归司法部管辖后,克伦斯基是所有内阁部长中与尼古拉有过最直接接触的人。[193]他手头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直到4月3日才终于有时间前往沙皇村,与前皇帝交谈。他们第一次会谈时,克伦斯基像称呼俄国平民一样,称呼尼古拉为“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但谈得投入之时,他不自觉地称呼尼古拉为“陛下”。皇帝对随从提到过这件事。这是在与司法部长的谈话中为数不多令他感到好笑的事情之一。[194]而宫中老仆们则对克伦斯基没有那么宽容,都不太喜欢他。克伦斯基时常穿着衬衣和破旧的双排扣上衣,而老仆们更习惯看到大臣在宫中穿燕尾服。他们不明白为何一场革命就令一切发生这么大的变化。[195]他们看到克伦斯基坐着由皇帝过去的私人司机驾驶的轿车来到沙皇村,就更加不快了。这样的做派在皇宫中并不受欢迎。[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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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58 克伦斯基继续勤恳地履行职责,不仅和尼古拉交谈,还和亚历山德拉、阿列克谢谈话。尽管他是因攻击沙皇制度而全国闻名的律师,但此刻他感到,自己的重要任务是尽快熟悉罗曼诺夫一家,并了解他们对前往英国避难的想法。他还亲自检查了亚历山大宫内外的安保情况。[197]正是在这项检查中,他从一位仆人那里得知,亚历山德拉和安娜·维鲁波娃曾经打算把一摞文件扔进炉子烧毁。他问了其他仆人,他们也证实了这件事。掌握了亚历山德拉不诚实的证据之后,克伦斯基征用了所有官方和私人文献,以防她阻挠高级调查委员会开展工作。[198]他还采取行动,将维鲁波娃驱逐出宫。他登门时,维鲁波娃正生病卧床,衣衫不整的模样令他厌恶,在他看来,维鲁波娃不知羞耻,也不自重。他立即下令将维鲁波娃和亚历山德拉的另一个亲信莉莉·德恩一起逮捕,并送往彼得-保罗要塞。[199]几天后,克伦斯基和被他任命为兵营指挥官的科罗维琴科一起回到沙皇村。他此行的目的是对罗曼诺夫一家进行隔离。随从也必须接受隔离,他们可以决定自己是去是留。这样一来,皇宫将与外界彻底隔绝。没有克伦斯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宫。他还规定所有通信都要接受审查。[200]克伦斯基认真完成高级调查委员会的工作,并要求获权搜查装有尼古拉过去往来信件的箱子。尼古拉妥协了,但他攥紧一封信并坚称这是私人信件。克伦斯基将信从他手中抢走,尼古拉大为恼火,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愤怒地喊道:“好吧,这样看来,你们也不需要我了。我要出去散会儿步。”[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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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60 亚历山大·古奇科夫是另一位来到沙皇村的政界人士。他已经当上陆军和海军部部长,希望确保卫戍部队里一切都令人满意。他没有预先通知就来到了沙皇村。他与尼古拉的这次会面与之前的会面——包括几周前在普斯科夫列车上的会面——都不一样。尼古拉非常清楚,这一次古奇科夫既不是恳求者也不是请愿者,只要他愿意,就可以给他们一家制造很多麻烦。但尼古拉依然掌控了局面,会谈在公事公办的礼貌气氛中进行。唯一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情发生在古奇科夫离开时。护送他的军官中有一个脾气火暴的人,对皇室随从无礼地说道:“你们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是你们的敌人。你们这儿所有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人们怀疑他是喝醉了才如此无礼。随从沃尔科夫机智地回击他道:“好先生,您恐怕对我们的风度有误解。”这不算是挑衅或威胁,但能看出,皇室随从认为应当用合适的方式称呼他们。古奇科夫假装没有听到这番怒气冲冲的话,头也没回地离开了。[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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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62 1917年6月,克伦斯基取代了古奇科夫,在陆军和海军部任职。他逐步将皇帝与皇后分开。这样一来,如果高级调查委员会需要询问他们,会更容易开展工作。克伦斯基亲自将此事告知尼古拉,而科罗维琴科则按照安排向亚历山德拉说明此事。负责照管宫中日常事务的帕维尔·本肯多夫伯爵和伊丽莎白·纳雷什金娜公爵夫人也被告知此项命令。人们尽可能温和地执行这项命令,皇帝与皇后仍然能够共进晚餐,但科罗维琴科必须始终陪伴一旁。事实上,高级调查委员会并没有发现任何尼古拉与德国私下媾和的证据。