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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十二章 遥远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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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斯基从政治和地理方面考虑这个问题，他咨询了到首都来参加政治委员会议的托博尔斯克省政委V.N.皮尼亚蒂。西伯利亚西部的托博尔斯克是一座安静偏远的小镇，没有受到大城市骚动的影响。这座小镇似乎是关押罗曼诺夫一家的理想场所。[290]首先，克伦斯基预先派前杜马代表瓦西里·韦尔希宁和社会革命党工程师帕维尔·马卡罗夫调查当地情况。克伦斯基一收到他们发来的确认报告，立马批准将罗曼诺夫一家转移到托博尔斯克。[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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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在将罗曼诺夫一家送到托博尔斯克途中，武装护送人员可能会遇到麻烦。沙皇村的军队不信任科贝林斯基，他们任命了一位名为多莫江茨的亚美尼亚裔少尉为政委，监督对罗曼诺夫一家的看管。虽然科贝林斯基认为他粗鲁无比，但也无法改变这一决定。沙皇一家待在花园时，多莫江茨也永远会现身。他还想尽办法混入皇宫。此外，他对沙皇一家态度粗鲁，并且和他之前的同事一样，拒绝与尼古拉握手。当苏维埃主席告知克伦斯基他们要任命多莫江茨时，克伦斯基惊呼：“是的，我知道。但是除了这个笨蛋、白痴和恶棍之外，你肯定能选出其他人。”但是克伦斯基和科贝林斯基一样，对此无能为力。沙皇村的权力掌握在苏维埃手中。多莫江茨告诉部队，执勤时不要理睬皇帝的攀谈。这令科贝林斯基非常恼怒，他让尼古拉不要再问候任何士兵，尼古拉听从了。科贝林斯基和尼古拉都认为，他们需要在皇宫内外维护平静的气氛。[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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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斯基要求科贝林斯基接任托博尔斯克的军事指挥官，并安排他俩与沙皇村苏维埃主席及军事部门负责人谈话。他要求所有人发誓保持沉默，然后透露了将在下周让科贝林斯基护送罗曼诺夫一家转移。克伦斯基分别与另外两人谈话：他想确保当地所有的“民主组织”继续支持临时政府。虽然他相信科贝林斯基会遵守这封信的要求，但他在任期间学会了谨慎行事，他甚至拒绝告诉科贝林斯基沙皇一家将被送往哪里。整个行动笼罩在神秘气氛之中。离开的日期愈来愈近，克伦斯基只是让每个人都穿上保暖的衣服。[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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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几天，克伦斯基命令科贝林斯基挑选负责这次行动的人员。科贝林斯基知道这个命令很不切实际。理论上说，他可以从沙皇村的三个团中挑选任何人，但是实际上他早已不能够随心所欲地选择。团指挥官再也不能向他的部队下达命令了。士兵委员会掌握着权力。因此科贝林斯基决定妥协。在指派给每个连队的五名军官中，士兵委员会可以挑选两名。[294]第四团的委员会告诉他，他们已经选了杰孔斯基少尉，此人曾率先反对将驻军部署到前线。他们似乎也知道罗曼诺夫一家要前往哪里。很显然，他们有秘密的消息来源。这一决定对科贝林斯基来说太过分了，他前去要求克伦斯基在他和杰孔斯基之间做出选择。克伦斯基很恼火，将杰孔斯基从名单中删除了，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许多官兵拒绝加入分遣队，而可以替补他们的官兵，至少在科贝林斯基看来，素质太低了。[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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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科贝林斯基将指挥军事人员行动时，社会革命党人帕维尔·马卡罗夫被任命为临时政府的政委——克伦斯基不希望科贝林斯基无人监督或只留下马卡罗夫作为他的眼线。因此，他派韦尔希宁陪他。尼古拉的密友伊利亚·塔季谢夫伯爵发现马卡罗夫是一位社会革命党人时，不禁笑出了声。[296]这是阴郁气氛中难得的轻松时刻（塔季谢夫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觉得这事如此滑稽）。克伦斯基保证，博特金将作为尼古拉的私人医生陪同他，而弗拉基米尔·杰列文科将担任军医。[297]此时科贝林斯基才知道，他们将要前往西伯利亚的托博尔斯克镇，但他不能将此事告诉沙皇一家。尼古拉表现得很有耐心。他唯一的要求是将圣母像的支座带上列车，以便他们在阿列克谢生日那天使用它，但即使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也必须得到军队的批准。[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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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斯基告诉皇帝他们即将前往新的居住地，并请他明白，这么做是为他的家人好。他还问：“您相信我吗？”尼古拉回答说：“我相信。”[299]到目前为止，克伦斯基和尼古拉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尼古拉对布克斯赫韦登男爵夫人说：“我当然不同意他的政治观点。他一直都是社会主义者，他从不掩饰这一点。但他是个爱国者，热爱俄国。”[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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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克伦斯基仍然很谨慎地向尼古拉透露信息。他并没有透露此行的目的地，因为他担心消息会泄露给那些痛恨君主制的人，引发他们的攻击。（显然他不担心君主制的拥护者会展开营救。）他向尼古拉保证，尼古拉不需要担心。尼古拉依旧坚忍：“我并不担心。我们相信你。如果你说我们需要离开，那我们就是真的需要离开。我们相信你。”[301]尼古拉安慰自己，只要举行了立宪会议选举，政治局势平静下来，他便能够回到沙皇村或在他们可能喜欢的其他地方定居。[302]离开前的三四天，克伦斯基建议沙皇一家带上更多暖和的衣服，他不希望他们挨冻。[303]人们因此猜测，沙皇一家将被送往西伯利亚的某个地方。当然，他们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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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克伦斯基的建议，尼古拉缩小了随行人员的规模，让一部分主要的廷臣告老归乡。伊丽莎白·纳雷什金娜感染了肺炎，病得太重无法长途跋涉。帕维尔·本肯多夫多年来一直忠诚地服侍着尼古拉，但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他的妻子身体状况也很糟糕。因此尼古拉决定让伊利亚·塔季谢夫接任本肯多夫。塔季谢夫通过克伦斯基和帕维尔·马卡罗夫收到了消息：“这让我很惊讶：毕竟，我不是廷臣。但是，只要君主有这样的意愿，我就不应犹豫，因为按君主的意愿行事是我的责任。”[304]塔季谢夫并不知道，尼古拉的第一选择其实是基里尔·纳雷什金，但纳雷什金请求给他二十四个小时考虑一下，尼古拉便决定找一个不那么犹豫的人。塔季谢夫唯一想知道的是，这个决定是尼古拉还是克伦斯基做的。当得知是尼古拉提出的，他立刻答应了。[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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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计划，罗曼诺夫一家将在8月13日深夜十一点离开沙皇村。克伦斯基在向科贝林斯基组建的分遣队致辞时，与往常一样情绪激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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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直在这里负责守卫沙皇一家。现在你们必须接过托博尔斯克的守卫工作。根据部长会议的决议，沙皇一家将被转移到那里。请记住：当一个人倒在地上时，没有人会再去打他。你们要行为得体，不要蛮横行事。物资将按照彼得格勒地区的价格发放。我们会给你们每个人提供烟草和肥皂。你们会按日获得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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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斯基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因此没有视察分遣队里所有的团。有的团军装比其他团要差，科贝林斯基也注意到，有些官兵军容不整，显得士气低落。他对克伦斯基在这个过程中的粗心感到遗憾，后来他声称，这种现象在离开沙皇村后几个月便带来了后果。[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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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的弟弟米哈伊尔来到皇宫向他告别。他偶然听说他们正计划离开，便急忙赶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有传言称，克伦斯基想让他们搬去科斯特罗马。[307]午夜时分，克伦斯基来阻止米哈伊尔见他的哥哥。[308]但是很快他又答应了，允许米哈伊尔去见尼古拉。他采取的唯一预防措施是和他的少尉一起留在房间，并命令他们说：“交谈！”[309]与此同时，皇储待在门后面，听自己的叔叔和父亲说话。[310]谈话持续了十分钟，主要谈健康。[311]后来尼古拉告诉索菲娅·布克斯赫韦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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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克伦斯基刚和米沙一起赶来。我们太激动了，都来不及互诉衷肠。克伦斯基双手捂住耳朵，坐在我办公室的另一头。我弟弟平静地说：“你已经理解我了。”我不明白他的举动，但那时我又能对他说什么呢？所以我说：“上帝保佑你。”我们拥抱了彼此。[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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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这次经历令米哈伊尔相信，从3月份以来他支持母亲流亡海外的想法是对的：罗曼诺夫一家面临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他们的未来看起来很暗淡。[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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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皇一家心神不安，博特金医生尽力让他们服下药片，镇静心神。[314]随从们前往火车站，但几个小时过去了，都不见其他人从亚历山大宫前来。列车上的供给够用五天，因此沙皇一家猜测他们一定是前往西伯利亚。[315]早上六点，一辆载有克伦斯基和科贝林斯基的豪华轿车驶来，预告着行程即将开始。科贝林斯基拿着一张纸，上面写道：“遵守科贝林斯基上校的命令，他的命令即我的命令。亚历山大·克伦斯基。”[316]他还带来了一大笔资金，用于支付沙皇一家和随行人员的工资与生活费用：克伦斯基希望他们能够在那里安居。