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倒确实给他写信表达过此种意愿,但尼古拉命令官员回复称他并不打算回应。不过,克伦斯基对亚历山德拉就不那么有信心了。更何况,众所周知,拉斯普京一直在想办法结束战争,这加重了克伦斯基对亚历山德拉的怀疑。但最终证实亚历山德拉同样是清白的。克伦斯基便撤销了将沙皇夫妇分开的命令。[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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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64 克伦斯基是临时政府中最支持革命的部长之一,亚历山德拉从未指望能和他愉快相处。她对克伦斯基充满强烈的怀疑,而克伦斯基也和大众一样对亚历山德拉在二月革命之前干涉政事的行为颇为不满。两人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但自从克伦斯基第一次现身亚历山大宫时仪容不整之后,他便开始注意仪容,去亚历山大宫时会专门穿上燕尾服和袜带。[204]这样的变化反倒令亚历山德拉产生了好感。她察觉到克伦斯基很尴尬,很不安,感到有些好笑。[205]克伦斯基请求在尼古拉的办公室与她谈话,而亚历山德拉传话称,他应当来她的房间见她。克伦斯基无法反驳,只得听从她的要求。两人都没想到,他们相谈甚欢。随从沃尔科夫在紧闭的大门外都能听见阵阵笑声。会谈后,沃尔科夫向亚历山德拉问起会面的情况,亚历山德拉透露说,克伦斯基向她承诺不会将沙皇一家送往彼得-保罗要塞。事实上,他还讲了几个笑话。亚历山德拉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并在某个场合说:“他没有问题。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很容易相处。”[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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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66 然而,尼古拉无法理解政府为何不能更为坚定地处理政事。“当然,”他质问道,“克伦斯基能阻止这种放肆的行为吗?这怎么可能呢?亚历山大·费奥多罗维奇是由人民选出来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民应当服从命令,不应当发狂。克伦斯基是士兵‘最爱’的人。”[207]但克伦斯基支持在前线恢复主动作战,他颇为欣喜,并对此大为赞赏。这说明临时政府最后并没有放弃战斗。尼古拉还请求在沙皇村的教堂中替俄国军队举行代祷仪式。[208]这是他在失去权力后唯一能做的事了。尼古拉迫切想融入俄国的军事事业。[209]每当他和妻子谈论到造成他们当下不幸的原因时,亚历山德拉总是很难控制住情绪。她的怒气令尼古拉恼火,尼古拉会斥责她,让她闭嘴。尼古拉的举止很反常,以往无论在人前还是在单独相处时他从未这样对妻子发怒。以前他们之间出现分歧时,他总是选择无视她的建议。现在这种情绪爆发表明他内心非常痛苦——他本喜欢平静而端庄地说话。[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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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68 但尼古拉通常并不将克伦斯基视为推翻其政权的罪魁。某天在与索菲娅·布克斯赫韦登谈话时,他说:“他是一个对我有用的人。我很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他。”[211]但对其他政客,尼古拉就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了。他认为是这些人颠覆了自己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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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88070 我原谅罗江科,因为他热爱祖国。他欺骗了自己,也被他人欺骗,因为他不够聪明,容易受随从影响。但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一个以自己的方式爱国的人。至于米留可夫,我也相信他以自己的方式爱国,但他是一个有党派的人——他把党派看得比祖国更重要。他为自己的政党服务,却有碍祖国。古奇科夫嘛,我对他很不信任,因为他野心勃勃;为了获得权力,他会不择手段。他永远不明白,热爱祖国比谋求一己之利重要。他做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增光。[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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