[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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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携带着步枪的部队整装待发。除此之外，车站没有任何其他人，因为转移罗曼诺夫一家是秘密行动。克伦斯基表现得很得体，就好像二月革命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他简单地对尼古拉说：“再见，陛下。”他一如既往地亲吻了亚历山德拉的手。[318]陪伴一家人前往站台的是多尔戈鲁科夫、本肯多夫和一群敬业的军官。站台停着两列火车，罗曼诺夫一家全坐在第一列火车上。韦尔希宁作为克伦斯基的眼线，也登上了列车。沙皇村卫戍部队中的叶菲莫夫少尉也在场。克伦斯基必须确保自己不会招致任何有损革命利益的嫌疑。[319]罗曼诺夫家的每一位成员及其随从都在列车上有单独的隔间，还配了专用的餐车。[320]8月14日天蒙蒙亮时，发动机喷出蒸汽，他们的旅程开始了。再也无须等待后，罗曼诺夫一家的心情放松了，他们期待到达目的地并在那里安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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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向乌拉尔的彼尔姆方向驶去。火车头上挂着一面日本国旗，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试图避开他人注意。但这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铁路工人联盟的积极分子登上列车大嚷大闹，直到韦尔希宁向他们挥舞克伦斯基所签署命令的副本时，他们才消停。[321]白天当列车在沿途小站停靠时，罗曼诺夫一家会获许走出隔间伸展一下身体。但列车不能在城镇停靠。[322]途中，前皇后坚持在她的车厢中单独与皇储用餐。[323]其他家庭成员更愿意借此机会深入俄国体验一番，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鲜的。西德尼·吉布斯要求阿纳斯塔西娅在接下来的几周里用英语写一篇作文，她便描写了列车半路停靠在一座小房子附近，有一个小男孩走近他们的车厢向她索要报纸。小男孩称呼她为“叔叔”。阿纳斯塔西娅甜甜地回答说她没有报纸，并说她是阿姨，不是叔叔。随后她记起来自己刚剪了头发，所以看起来不那么像女孩子了。这件事引得身旁士兵们一阵笑。[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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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晚，列车驶入了秋明市。[325]罗曼诺夫一家在护送下转移上了两艘渡轮，“罗斯号”和“科尔米列茨号”。前一艘更为舒适，罗曼诺夫一家便搭乘它沿河前往托博尔斯克。向北行驶途中，渡轮经过波克罗夫斯科耶。这勾起了皇后伤感的回忆：“这里就是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 拉斯普京）生活过的地方。他曾经在这条河上捕鱼，有时还会把鱼送到沙皇村。”[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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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当渡轮到达托博尔斯克码头时，马卡罗夫和韦尔希宁带着随从阿列克谢·沃尔科夫前去察看总督官邸。这里正如克伦斯基所希望的那样，可以为罗曼诺夫一家提供足够的空间与舒适僻静的环境。在二月革命之前，这里一直是总督尼古拉·奥尔多夫斯基-塔纳耶夫斯基的官邸。马路对面是一座大宅子，房主是一位叫科尔尼洛夫的商人。随从大部分将在那里居住。[327]马卡罗夫和他的同伴发现，人们对罗曼诺夫一家的到来并没有做好准备，官邸中一团糟。沃尔科夫要求在罗曼诺夫一家搬进来之前对房子进行大规模整修。马卡罗夫和韦尔希宁都表示同意，罗曼诺夫一家获许继续在船上住一周，直到整修完成。[328]镇上的居民都挤在码头上，希望能一睹名流风采。[329]克伦斯基始终把罗曼诺夫一家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命令马卡罗夫和韦尔希宁确保宫女玛格丽塔·希特罗沃远离总督官邸。其他来自彼得格勒的访客也应该受到拦阻。[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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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照合理的程序进行，尼古拉按要求签署了一份宣誓陈述书，说明从沙皇村一直到抵达托博尔斯克所有事情都得到了妥善处理。[331]罗曼诺夫家大多数成员都能毫不费力地从船上走到码头；只有皇后和阿列克谢例外，两人都身体虚弱，不得不被人抬着走。[332]随后，一辆轿车将尼古拉和女儿塔季扬娜先送到官邸中，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未来的六个月。其余的家庭成员很快也被陆续接走。[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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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最后503天 第十三章 目的地托博尔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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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查看过去的日记，惊讶地发现自己在1891年前往西伯利亚时访问过托博尔斯克。他在这座城镇待了几个小时，而他对此已经毫无印象。他从日记中发现，当时一队法国官兵曾在喀琅施塔得附近驻扎。[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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